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心跡

安羽傾這一覺睡得有些長,夢中的場景紛繁雜亂,有高樓,有那些麵容不堪的男人,還有趙小蝶的瘋狂已對,最後所有背景晃過,隻剩下慕寒淵盛怒中包含著擔憂的麵孔,以及印入在腦海深處的淡淡冷香。

安羽傾猛地睜開眼睛,窗外明媚的陽光直接打在她的身上,安羽傾伸手輕輕遮擋一下,下一刻便聽到極歡喜的一道聲音。

“小傾傾,你醒了啊!”秦欖急忙湊上前,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就堪堪停在離安羽傾病床前三米遠的地方。

安羽傾好笑地看著他,聲音有些嘶啞:“你站在那裏幹什麽?”

秦欖一聽就苦下了臉:“小寒寒還在記恨我之前抱你的事情,勒令我最近一段時間不準再靠近你。”

安羽傾聽他語氣幽怨不由得輕笑,然後馬上憶起了大神的狀況,急忙問道:“秦欖,他怎麽樣了?”

秦欖不在意地啃著不知道從哪裏變出的蘋果,無所謂地說道:“你放心吧,小寒寒雖然受了傷但是身體一向很好,紹清給他接骨治療過了,昨晚你剛跟小寒寒進到病房就昏過去了,紹清檢查說你一切都好,就是受到了驚嚇,需要靜養一番,小寒寒擔心打擾到你就把你送到單獨的病房了。”

秦欖沒有說當時的慕寒淵有多麽的驚慌失措,像是看到噩夢一般。

雖然秦欖這麽說但安羽傾還是不放心,立刻掀了被子起身打算下床。秦欖見狀也顧不得那麽許多立刻上前扶住她:“哎,你別亂動啊!”

安羽傾拂開他的手,這麽會兒功夫已經穿好了鞋子,抬頭衝秦欖說道:“他在那裏?”

秦欖扶額,十分無奈地歎息一聲,然後將蘋果咬在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算了,跟我走吧。”

安羽傾推開病房門,往前幾步再一個轉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慕寒淵的睡顏。陽光斜斜地投射在他的身上,眼簾處的陰影美得尤為動魄驚心。

安羽傾方才還急不可耐,此時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正穩穩當當地揣在懷裏,十分舒服妥帖。

秦欖靠在門口看著安羽傾緩緩上前,不經意一笑,然後轉身出去關好房門。

走到大神身邊的時候他還未曾察覺,安羽傾想這次肯定是讓他元氣大傷了,之後要好好補補。

慕寒淵裝睡的本事有時候跟他無恥的本事完全可以劃上等號,他感受著安羽傾細膩纖長的手指覆上了自己的臉頰,動作輕柔而又緩慢,他能感覺到她的小心翼翼,慕寒淵自覺自己一向受人尊崇畏懼,卻還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會這麽珍惜地對待自己。

慕寒淵第一次見到安羽傾便被她的容貌驚豔到,可也不過一瞬,之後她的身體更是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想要跟她劃清界限,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隻是他短暫將就的女人罷了。

可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會在意她的情緒,看到她受委屈自己除了生氣還會心疼,看到他跟別的男人有所牽扯自己竟會覺得極度不舒服,想盡辦法給了她自己目前最能給予的名分,自己跟她的關係,越來越像是尋常的情侶。而這次的事件,幾乎是讓自己體會了近三十年來從來不曾有過的懼怕,原來自己步步為營將她圈入羽翼之下,卻也是在步步淪陷。

原來,他喜歡她。

是啊,他喜歡她。

原來,這份喜歡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超出了自己的控製範圍。

其實讓慕寒淵仔細想想,安羽傾的一舉一動,她的賭氣,她的俏皮,她的順從,自己都記得非常清楚,這算不算是一種身不由己?

而讓慕寒淵覺得欣慰的是安羽傾的心理防線實在薄弱,攻克到現在,他不認為自己如今在安羽傾心中的地位比不上洛岸。青梅竹馬如何?初次喜愛又如何?他從出身開始就沒有享有尋常快樂的權利,洛岸曾在安羽傾最好的年華遇見她,卻沒有及時把握,而後又在她在狼狽的年華拋棄她,慕寒淵絕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樣的人。

既然他們彼此喜歡,而又礙於那麽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那麽就自己先主動好了,慕寒淵這樣想著。

安羽傾的手指剛描繪到慕寒淵的眼角處,那雙幽深如古譚的眼眸倏然睜開,盛著盈盈笑意。

安羽傾如同觸電一般收回了手,卻剛探到半空中便被慕寒淵一把握住。

她皺眉,急忙說道:“你輕一點兒!”

