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章 美國職場故事3

在上周,B明確要求組員們不得越級匯報。也就是說,您今後的視聽言路將會被B一人所控製。對於一個身經百戰,身前士卒的領導來說,我很懷疑這樣的做法符合您的初衷。

關於您對組員們工作效率低下的憂慮,我會在下周一上午召開小組會。做為經理,我覺得我的責任是雙重的。對上,我要對客人和上司負責,及時完成布置下來的任務。對下,我在鼓勵和幫助組員完成任務的同時,還將賦予他們每一位做為人應有的尊重,並對他們的需求和顧慮加以重視。

為了能有更效率地管理這個項目和組員,我希望能聽到您對這些事的立場。”

按下了“發送“鍵後,我長長吐了一口氣。 至今為止,山還是此項目的掛名領導,我在發電郵的時候寫上了兩個人的名字: A和山。偏不信,在上萬人的公司裏,一隻手就能遮住天。

其實我之所以不顧後果,一吐為快的背後,還有另一個原因。

上周五,快中午的時候,B歪歪脖子,示意我和B組的經理K跟著他往外走。到另一個會議室,隻有幾步路。但B臉上詭異的笑容,讓我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

B先發的話。“S是你的組員,她就坐在你的旁邊。可你知道,她今天一上午都在做些什麽嗎?”

“S說她正在等客人把一些資料寄給她。在今天結束前,她可以再完成兩個account。”

“你這個經理做得太失職了。她就坐在你旁邊,你都沒發現她在上班時間上網看G Mail裏的私人郵件。”

“ S是我組裏工作效率最高的,這在工作進度報表上可以看得很清楚。現在把人一周六十小時關在這裏工作,公私時間早亂套了。她看私人郵件,會不會有些緊急的事需要處理?”

我為S的辯解,立刻遭到了B和K的圍攻。

“上班就是上班。“B說。

“她可不是看了一會,而是整個上午。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有五分鍾長。”

K把他的手機遞給我,上麵正在播放一個視頻。手機屏幕上,S背對著觀眾,坐在電腦前。鏡頭拉近,才看清S電腦的網頁上顯示出G Mail的標誌。很明顯,攝像的人站在S的斜後方,而S對自己被拍,一無所知。

麵對五分鍾長的鐵證,我無話可說。但沿著脊梁散布到全身的寒冷,讓我必須走出這個陰暗寒冷,滋生著黴菌和病毒的房間。我需要走出去,站在久違了的太陽下,借著陽光的溫度來取暖。

看了這段視頻之後,我的腸胃似乎被電擊過一樣,縮成一團隱隱作痛。再加上一天之內的十二道金牌的重壓,我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我把這十幾個星期以來積攢的辛苦勞累,憋悶委屈,統統扔到了那封寫給A的電郵裏。

職業演講。

自從向A發出了那封不太“職業化“的電郵之後,我一直處在吃不下坐不住睡不著的亢奮階段。雖然鏡子裏的臉煞白,內心的血液卻沸騰奔流。

山紅著臉跑到會議室來告訴我們,五分鍾之後他可能就要卷鋪蓋走人的那一幕,在我腦海裏不斷重複上演。在情感被恐懼包圍的同時,我的理智卻在問自己,如果山處在我現在的處境,他會選擇怎麽做。

人生在世,總會遇上一些繞不過去的艱難抉擇。而不同的抉擇,決定了我們最終成為什麽樣的人。

周一早晨八點到辦公室的時候,A和B的位置上,電腦開著,人卻不在。我不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我必須把我想要說的話先說完。

八點零五分,我把我的組員聚集到另一間空置的會議室裏開會。平時不喜歡在公眾場合發言的我,向組員們做了一場十分鍾的演講。

“你們可能知道,在做第一季度項目之前,我們用了十二周的時間完成了2013年度的項目。那個項目,雖然大家做得非常辛苦但卻很快樂。可在這個新項目的第一周裏,我經曆了比過去十二周加起來還多的波折。

這個周末我收到了來自A的十幾封電郵。內容就一個,我們第一周的進度和表現讓客人很失望。老板生氣地問, 為什麽我和我的組員們效率低下。在我告訴你們我如何回答他之前,我得先和你們分享一下我在上一周遭遇到的兩段讓我心煩意亂的經曆。

第一件事,我的某位組員去問了A一個和工作有關的問題。這麽小的事,我和我的組員卻被明確告知,這是不被允許的行為。有人認為那樣做是越級匯報,破壞了公司裏的等級次序。這讓我很詫異。因為這和我在美國受到的教育,和我見過的大部分美國公司文化並不相符。我們生活在信息時代,而溝通,不管是縱向的,橫向的,都是保證信息暢通最有效的方式,也是任何企業或者個人賴以生存的必需。

第二件事,我接到一個投訴,說我的一個組員在上班時間去G Mail網站看私人信件。先不說在一周工作六十小時的工作環境裏,在上班時間看私人信件是否合情理,讓我難受的是,這位組員上網的情形,被另一個在會議室裏的同事用手機錄成了一段五分鍾長的視頻。我不知道,諸位在聽了這件事後會做何反應,但我覺得背脊發涼 。我完全沒意識到,我們這些勤奮工作的同事裏還藏著一個秘密警察。”

說到這裏,我的演講被打斷。有人被偷偷錄像的事,在我的組員中引發起軒然大波。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一個組員抱著腦袋大叫。

“你是說,在我們這些人裏,出了一個叛徒?”有人問。

“那你快說,那家夥是誰?該不會是我們組裏的吧?”另一個問。

“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錄像,這算不算犯法?”

“不是犯不犯法的問題,這已經觸及到做人的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