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銜花靜_0009初見玄燁
天色已經大亮,一宿未睡,站了兩個時辰的霽蘭給春日裏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低著頭,眯著眼,腳尖晃蕩起來。
才晃蕩一下,趕緊穩住,偷偷抬眼看看左右有沒有人注意,再看看那邊的內侍太監是不是注意到了。這一抬眼偷看,霽蘭感覺好像都跟她似的,不禁有些好笑,嘴角滲出了絲笑,又趕緊停住,慢慢把嘴角抿得緊緊的,規規矩矩的。
有些響動了,太臨引導著鑲黃旗滿洲包衣的秀女走了。霽蘭的心提了起來,知道要開始了。隻是不知道自己到時會怎麽樣,心裏叮嚀著,千萬不要出錯,千萬不要出錯。就算給撂了牌子,也不要說是自己笨的緣故,做錯的緣故,那不是給阿瑪和額涅丟臉了。
輪到了正黃旗滿洲包衣這一隊,霽蘭跟著往前走,頭低得更低了,天家威嚴,沒有走到皇帝的跟前,卻已經深深地感覺到。
再站住,聽著太監報著前麵秀女的出身,心裏略微鬆了口氣,畢竟不用自己報。雖說掛在小木牌前的那幾個字很簡單,但現在讓霽蘭說出來,卻覺得隻會是在嗓子口那轉著,*裏吐不出來。
轉到霽蘭這一隊五人走了過去,再轉過了身站住。霽蘭知道對著坐著的應該就是太皇太後、皇太後、主子、後宮主位們了。
左前方響起一個溫潤如磁石般低沉的男人聲音:“瑪嬤(滿語:奶奶),這看了一半了,怕是有些累了吧?”
霽蘭的心跳了下,低垂著頭看不到人,卻感覺淡定中透著堅毅狂傲,秀逸中透著雍容爾雅,似在指揮千軍萬馬,指點江山,揮灑自如的皇者之氣。這應該就是主子吧,萬民敬仰的主子吧。
玄燁今年虛歲二十六歲,頭戴紅絨結頂常服帽,身穿石青色祥雲暗紋的左右開裾緊身常服袍,腳蹬藍緞緝珠尖底靴坐在那裏。麵部棱角分明,五官俊美,劍眉如黛岑,鳳眸若寒星。眸中深藏一汪碧水,粼粼波光,深邃幽冷。唇際的一抹輕笑,威儀中不乏尊貴,淡然中又不失卓然優雅。
“皇帝,我倒是沒什麽,看看你額涅怎麽樣了?”一個威嚴蒼老的聲音。霽蘭知道這怕就是太皇太後了,大氣更是不敢出一下。
太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臉上雖然已滿布皺紋,依舊可以看出年輕時的俊秀的模樣來。一頭白發盤成麻花辮,黑布包頭,樸素大方卻不失皇家貴氣。
玄燁看向了坐在太皇太後身邊的太後:“額涅累嗎?”
太後亦姓博爾濟吉特,是太皇太後兄長的孫女,侄孫女也。今年虛歲三十九歲,論理應該還是豐韻正茂,卻已經麵帶蒼老之態。順治活的時候,若非太皇太皇和群臣聯名保住皇後之位,怕也是落得個廢後靜妃的結果。
皇後之位是保住了,隻是卻沒有夫妻的情分,後宮的日子過得冷冷清清,冰窯般。等到玄燁繼位,與玄燁生母孝康章皇後並尊為兩宮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稱母後皇太後,上徽號曰仁憲皇太後;孝惠佟氏皇後,稱聖母皇太後,上徽號曰慈和皇太後。
從這時起,太後在後宮裏才算慢慢有了地位。不過如今上麵有太皇太後,也就是應個景坐在這裏,打發時間而已。
皇太後敦厚地笑了:“太皇太後,媳婦哪裏會累,這才多一會兒。皇帝,倒是怕貴妃有些累了吧。”
太皇太後和玄燁都看向了坐在最邊上的貴妃佟氏,柔軟漆黑的長發盤起藏在黑布包頭下麵,簡單一枝累絲金鳳金鑲珠石點翠穿珠流蘇簪在發際,搖弋的流蘇襯著寶光流轉的雙眸,盈盈動人,桃花帶露的姿容,弱不勝衣。
貴妃佟氏,玄燁的母家表妹,二國舅佟國維之女。前幾年入了宮,康熙十六年封為貴妃。康熙十七年二月玄燁的第二任皇後孝昭皇後鈕鈷祿氏薨逝後,掌六宮事。雖說不是後位,已經儼然就是皇後。
這次選秀中,就會有幾個選入佟氏的承乾宮。對於佟氏來說,不光是選秀,更有著為玄燁選後宮的責任。
貴妃佟氏淡淡笑道:“奴才哪裏會累,奴才就是在這看這些年輕的小姑娘覺得開心,怎麽長得都這麽好。”
太皇太後、皇太後都笑了,就連皇帝玄燁也笑了:“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