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寵妃_第十九章 水雲香榭

玉貴人裝病爭寵不果反被李顯瞻訓斥的事成為後宮中的笑話,玉格兒也自知羞愧,心裏將婉琪惱上了不說,近日都閉著屋門,垂著簾子一步也不曾離開幽蘭軒。襄貴嬪為一宮主位玉貴人此為也著實是丟了長壽宮的顏麵,她訓了玉貴人幾句,也便罷了,畢竟是一個宮裏的,玉貴人丟人,她臉上也是無光,囑咐了玉貴人這兩日靜心抄寫女戒,無事還是別出宮門。

眼下婉琪獨寵,各宮妃嬪總沒事便來陵熏齋找婉琪聊天,有些什麽好東西便拿來與婉琪分享,表現得好不一番情誼深厚。想到之前她被幽居陵熏齋的時候,門可羅雀,諸人紛紛避著她,連送髒衣服來洗的宮女也是對她頤指氣使,相較此番盛情,婉琪不由感慨:“世人素來錦上添花,卻極少有雪中送炭的。”

靈雀在旁聽著,提醒了一句:“雲嬪娘娘在主子最艱難的時候還來看望主子。”

提到雲岫,婉琪開心的道:“雲姐姐待我確實真心實意,她們都比不上!”

拉攏到威武軍,李顯瞻心情甚是愉悅輕鬆,此次雲岫算是功不可沒,這日,李顯瞻處理完朝事一人往禦花園裏走著,便想起第一次與雲岫在緋色閣後山的竹林裏相遇,不自覺便走到了竹林。

竹林依舊一片翠色,竹葉密密縫縫遮住毒辣的太陽,置身於竹林之中,自有一股清涼之意。榮公公從後麵趕了過來,著急的道:“皇上怎一個人走這來了,撇了奴才們,萬一遇上什麽危險奴才們怎麽吃罪得起?”

李顯瞻一笑,並未理會榮公公的擔憂,轉而看向竹林不遠處的緋色閣,道:“既到這兒了,便去緋色閣裏看看雲嬪吧。”

榮公公一喜,趕緊的跟著,說:“雲嬪娘娘最得皇上心思了。”

這說著話已經到了緋色閣宮門,郭海當值,一眼瞧見李顯瞻隻帶著榮榮來了,便趕忙的上前行禮請安。緋色閣裏的一眾宮女太監已經反應過來皇上來了,趕緊的放下手裏的事跪迎聖駕。

李顯瞻一路直走至屋子前,雲岫已經命人挑開簾子跪在地上迎接聖駕了。雲岫心裏並不大喜歡李顯瞻來緋色閣,他來,定然是要與她籌謀,後宮裏的哪個女人便該倒黴了。

“起來說話吧。”李顯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雲岫,未從她的神色中看出半點的欣喜,這讓李顯瞻有些微的不悅。

雲岫這才起身來,讓錦繡奉了茶上來,又讓錦繡將香爐裏的薄荷香點上,香不過才燃了半刻,便有種沁人心扉之感,緋色閣裏又是置著冰塊的,和著這薄荷香,給人一股自在的涼意,絲毫沒有了酷暑的煩躁。

李顯瞻見桌上一本書卷著放著,想必是方才雲岫在看的,便拿起來看了一眼,竟是本警示語錄,他便拿著繼續往後看去,雲岫在一邊伺候著,絲毫不敢打擾。

看了會子書,李顯瞻便覺困乏,撇了書,直接坐在椅上上淺淺的眯眼睡了過去,待醒來時已經過了申時了。隻是到底在椅子上睡得久,手上略有些麻木,甩了甩手,向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雲岫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雲岫答:“快到酉時了,我原想著皇上不過小憩一會子,竟不想皇上睡了有一個多時辰。”

雲岫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李顯瞻接下小喝了一口,神色舒適,心情似乎不錯,道:“你這緋色閣清涼舒適,屋子裏燃的香極好,聞著便令人心曠神怡。”

雲岫抿嘴笑道:“不過是普通的香,緋色閣後山有一處地生長了不少的薄荷,我閑暇無事便帶著身邊的人采了些回來,曬幹後磨成粉和著香料裏,這薄荷香聞著自有一股清涼之意。”

李顯瞻點頭,想了一會,道:“嬪以下的妃嬪份例裏的冰塊不多,常在是幾乎沒有,朕原想是帶著後宮嬪妃去清涼山莊避暑,眼下政事繁多,此舉隻好作罷,你將這薄荷香賞些給沒置上冰的幾位常在,還有幾位貴人那裏也賞些,旁的人,若要,你也沒吝嗇。”

雲岫笑著打趣了李顯瞻一句:“皇上怪會心疼後宮裏的妃嬪的!”

李顯瞻皺著眉,未曾想便開口說:“她們都是朕的女人,朕自然心疼。”

雲岫不再多言,嘴上隻道:“薄荷香並不是什麽名貴的香料,我這就讓人給各宮都送些去。”心裏卻想著,眼下孫言心還未入宮,便想著後宮裏的這些都是他的女人,他若真心疼後宮裏的女人,又何必與她為謀,處心積慮的設計害死她們。

李顯瞻像是看透雲岫的心思,冷聲道:“朕隻是讓你找出那些懷有不軌心思的人,你可別生了其他的心思!”

