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魚蒙晉江獨發

50晉江獨發

?身邊的隨從眼見著發了瘋的張元寶生了無邊的力氣,隻道這是個瘋子,忙勸秋娘和姚氏先入護國寺,秋娘前腳剛踏入護國寺,一回頭看,便見一輛馬車飛馳而過,直奔那些隨從而去,竟無絲毫停下的跡象。

秋娘吃了一驚,待要開口驚呼時,那些手腳快的隨從早就放開張元寶閃到一旁,而手腳不便利的張元寶,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砰!”似乎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張元寶卻被高高撞起,落地,再了無聲息……

眨眼之間,一條命沒了。待那馬車停下,駕車的青衣書童一看在眾目睽睽下撞死了人,也慌了,對著馬車說了幾句話,馬車上方才下來個貴氣逼人的公子哥兒,也蹙著眉看了一會那個乞丐,反身又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秋娘雖是痛恨張元寶,他死不足惜,可眼睜睜看著他人將他撞死,那人卻視人命如草芥,絲毫不放在心上,那卻是另外一件事兒。

一時間,路人紛紛憤恨不平,可那公子哥兒的來曆誰也不曉得,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唯獨長安特意選來,跟在秋娘身邊保護秋娘的隨從吳石麵露驚訝之色。待那馬車遠遠跑去,姚氏和秋娘憤憤不平時,勸著二人低聲些,又低聲對秋娘道:方才那貴公子哥兒,瞧著像是太子……

秋娘吃了一驚,想著方才那人的模樣,同長安口中描述的那個腹有才華卻不拘泥小節,偶爾吊兒郎當的那個太子確然有些不同。身為一國太子,卻視百姓的生命為兒戲,秋娘對這個太子的印象再次往下掉了一掉。

再想到那本冊子上所記載的,“人稱範子正為人中君子,再世柳下惠。齊太子齊嶽即位為新帝後,每月贈一絕色美人與範氏子正,子正皆納為妾……”當時秋娘什麽都沒記得,可這句話卻是牢牢記在心頭。敢情範長安上一輩子也是個呆愣木瓜,沒什麽色心,倒是這個齊嶽,存了心要帶壞一個純潔的青年。

秋娘這般一想,越是咬牙切齒。

眼睜睜看著死了個人,秋娘和姚氏都覺得觸了黴頭,返身上了馬車又回了府裏。誰知剛回沒多久,官府便來人,請了吳石去了一趟衙門。吳石回來稟報,說是太子撞了人,不是跑了,而是讓隨從去了官府報了案,官府的人哪裏敢得罪太子呀,又聽太子隨從道,太子的馬車當日受了驚不受控製,官府隻道那個乞丐張元寶本身也是劣跡斑斑,害了不少女子的性命,官府原就想要懲治他,太子無心之失,卻是為民除害了,如此種種,這事算是不了了之了。

秋娘這才對太子的印象好了些:總算沒有逃逸,而是去自首了。雖預料到最後他不會有事,可至少態度是端正的。

秋娘又問吳石張元寶的屍身如何處理,吳石報說,若是無人認領,大體都是要送到亂葬崗,那處野狗出沒,隻怕是會屍骨無存。

這真是應驗了當日張元寶胡亂許下的那個誓言“斷子絕孫,死後屍骨無存”,讓人徒生了因果輪回的感歎。

秋娘當夜便將這事告知了長安,長安聽完安靜了許久,方才恍然拍了下腦袋道:“太子隻怕有麻煩……”

秋娘或許對官府的條例不清,可是長安卻是清楚的很,大齊例律,若是故意縱馬傷人致死者斬,無意縱馬傷人者也當杖三百、流三千裏,當今聖上一直注重律令,總將“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掛在嘴邊,這會太子在大街上捅了簍子,那些想要拉太子下馬的臣子還不得趁勢參他一本?

