第一卷 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_第六十七章 羞辱

待丫頭們上完茶退下,暖閣中隻剩下完顏流姝同鈕祜祿瑾玉二人。

完顏流姝不說話,隻是盯著瑾玉,眼睛都不曾轉一下。

鈕祜祿瑾玉冷汗淋漓,迫於那無言的壓力,又不好不遵循待客之道,抬頭瞧了一眼她的傷處,開口道:“十四福晉頭上的傷已經沒事了吧?”

完顏流姝下意識撫上額頭,那裏倒是不痛了,傷疤也沒留下,依舊光*白。但隻要一想到胤禎為了眼前這個女人將她推開,心裏的無名火就騰地一下升了起來。

“怎麽會沒事?這都要拜鈕祜祿格格所賜,否則,怎會一連數日頭昏眼花,連床都下不了呢!”

鈕祜祿瑾玉慌忙站起來,恭敬地解釋道:“十四福晉,妾並未傷害您。”

“嗬,不是你又是誰?是你誘惑十四貝勒在先,若非如此,他怎麽會被迷惑得將我往樹上推?狐狸精。”

這一聲狐狸精喚得鈕祜祿瑾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抬起頭不可思議地望著完顏流姝,“妾並未跟十四貝勒說什麽,十四福晉不要誤會。”

“誤會?”完顏流姝冷哼一聲,站起身朝她走去,伸手碰觸她*的臉蛋。“你知道他回去後同我生了幾天的氣嗎?就連我頭上的傷止不住血都不來瞧上一眼。我就奇怪了,你究竟有多大的魔力,明明知道他不能娶你做嫡福晉,還巴巴地去求額娘賜婚。你以為你是溫僖貴妃那一脈的鈕祜祿氏嗎?你不過是個旁支窮戚,竟然還敢妄想嫡福晉的位置。本來,娶你做個妾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我偏偏不想如了你們的意。你知道你阿瑪為何落魄得連官位都差點保不住,還是年大人求了四哥才堪堪保下來?那都是你造的孽,若你不去招惹十四貝勒,也不會被你阿瑪通了關係,將你塞進花轎送到這裏。”

那手指的涼意使得鈕祜祿瑾玉的皮膚泛起雞皮疙瘩,卻抵不上心口那重重的一擊。

“是你?”她的聲音略帶顫抖,眼神泛著恨意朝完顏流姝望去。

她記得那段時日,是家中最不好過的時光,她家雖然依附著阿靈阿大人,但若有人刻意陷害,卻是阿靈阿大人也顧不上的。

她曾想過,若是能嫁與十四阿哥做福晉,那又有誰能動得了她阿瑪。隻是當時的她太過天真,完全沒在意她的身份就算做個側福晉也是勉強。隻因為胤禎的承諾,她便滿懷希望地等候,阿瑪日益歎息她聽不見,家中詭異的寧靜她看不見,最後換來的卻是被當做禮物送進了當時的四貝勒府。

原來,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搞得鬼,隻為嫁給她心中的如意郎君,竟不惜一切得想要毀掉另一個家庭。

鈕祜祿瑾玉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卻絲毫不覺得疼。

“這些事本可以不對你說的,但是我最見不得別人被蒙在鼓裏。嘖嘖,這便是命運了,有些人命好有些人命差,可是比不得的。”完顏流姝湊到她耳邊,輕喃細語,說完還得意的笑著。

鈕祜祿瑾玉突然轉過頭,一雙眼變得猙獰。

“十四福晉如此害怕,是覺得十四貝勒心裏一直有著妾嗎?”

完顏流姝的臉色頓時變了,她抬手狠狠扇了瑾玉一巴掌,道:“我會害怕你?你與胤禎私會若是被人知道,隻怕四哥會將你碎屍萬段。我有什麽好怕的,真是笑話。”

鈕祜祿瑾玉依舊盯著她,眼中的凜冽並未少一分。

“十四貝勒與他四哥的妾室糾纏不清,隻怕十四貝勒府也討不到好。十四福晉不是覺得我與你有幾分相似,所以才得十四貝勒垂憐的嗎?今日聽十四福晉一席話,倒像是反過來,所幸十四福晉與妾有幾分相似,否則十四貝勒又如何會答應這門親事呢?”

“閉嘴,你給我閉嘴!”

