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雲開

雨依舊下得很大,漫天黑雲,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安羽傾跪坐在被掩埋車子的擋風玻璃上,渾身髒亂不堪,她搬起石頭用力砸著擋風玻璃,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即便如此,在秦欖等人的眼裏她還是美得心驚。

眼看著安羽傾掌心流出顏色緋紅的**,順著手指滑入泥土之中,葉紹清再也忍不住了,他剛要上前卻看到從一旁的小路上走出一道熟悉的清俊身影。

葉紹清瞳孔驟縮,一顆心在胸膛上下劇烈晃蕩好幾個來回,驚得他差點兒叫出聲來,最後強行咽下,通體舒暢,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秦欖明顯也看到了頂雨而來的人,他剛想喊卻被葉紹清一下子抓住肩膀,秦欖回頭,葉紹清眼底溢出一抹笑意,衝著他輕輕搖頭,秦欖恍然大悟。

不管站在雨中的眾人有多麽焦躁,而那抹快步走來的清俊身影卻透露出一絲從容大氣。

給慕寒淵撐傘的助理被遠遠甩在後麵,此時正抱著傘跌跌撞撞往這邊跑。

慕寒淵站在離安羽傾幾米遠的地方,看著如此狼狽的安羽傾,看著如此倔強的安羽傾,再想起之前那道刺入他心扉的叫喊聲,慕寒淵感到自己正被一條無形的線刺穿心髒,雖然疼,但是更多的是狂喜,那種感覺,叫做生死相依。

“你這個樣子落在我眼中實在不好看。”慕寒淵近乎於滿足地歎息開口,他的聲音帶著難得的沙啞。

安羽傾如同被釘在原地一般動也不動,沉默了幾秒鍾後她豁然抬起頭來,冷不防撞進慕寒淵熾熱如火的眼眸中。

慕寒淵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微微偏頭,風姿卓然地看著安羽傾。

雨聲仿佛變小了很多,安羽傾緩緩直起身子,腳下不穩趕緊扶住一旁的大石塊,此時此刻她的眼裏隻留下一個慕寒淵,看著他一身雨水好像跋山涉水一般趕來,嘴角是最溫和的笑意,本來處於絕望的一顆心頓時平穩下來,然後一下一下,以一種她無法承受的力道在胸膛炸開!千言萬語,都不及一句“君幸平安!”

一道嬌柔的身影飛奔進慕寒淵的懷抱,慕寒淵亦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即便她滿身黃泥狼狽到不行,在慕寒淵看來也是最美的。

他一直都怕她會不在乎,不如在乎洛岸一般在乎自己,可是今天,她滿身的泥濘幾乎灼傷他的全身,他步步為營,以退為進,對她定下諸多不許,卻一次次放縱自己給她旁人從來享受不到的特權,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她全心交付的這一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秦欖看著那對雨中相擁的璧人,不自覺抽抽鼻子,又往葉紹清身邊靠了靠:“真他媽煽情。”

葉紹清標誌性地抬了抬眼鏡:“嫌煽情你別看。”

“他慕寒淵的煽情橋段我才看,換成別人求著本少爺看本少爺也不看!”

······

另一邊,洛岸在安羽傾撲上去搬石頭時大腦就處於空白狀態,印象中安羽傾也曾這麽奮不顧身過,那次是他高中時期打籃球扭傷了腳,因為是在校外所以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麽辦法,他當時疼得臉色都白了,安羽傾半蹲在他麵前不知所措,眼眶中淚光閃爍。他當時咬牙笑著告訴她沒事,身邊不知是誰說要趕緊冰敷,然後麵前的小姑娘也是那麽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當時是盛夏時節,她抱著一堆冰塊還有雲南白藥的噴霧跑回來的時候汗如雨下,他當時心都化了。

洛岸一直都知道,安羽傾是那種一旦付出就會燃燒自己殆盡的人,是他親自掐滅了她為他點燃的燈火,然後將她推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明明那些觸動心弦的過往曆曆在目,為什麽會在之後的歲月越走越遠?為什麽又會相信安家人安排的那些事?是因為太放心她會一直在自己身邊嗎?還是說,從來不是等價而稱的付出······

洛岸一時間心痛難忍,自己在她麵前,坦然接受大於多一分的付出,自己又憑什麽篤定她會一直站在原地?在自己傷害她那麽深又摒棄她之後。

洛岸抬頭看著雨中相擁的兩道身影,心中的妒意還有不甘噴湧而出!他若是忘記了安羽傾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場麵,可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即便抱著安羽然千般萬般對她好,他也自知心中有一個最安靜的位置是留給安羽傾的,他總是怕她會一直留在那裏,現在卻怕她會毫不猶豫地從他生命中走出,連一絲飄渺的留戀也不給自己。