慕寒淵俊美一挑,看著有些無賴:“為什麽?”

安羽傾神情依舊緊張:“萬一傷口裂開了怎麽辦?”

慕寒淵含笑說道:“不會。”說罷就要起身,安羽傾心知拗不過他,便極力放緩手中的動作,扶著男人起來,又給他身後放了靠枕。

安羽傾順勢坐在慕寒淵身邊,男人就那麽握住她的手含笑看著自己。

安羽傾被他看得微囧,漸漸紅了臉,可是大神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安羽傾覺得臉紅得厲害,實在忍不住了,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麽?”

慕寒淵眼角的笑意更甚:“沒什麽,就是發覺我還從未好好看過你,擇日不如撞日就想著今天一次性看個夠,別說······”慕寒淵口吻一頓,惹得安羽傾下意識看他,男人終於笑出聲來:“別說,真的很好看。”

安羽傾倏然低下頭,她此時不僅僅覺得不好意思,還覺得打心底騰起一絲怒火,大神怎麽就這麽喜歡調侃自己?

慕寒淵瞧著安羽傾秀眉緊皺,緊抿的唇瓣透著一股倔強,認為自己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別真給惹生氣了才好。

下一刻,安羽傾被攬入一個攜帶淡淡冷香的懷抱,被慕寒淵抱並不是第一次,但是被慕寒淵在此情此景下抱著卻是第一次,安羽傾敏銳地覺察到這次的懷抱分明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礙於慕寒淵身上有傷安羽傾也不敢怎麽掙紮,再者,在他麵前她也從未真正反抗過。

慕寒淵從來就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當即就給安羽傾下了“戰書”:“安羽傾,你現在好好聽我說。”感覺到懷裏的小腦袋輕輕點了點,慕寒淵頓了片刻後才開口:“我之前曾說過,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幫你調查你父母的死因,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不用任何東西作為籌碼的讓你成為我的女朋友。”

安羽傾沉靜了許久,然後緩緩從慕寒淵懷裏探出身子,她看著慕寒淵的眼神帶著一種深層次的探索,又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你這是什麽意思?”

慕寒淵認真地看著安羽傾的眼眸,沉聲說道:“我喜歡你,安羽傾。不是一時興趣的喜歡,而是發自內心地喜歡。”

安羽傾一直都覺得想讓慕大神煽情一次且不說這難度係數堪比自己明日登月球,這場景恐怕就可以媲美貞子在耳邊給自己講童話故事。不是沒有捫心自問過對慕寒淵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隻是這個答案恐怕這輩子都無法說出口,因為對方是慕寒淵而自己隻是他傳奇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可真到了這一天,安羽傾卻覺得從慕寒淵口中說出的情話竟比任何一個恩愛情仇的鏡頭都要來的感人。

看著安羽傾的目光有些呆滯慕寒淵追問道:“你怎麽想?不願意嗎?”是的,他也並非有絕對的把握。

安羽傾在慕寒淵話音剛落下便倏然一笑,宛如幽曇綻放,襯著這午後的陽光竟是微微晃動了慕寒淵的世界。

“你······”安羽傾沉吟片刻後咬著嘴唇說道:“你不會後悔嗎?這或許隻是你的錯覺,或許連你自己都不清楚······”

安羽傾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慕寒淵強勢地抱在懷裏,慕寒淵在她耳畔說出的話稱得上是咬牙切齒:“安羽傾,你以為我是誰?你以為我動一次心容易嗎?我慕寒淵想要什麽還從來沒有出錯過!”

安羽傾窩在慕寒淵懷裏輕笑,笑著笑著眼角便起了水光:“你可要想清楚了慕總,別等到後悔之時再離開我。”

慕寒淵湊到她耳邊輕輕一咬,聲音低沉柔和,像是午後響起的大提琴聲:“你還叫我慕總?”

如同經久年月一般,安羽傾輕聲喚道:“寒淵。”

這兩個字像是綻放在慕寒淵心頭最嬌嫩的一朵花,他聽得自己的名字在她口中變得異常溫柔繾綣。他毫無任何欲望地低頭吻住安羽傾,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何謂動心,慕寒淵覺得自己應該懂了。

自從被洛岸毫不猶豫地摒棄之後,安羽傾便再也沒有想過會遇到任何珍惜自己的人,慕寒淵更是不可能,不是因為他性子冷情,而是他絕對不會隨便把自己的一顆真心交出去,可是時過境遷,現在的慕寒淵抱著自己說他喜歡自己,帶著擲地有聲般的承諾,沒有任何利益任何目的,隻有遵循自己的心意。

安羽傾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境,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永遠不用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