被說中心事的完顏流姝頓時惱羞成怒,但礙於這不是自己家裏,硬生生被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從發泄。

是,她是害怕,是擔心胤禎對鈕祜祿瑾玉並未死心,所以才會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瑾玉,以達到心理上的快意。

她沒想到,鈕祜祿瑾玉也不是那麽軟弱的角色,此時冷靜反擊,竟將她深埋心底的恐懼掀了出來。這件事,兩人私底下再怎麽吵都可以,一旦擺上台麵,傳了出去,雍親王府與十四貝勒府隻怕都沒好果子吃。

這一點她非常清楚,顯然鈕祜祿瑾玉也很清楚。

這一回,她真是失策了。

不過,沒一會,她便又笑了起來:“不管誰像誰,至少胤禎身邊的是我而不是你,這一點是怎麽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她如願看到鈕祜祿瑾玉扭曲的麵容,她挑釁地眨了眨眼。怎麽樣,她還是占上風的。

方才還爭鋒相對的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完顏流姝來這一趟自討沒趣,心裏悶悶得非常不快。而鈕祜祿瑾玉的心思卻飛去了流姝方才那句“明知道不能娶你做嫡福晉,還巴巴地去求額娘賜婚。”

原來,他真的去求過,並不是對她說了假話。

原來,是她誤解了他,對他滿心都是恨意。

天寧寺那一麵,他眼中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因為,一切已成定局。

他娶了妻,她嫁了人,從此就不能再有任何瓜葛。

是了,從今往後,他們便再無瓜葛。

正傷感著,年馨瑤快步走了進來。

“給十四福晉請安。”她福了福身,滿臉笑意:“姐姐怎麽有空來看瑤兒。”

完顏流姝已經轉換好心情,拉著年馨瑤的手說道:“你又不出來交際應酬,想見你一麵真是難呢!”

京城中的貴婦圈子,誰都知道年馨瑤雖是妾室卻深受皇上重視,想結交的不在少數。可是年馨瑤一直謹守本分,這類邀約一律不參與,算是給足了烏喇那拉舒蘭當家主母的麵子。其實,她甘願與書作伴也不想應付那些貴婦們的客套寒暄,幾次入宮都累得渾身難受,若常常如此,隻怕全身骨頭架子都會散了去。

她甜甜一笑,撒嬌般地回道:“姐姐還不知道瑤兒嗎,那樣的場麵瑤兒斷斷是應付不來的。”

“罷了,不高興去就不去,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

兩人自顧說笑著,令站在一旁的鈕祜祿瑾玉感覺著自己的多餘。她正準備告退,卻聽見年馨瑤的眼神飄了過來,隨即略帶詫異地問道:“瑾玉姐姐,原來你也在?”

這一句又讓瑾玉的臉黑了幾分,心道,你有了這個姐姐,眼裏哪還看得到我這個姐姐?

其實真不能怪年馨瑤,她確實沒有注意到立在一旁畏畏縮縮的鈕祜祿瑾玉,還以為是完顏流姝帶來的侍女。

這一下,完顏流姝心裏更加樂了起來,插嘴道:“你還沒來的時候,鈕祜祿格格便在這裏招呼半天了,我瞧她那熟練的樣子,倒像是這院子裏真正的主人似的。”

“你胡說。”鈕祜祿瑾玉氣得雙手止不住顫抖,卻不想被人知曉,將它們藏在寬大的衣袖中。

年馨瑤拉了拉她的衣袖,暗示她不要動氣,卻聽見完顏流姝話音一轉,笑道:“我也是瞧著鈕祜祿格格與我一般大,所以開開玩笑罷了。左右我們兩人聊天也怪單調的,不如讓鈕祜祿格格一起,也熱鬧熱鬧。”

聽了這話,就知道她沒安好心,鈕祜祿瑾玉怎會想要留下來。可是年馨瑤拉著她不放,又是使眼色,又是暗用手勁,想提醒她不要得罪了十四貝勒的嫡福晉。

她不了解兩人之間的糾葛,也是一片好心,卻沒想到正中完顏流姝下懷,令鈕祜祿瑾玉寒了心。

鈕祜祿瑾玉雖然坐下了,但臉色卻一直不好,悶悶的,隨便兩人如何同她說話都不言語。

年馨瑤無法,隻好陪著完顏流姝聊了起來,但多半時間都是聽流姝在說,說貴婦圈子裏的那些事,家長裏短,漸漸的連她都不說話了,因為對於這些,她的確是沒什麽興趣。

完顏流姝正講著某個大臣寵妾滅妻的事,見年馨瑤興趣缺缺,倒也沒深講下去,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總結道:“所以說,福晉就是福晉,在妾麵前沒了威嚴可不行,若一時軟弱,被妾牽著鼻子走,那倒黴的隻能是自己。”

她看了一眼低頭沉默的鈕祜祿瑾玉,別有深意地道:“你雖不是四哥的嫡福晉,但也是身份尊貴,這府裏的事總要幫襯四嫂一二的。你可要記著,千萬別被個妾左右自己,平白辱了自己的身份。”

年馨瑤被她一番八卦弄得頭暈目眩,壓根沒聽清她最後這句話的含義,隻是甜甜一笑,答道:“是,姐姐教訓的是。”

而一旁的鈕祜祿瑾玉突然站起身來,臉色陰鬱難看。

“十四福晉,年側福晉,妾身體不適,想下去休息。”

“瑾玉姐姐,要緊嗎?可要找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

再沒看兩人一眼,鈕祜祿瑾玉鬱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