雲岫心中明白後宮裏的女人並非是天生心思歹毒,在後宮存活如同生於夾縫之中,用盡心思爭寵,又有誰隻是單純的為了那份虛無縹緲的帝王情愛,她們為了權力,為了生存,為了兒女,不得不去爭去鬥,皇後的位置隻有一個,儲君的生母也隻有一個,誰不想成為其中之一二,更何況大周還有一條殘忍的祖訓:天子大行後,除卻中宮皇後與繼任新君生母,後宮其餘嬪妃皆要殉葬。

“皇上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本分。”雲岫回過神來堅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李顯瞻看了雲岫一眼,召了榮公公進來,說:“傳旨下去,朕今兒便在緋色閣歇下了。”

榮公公應下出去傳旨,玉寧吩咐著宮女整理床鋪及灑掃之事。李顯瞻在屋中走了幾步,抬頭看了眼院子裏開得正好的扶桑花,似想起了一些往事,道:“當年太祖皇帝南巡時從民間帶回一女子,封為儷妃,儷妃來自民間不懂宮中規矩,又生性冷傲不喜與人交談,太祖皇帝便在此處修了緋色閣給儷妃居住。可惜,太祖皇帝的專寵去讓儷妃入宮不過半年便歿了,緋色閣自儷妃歿了之後便荒廢了。”

雲岫眉波暗轉,巧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住在了寵妃的地方,難怪當初昭妃娘娘會將我安置在緋色閣中,昭妃娘娘確是慧眼之人。”

見李顯瞻不說話,雲岫又轉而看向窗外開得正豔的扶桑花,問道:“想必當年的儷妃很是喜歡扶桑花吧,所以這院子裏中滿了扶桑花。”

“扶桑花雖妖且豔麗,卻無香味,其身更是多有用處,四季歲月常年開放,儷妃恐怕也如這扶桑花一般,可惜沒能有如扶桑花常年開放的福澤。”儷妃的事,倒也讓雲岫感慨,緋色閣自儷妃死後,也未曾有其他的嬪妃入住,想來太祖皇帝畢生也是對儷妃心心念念,不願將此處讓別的女人住。

“因此,朕不想言心重蹈儷妃的悲劇!”李顯瞻歎了一聲。

一陣風起,吹落了幾朵快凋零的扶桑花,雲岫不再去看院子裏開得紅豔的扶桑花,轉而沏了一杯茶兀自的喝了。李顯瞻也不再執著於儷儷妃的傳言,似想起一事來,與雲岫商議道:“朕打算晉一晉琪貴人的位分。”

雲岫轉而倒了一杯給李顯瞻道:“皇上晉封哪位妃子的事情應當是去與皇後娘娘或是昭妃商議,我實在不敢多嘴。”

李顯瞻接了茶,飲了一口,細想之下,道:“琪貴人不好風頭太過,晉封她為嬪之事需得等到八月十五,在這之前,朕要先晉一晉你的位分。”

倏爾又說道:“緋色閣是當初太祖皇帝特意為儷妃所建,你既非儷妃,又非朕心中所寵愛之人,朕便將此處改個名字。”

雲岫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來,釋然的道:“前塵往事不過虛幻而已,我也並非在意這種虛名之人,這裏是緋色閣也好,還是其他的地方也罷,於我不過是個暫住的地方罷了。”

李顯瞻讚賞的看了雲岫一眼:“你倒是個聰慧心思廣的人,又有膽識,敢在朕麵前大膽坦白的說出這番話。要是換做後宮裏其他嬪妃聽到朕說出這番話來,指不定又是一番哀婉幽怨,以淚洗麵。”

雲岫不客氣的道:“因為我從來都不是皇上的女人,不會日夜的等著皇上的寵幸,我自入宮的那一日便明白,帝王的恩寵不會隻落在我一人的身上。後宮裏那些女人你爭我奪,不過是陷在其中看不穿罷了。”

李顯瞻傳了人來準備了筆墨紙硯,他執筆略想一下,從容的下筆寫了四個大字:水雲香榭。雲岫在跟前看著那四個字,不明所以,隻讚李顯瞻字寫得好,並未它問。

李顯瞻道:“此處後山有一處水澗,山水與天一色,院中有扶桑花,扶桑雖無香,偏殿卻有藏書,岫兒你亦是愛書之人,堪稱得上書香滿溢,此處喚作水雲香榭最為合適。”

雲岫心中略有動容,李顯瞻於她雖無情,但也算是足夠用心了,連忙行了一禮,說道:“謝皇上如此用心。”

李顯瞻在緋色閣裏宿下一夜不說,第二日一早便讓司禮監的人著手備好了水雲香榭的牌匾,又下旨賞了雲岫好些好東西,將將緋色閣的牌匾取下換成了水雲香榭。

水雲香榭算是處於山上,並非是水上亭榭,李顯瞻這一番賜名是用了心,在後宮嬪妃眼裏,皇上親自提筆賜名,可謂是天大的恩寵,自然心裏眼裏對雲岫又多了一層的羨慕與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