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五十節

又在外麵走了兩天街，工作的事情還是沒有著落。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步，也是萬不得已的一步的：做員工去。早晨出去的時候就和小群商量好，如果今個兒早晨，還是找不到體麵的工作，我們就進廠做員工去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精力，也沒有錢去折騰了。

依舊是早晨八點半出發，向著一三八商業街那邊走過去。商業街那邊的工廠多，而且多是大廠，就算做員工，在裏麵好混日子，也好掙錢。我們沿著商業街旁邊的一條水泥路走進去。從這條路進去，往裏麵進去全是工廠，而且以大廠居多。最外麵的是德能電器廠，據說這家工廠挺不錯，一千多人的工廠。挨著德能的是享得電子廠，那是一家小工廠，所說沒有德能電器廠好，我沒有進那家工廠做過，隻是聽說而已。走過了亨得電子廠，挨著的又是兩三家大工廠，一直向前走，許多工廠在那兒。沿著這條路走完了一三八工業區，再往前走，據說可以走到一六八工業區。找工作的那段時間，我一直沒有走出過一三八工業區，現在更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沿著一三八工業區向著一六八工業區走了，據說一六八工業區也不錯，那個時候，離一六八工業區那樣近，卻沒有去走一走，現在想起來真的很遺憾。或許，去一六八工業區走一走，我的際遇又會不一樣，誰知道呢？

德能電器廠門口剛貼出了招聘啟事。走過去一看，是招網印工的。什麽叫網印工，我還真不知道。後來才知道所謂的網印工，也就是絲印工了。台灣廠與大陸廠叫法不一樣而已。享得電子廠門口也貼著招工啟事，當然也是招員工的。小群對我說：“就算咱們找不到工作了，也不要進享得，聽說裏麵吃得特別差，有人形容員工的生活就和豬吃得差不多。”這句話後來還真得到了印證。後來，我進了德能電器廠以後，常常聽從享得廠跳槽出來的工人講起以前在享得的黑暗生活，我就覺得自己很幸福。我們又往前走，許多工廠門口都貼著招聘啟事，無一例外地招收員工。我們看了看那些招聘啟事，小群有點失落地說：“看來我們這一次是注定要做員工了。我們找工作找了這樣久，都沒有遇見比員工更好的工作。”我說：“是呀，如果找一間一個月能掙五百塊錢以上的工廠，就算做員工，我也認了。”我們倆又繼續往前走，就走到了致富電子廠門口。這裏已經是一三八工業區的盡頭了。再往前走，走過一段荒地，就是一六八工業區了。小群說：“我們已經走到盡頭了。還要不要往一六八工業區走？”其實如果她願意和我一起走，我還是樂意去一六八工業區看一看的。雖然我走路的速度依舊比蝸牛快不了多少，可是現在的我急於找到合適的工作，就算還有一口力氣往前爬，我都想爬著去。小群想了想，說：“不去了吧，太遠了。我們不要再找下去了，認命吧！”

致富電子廠門口也貼著招工啟事，招工人的。不過致富廠招工年齡限製嚴格，隻招十八到二十歲的女孩子。我可沒有沒有那樣年輕，自然是不用去浪費時間了。小群的年齡正好在那個坎坎上，所以她就去廠門口排隊了。我則原路返回。走到德能電器廠門口，那張招工啟事還在。問了保安，說過一會兒人事部就會出來招聘，我就蹲在廠門口等時間了。

隻招十個網印手，卻來了將近三十個人。我的運氣不錯，沒有等多久，人事部就出來招聘了。我們排好了隊進了工廠。一大堆人被帶進了行政部隔壁的一間小屋子。得考試。說是考試，可是等試卷就等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等來了試卷，卻發現那全是一堆腦筋急轉彎。我至今還記得一道題目，是一個猴子掉進了十五米深的坑裏麵，它一天向上爬五米，向下滑兩米，多少天猴子可以出洞。不知德能電器廠的人事部文員從哪裏弄來的那些破題目。我一向不擅長腦筋急轉彎的。那樣的東西，沒有時間去研究它。不過今天這一堆破題目擺在我麵前，我又不能做白卷考生，所以隻好硬著頭皮慢慢地做下去了。

半個小時的考試很快就過去了，接著人事部的人很快就閱完卷。接著人事部的人就念名字了。居然有我的名字。念完名字，文員說：“我念到名字的人，就被錄用為員工了。沒有念到的人，如果願意做臨時工，我們也錄用。做臨時工的待遇與做員工不一樣，工廠不提供住宿，薪資結算方式也不一樣。不過，在我們廠，提拔的機會多。如果做臨時工期間表現好，可以轉為正式員工，甚至更高，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努力。沒有念到名字的人，願意做臨時工的，走到前麵來。”居然有一大批人走了上去。

人事部的文員對臨時工的名單進行了登記，然後我們就學習廠規了。對開我們來說，要知道的東西，也就是上下班的時間，工資標準，還有工廠每晚關門的時間，其餘的以後慢慢去打聽就行了。底薪是一三八工業區流行的三百二十塊。不過，加班費卻是兩塊錢一個小時，星期六星期天加班也是如此，節假日加班是兩倍工資。那個時候不像現在，節假日加班動不動就是三倍加班費。不過，能拿到兩倍的加班費也不錯的，有的工廠連兩倍都不給呢。想起來，德能電器廠比展順電子廠好多了，從展順到德能這一步路，我沒有走錯。

學完了廠規，人事部就讓我們下午搬行李過來，辦進廠手續了。德能電器廠不交一分錢壓金，提著行李，帶上身份證和幾張照片就可以進廠了。我們走的時候，人事部文員還特別交待：“下午你們搬了行李就過來吧，記得來廠裏吃晚飯。從晚上開始，你們就在我們公司飯堂吃飯了，公司包吃住，不扣一分錢。”那時聽見文員這樣對我們說話，我真有一絲感動。很少有工廠還記得叫員工來吃飯。我們還沒有給他們幹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