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銜花靜_0082八大山人

石濤的那位,雖是新朋,卻不能算是新朋的,說起來跟石濤可謂淵源極深。那位就是本名朱耷(耷,音搭)的八大山人。八大山人是江西南昌人,為明寧獻王朱權九世孫。朱權是第一代寧王,名氣倒一般。第四代寧王朱宸濠名氣卻很響,後世的豔情小說多有提及,再加上“宸濠之亂”,寧王朱宸濠在後世的名氣如日中天。

八大山人的父祖都善書畫,因此從小就受到了詩書陶冶。八歲能作詩,十一歲能畫青綠山水,少時能懸腕寫米家小楷。弱冠為諸生。明朝滅亡後,八大山人在奉新縣耕香庵落發為僧,時年二十三歲。法名傳綮,取號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在其畫上署名時,常把“八大”和“山人”豎著連寫。“八大”寫得像“哭”字又似“笑”字,“山人”寫得似“之”字,取哭之笑之即哭笑不得之意。

上年,康熙十七年,臨川縣令胡亦堂聽說了八大山人的名氣,便延請八大山人到臨川官舍作客。在官衙過了一年多,這讓不喜與清朝官員接觸,習慣了“一衲無餘”、“吾侶徙耕田鑿井”生活的八大山人苦惱鬱憤,隻能佯裝瘋癲,撕裂僧服,獨自走回南昌,再雲遊四方,也到了揚州地界。

到了揚州,八大山人與當地的文人墨客一接觸,尤其是其中還念著大明的學子士人,心下才略為舒暢。可巧石濤也到了揚州,八大山人不光年長石濤幾十年,論起同宗來,還是石濤的叔叔輩。隻是都是身在佛門中人,這叔侄也就不論了。

石濤和八大山人相見後,交談甚歡,互相點評彼此的畫作。石濤一時間不再去想霽蘭,想想自己終究是明宗室之後,這段孽緣沒有開始還是結束了吧。

這日倆人又在一起品畫論詩。八大山人停下了手中的筆,看了看,笑問石濤:“你看我這幅畫怎麽樣?”

石濤湊近看了一眼,畫上別無他物,隻有一隻停在地上的孤鷹,心生感慨,這不就象征著他和八大山人,是飛不起來的雄鷹,心下唏噓,但又不得不佩服八大山人的創意。石濤豎指大讚:“好畫!取法自然,筆墨簡練,大氣磅礴,獨具新意。”

八大山人點了點頭:“可惜也如你我,孤留於這世間,卻又不無能為力,隻能遁入佛門。”

石濤苦笑了下:“穿上袈裟,再脫不易。”心頭又是一痛,想到了北京的那個人,不知是否安好。

八大山人在畫上蓋章留寶,長歎一聲:“你我已是佛門中人,這世俗之事實是不應再過問了。不過前日聽聞京師地震,死傷慘重。說是天怒人怨才會如此,到底天還是心念大明,隻是何必亡命,讓韃子坐江山。可憐無辜百姓,遭此橫禍呀……”

石濤驚愕地盯著八大山人的嘴,有些不置可信:“京師地震?死傷慘重?”

八大山人點頭道:“是,難道若極你一路南下,不曾聽聞?我還道你知道呢,正想跟你打聽下情況如何。”

石濤不去理會八大山人下麵的,自顧自衝出了屋,他要回到北京,卻找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