慕寒淵感覺到胸前的灼熱感越來越嚴重,他輕輕放開安羽傾一些,看著她淩亂的頭發低聲笑道:“不哭了,這麽多人呢,回去當抱枕讓你哭。”

安羽傾聞言抬起頭來,臉上的淚水還在往下滑落,水漾般的眸子盛著滿滿的笑意,她踮起腳尖快速在慕大神唇上印上一吻,看著大神微微發愣的樣子。

“咳咳。”看著園林負責人派出的好幾輛車如數趕到,葉紹清打破了氣氛,“那個,寒淵,羽傾,我們先回去,回去再說。”

慕寒淵眼底浮現出笑意,他抱起安羽傾看也不看在場眾人,直接朝最前方的一輛車走去。

回到別墅慕寒淵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安羽傾處理傷口,安羽傾表示很無辜,剛才還對著她溫柔淺笑的人在看到自己手中的傷口後驀然陰沉下臉,安羽傾目測都能沉出水來。

慕寒淵平時話不多,今天卻坐在一旁看著醫生給安羽傾處理傷口順便狠狠數落她,醫生如果下手重了惹得安羽傾悶哼一聲他再順帶著將醫生也厲聲問候幾句。

“那麽危險的地兒你也真就敢往上衝!不要命了?”

“我······”

“萬一出什麽事了怎麽辦?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不是······”

“要是還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把你丟進去活埋了!省得滿手的傷口看得我心煩!”

“······”

安羽傾在心中憤怒咆哮,這個男人根本就木有一點兒人性啊!

秦欖跟葉紹清同步調抱臂,遙遙坐在大廳另一處,深怕慕寒淵追加他們一條“看管不嚴”的罪名。即便如此秦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嘴。

“哥哥,寒淵是不是有些囉嗦了?”

葉紹清默默點頭:“雞婆起來不是一般。”

安羽傾身上的黃泥都快結成痂了,醫生給她處理好傷口後又頗為體貼地蓋了一層防水布,安羽傾十分滿意,一會兒洗澡就不害怕了。

慕寒淵俯身要抱安羽傾,安羽傾覺得自己身上太髒,剛抵抗了兩下後便在大神淩厲的目光中訕訕收回了手。

安羽傾兩手搭在頭頂,麵紅耳赤地看著慕寒淵親自給自己“更衣”~

漸漸的,大神的呼吸有些急促,安羽傾急忙打斷:“還是我自己來吧。”

慕寒淵冷冷的看她一眼,說道:“你以為我的自製能力就那麽差?現在我還不會乘人之危。”

安羽傾淚崩,大神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不過安羽傾有些忘記慕寒淵是前一分鍾想著海鮮下一分鍾就想著土菜的人,更別說承諾於他而言更是可作數可不作數的東西,而等安羽傾察覺到的時候已然大勢已去。

此時慕寒淵已經抱起她換了第二遍浴缸的水,安羽傾躺在裏麵還是覺得羞羞噠,等她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時差點兒閃了脖子。

慕大神正姿勢嫻熟而又淡定地給他自己脫著衣服。

安羽傾舌頭開始打結:“你,你幹嘛?”

慕寒淵一臉的理所應當:“你不會忘記我也淋了雨吧,抱你回來直到現在,如果不及時洗澡感冒了怎麽辦?”

“那······那也不用跟我一起啊!”安羽傾的聲音細小如蚊。

慕寒淵聞言倏然一笑,襯著浴室的琉璃燈好似大千世界齊放光彩,差點兒閃瞎安羽傾,當然,如果大神的笑容不是那麽邪魅且說出口的話不是那麽欠扁話:“怕什麽?你我該做的都做了,現在才想起孔孟之禮恐怕為時已晚。”說完人已經進了浴池。

安羽傾麵紅耳赤,感覺到慕寒淵的低沉吐納刺激在脖頸處,難為她兩隻手還高高舉起,實在丟人!

慕寒淵忽然湊在安羽傾耳邊,用一種春風拂麵般的語氣說道:“羽傾,今天我很高興。”

很高興你為了我奮不顧身,就好像我是你的全部。

安羽傾一愣,還不等她說些什麽慕寒淵微涼的薄唇已然覆上,不同於之前的霸道,這次竟是難得的溫柔,繾綣動人。

安羽傾迷迷糊糊間被慕寒淵抱起,然後放入柔軟的大床,他的手像是帶了火一般蔓延而上,今夜是慕寒淵最溫柔的一次,也是安羽傾最聽話的一次。

翌日清晨,安羽傾是在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醒來的,她剛睜開眼睛便用手輕輕擋住眼睛,窗外的那抹綠,生機盎然。她微微側頭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側的慕寒淵,男人眉眼如畫,麵容俊美,他們雙手交握,已是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