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銜花靜_0010選秀留牌

太監按著次序報了起來,報到的人也是立而不跪,靜靜前走半步。

“滿洲正黃旗包衣第三參領所屬第七管領內管領阿布鼐之女覺禪氏。”太監的小公鴨子嗓報道。

霽蘭前移了小半步,站到了前麵叫到的秀女身子,等著玄燁說出“留牌子”還是“撂牌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要蹦了出來。

玄燁把手裏的牌子轉著,麵前秀女身形纖細修長,令人憐惜。頭低得有些低,隻看到陽光照耀下泛著黑藍色光澤的秀發如錦,白嫩小巧秀氣的下頜似玉。可惜看不太清麵目,要是喊抬起頭來,倒似有些以貌取人。當著倆位長輩和佟貴妃的麵,玄燁沉默了。

坐在另一頭的佟貴妃看著玄燁手裏的牌子,笑而不語,靜等著。

太皇太皇也注意到了玄燁的舉動:“怎麽了?皇帝。”

玄燁笑了下:“瑪嬤(滿語:奶奶),沒事。”把手裏的牌子往撂牌子的那一堆移了過去……

霽蘭的頭低垂著,應該看不到皇帝的動作,可卻看得分分明明,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霽蘭恍惚看到一隻修長白玉般潤澤,又有著堅定有力不容質疑滿是威懾力的手。霽蘭不敢再看,目光又忍不住從長長的眼睫毛縫隙裏,盯著那隻手,拇指上套著碧綠扳指泛出的光彩,映著綠頭牌綠盈盈,如一汪碧水凝成的水珠,懸在半空中靜靜地不動,連帶著霽蘭的心也不動,呼吸也停止了。

太皇太後布木布泰瞥了下撂的那摞牌子,有些高了:“這已經到了正黃旗了,怕後麵沒多少可看的了吧。”

把撂下的牌子和留下的牌子看了看數量多寡,玄燁明白了,正白旗歸屬到皇帝手裏還是在順治八年,多爾袞死後籍沒所屬家產、人口入官時,才把原屬多爾袞的正白旗歸入到上三旗。怎麽著論親疏,還是兩黃旗親些。侍候後宮主位,用著自家老人家的閨女才放心。

玄燁的嘴角略微上扯了下,停著的手轉了個方向,在手心裏把綠頭牌撚了下,輕輕地落在了銀盆裏。這枚綠頭牌,就像滴碧水落在了銀色的水麵上,蕩起了一層漣漪,慢慢擴散出去,漸漸地淡去。

霽蘭繃緊的心也隨著漣漪擴散地鬆了,悄悄地長舒了口氣,還是留牌子了。等鬆到了極處,撞到了心壁,泛回來的卻成了傷感緊張害怕,難道今天就要留在宮裏了?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眼淚在眼眶子裏轉著,不敢掉出來。再不懂事,從小也是教的,不能給人添堵添晦氣,何況前麵坐著的可是主子們。

那頭的端莊得體坐著的佟貴妃,雖然秀氣小巧的臉上還是溫婉和順,嘴角卻略微向上扯了扯,頭也略微低了下,隻是很快複又抬起,依舊是端莊高貴,不是刻意似把霽蘭細細地掃了下,這才掉頭去看下一位秀女。

邊上的太監報到:“滿洲正黃旗包衣第三參領所屬第七管領內管領阿布鼐之女覺禪氏,留牌子。”

這一排五個人都給看過了,霽蘭跟著前麵的秀女,不論留牌子的還是撂牌子的,都在太監的引導下沿著宮內的甬道,又到了神武門。而這個時候出東華門轉了一圈的騾車也停在了神武門外。霽蘭找到了自己坐來的青帷騾車,由著騾車拉回了家。這一輛輛的青帷騾車又匯成條長河,奔流在六九城,然後再分散成一條條小溪,最後是一滴滴青色水珠,隱沒到了胡同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