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銜花靜_0081淪落天涯

霽蘭把高嬤嬤的話在心裏掂量著,若是認了繡花針,似乎就隻是出宮,旁的再沒什麽了。若是不認,不光要挨打,還要丟人失了麵子。隻是認了就不是丟人失麵子嗎?霽蘭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反倒更是汙了自己的名聲,也帶累了阿瑪額捏,養出自己這麽一個女兒來了。

就算挨了打,人前給扒了褲子,身子給人看了,這罪名不認,自個兒還不是那想謀害貴主子的逆賊壞人。怎麽著這罪名也不能認,認了就是比那沒了名節更壞的下場了。日後查清不是自個做的,還了清白,自個兒悄悄了斷就是。

霽蘭想明白了,抬起小臉,眼簾雖然恭順地垂著,聲音帶著點顫,卻是堅定的語氣:“高嬤嬤、塔娜姑姑,霽蘭沒有做,不能認。”

高嬤嬤身子往後傾了下,她沒有想到霽蘭會這麽著說,這是把她往請板子上推了。塔娜臉上的血色也淡了,不知道霽蘭怎麽這麽傻,這給人扒了褲子挨了板子,日後可怎麽活。內爾吉的臉上卻是一絲吃驚閃過,眼睛裏甚至有點驚恐,卻又瞬即隱蔽了起來。

“你真的不認?”高嬤嬤又問了次,想著還是再給次機會,小姑娘家的若是能教好還是教好吧,怕得是教不好,白讓老子娘傷透了心。

霽蘭抬起了頭,看著高嬤嬤的眼睛點了點頭,低低地“嗯”了聲。

高嬤嬤眼睛四下飄了下,看來真得去請板子才行了,心裏暗歎了口氣,才帶著塔娜和內爾吉出了屋,又把門鎖上了。

門一關上,深秋日裏的陽光照不進來,小屋子裏暗了下來。霽蘭全身就像給抽去了骨頭般,沒了一點支架撐著,軟軟坐了下來。恐懼湧了上來,不知道真的挨了板子會怎麽樣。眼前晃動著那些太監、那些男人的目光,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能清楚看到貪婪好色的目光,聽到他們嘲笑的笑聲。

霽蘭後悔了,也許剛才不應該拒絕高嬤嬤的提議,可是那樣她就要認下她根本沒有做過的事,她做不到。不論怎麽做,好像都不行。怎麽辦呢?霽蘭想阿瑪額捏,好想回家,回家就沒有這一切了。就著夜色趴在桌上,霽蘭咬著袖口哭了起來。

泛江南的揚州,眼下正是楓葉染霜,紅葉滿山的時刻。石濤沿著大運河一路下行到了揚州,這是喝濤給定的路線。從離開北京起,石濤的魂魄就像離了身,總在遊蕩。偶而會回來,也是在揮毫潑墨作畫的時候。

若是魂魄離了,那一定是神遊回了北京,繞著那座紫禁城一匝一匝地繞圈子。喝濤看到石濤這個樣,更不敢把北京地震的事告訴石濤,就怕石濤一著急要回北京。石濤也就不知道這事,心思慢慢地也在變了,魂魄一點點地回到了身上。

這讓喝濤放下了心,想著總算沒做錯,少主熬過來就好了。

回了魂魄的石濤也慢慢開始在揚州以畫會友,結交新朋。結交的人中,有一位雖是新朋,卻不能算是。隻是此人卻又牽動了石濤的痛處,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