長安一想起這個行事不羈,小事不掛心頭的太子,頭便有些痛——私下相處時,他是這副模樣也就罷了,偏生在眾人麵前他也不收斂,該如何還如何,遇上這樣的主子,怎一個“愁”字了得。

長安這般想著,見秋娘難得對朝中的事兒也起了興趣,便細細與他說道:“如今的太子齊嶽雖是太子,可是皇上對他的行事作風有諸多不滿,若不是皇上念著故去的皇後,朝中老臣以我爹為首,又力保太子,隻怕皇上老早便要廢了太子了。二皇子齊峰在人前卻是人品端正,又是皇上如今的寵妃淑妃所出,淑妃的爹便是左相……”

“所以,左相一黨都是力挺二皇子齊峰為太子?”秋娘若有所悟道。

長安拿手指一點秋娘的額頭,笑道:“我家娘子真是冰雪聰明!”

“我原本就不笨,笨的是你範呆子!”秋娘咧嘴笑道,低下頭卻想到了旁的事情。

長安自從將那書拆成了幾部分發散到京城各地後,卻是又過濾了些同範府及朝廷重大機密相關的事兒,不過是瞄了兩眼,其他全數燒掉了。秋娘連想再謄寫一遍藏私的機會都沒有,可是,裏頭某些事件卻是記得的——譬如這個太子齊嶽,在她的印象裏,大齊確然是廢過太子的,具體時間她不記得,可是在那本燒掉的冊子裏,卻提及太子齊嶽的太子之路極為坎坷,三起三落,最終一次卻是被皇帝直接派到了邊疆戰事前線,險些死在戰場上。

尤其是一廢太子時,誰同太子沾邊誰就倒黴。

事事皆可變,倘若這一世太子最終還是倒下來了,倒是齊峰上了台麵,這事……

秋娘正琢磨那呆書生所記載的不知道靠譜不靠譜,長安見她發了呆,嘟著嘴將她的臉端了過來,蹙著眉頭裝委屈道:“杜秋娘,你是不是又在想些有的沒的?咱們多少日沒好好交公糧了,你就不心疼心疼小長安麽?”

秋娘看他嘟著嘴的可愛模樣,又是好笑又是無語,雙手五指攤開抱著他的臉頰搖道:“我哪裏想有的沒的……我就是想起來,太子後來好像……”

“都讓你別總想著完全沒影子的事兒了。”長安索性鼓了嘴,將鼓囊的臉頰遞到秋娘跟前道:“來,親親麽……”

秋娘訝然失笑,想著確然應了長安,往後再不想著自個兒知道未來,便處處擔憂,索性拋開了心中所想,對著長安的臉吧唧便是一口,心中的事兒卻是揭過去了。

進了臘月,天便一日比一日冷下來,京城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於秋娘而言,今年卻比往年更是難挨,京城冷真正是幹冷,骨子裏沁出來,叫人難過的緊。好在丞相府裏的炭火成色好,燒起來暖和的極快,還有淡淡的香味,隻是秋娘實在不適應這寒冷,李氏幾次見她時,都見她穿得跟個熊一般,索性免了她來請安,秋娘便越發蘭了,每日裏,倒是有大半都躲在屋裏。

長安因著要參加三月的恩科會試,每日都要去國子監,《大齊史略》的編纂工作也進入了尾聲,他便越發忙了。

這一日長安回到屋裏來,卻是看秋娘又躲在屋內犯懶,在床上窩成了一個團,他好容易才將裹成團的秋娘扒拉出來,摟著她直笑道:“咱們養在建州的豬都沒你能睡,吃飽了,還懂哼唧哼唧兩聲,你倒好,成日就知道睡……”

“冷麽!”秋娘掛著長安的脖子道:“我就覺得冷,一冷就覺得困,動都不想動……”

“這哪成呀。”長安嘟著嘴,低聲抱怨道:“你白日不想動也就算了,晚上也犯懶。我都多久沒吃上一頓好的了……”

“我就不想動麽!”秋娘索性耍賴,抱著長安又昏昏欲睡。

長安眼看著她又要躲進被子裏,一把便揪住她道:“別睡了,難得我有空,今兒帶你去處好地方。”

秋娘原是不去的,誰知道長年又磨了她了許久,她方才不甘願地起了床。

馬車一路行駛出了京城,秋娘撂了車簾子才發現京城竟是下了雪,一路銀裝素裹,看著倒是賞心悅目。到了目的地,秋娘方才眼前一亮:京城外竟有這麽神奇的一處地方,先不說這一望無際的紅梅紅火,不染絲毫冰雪,便是這處房子的外觀也有其特別之處。

“這裏的溫泉最是出名,旁人若是想進來還要費一番功夫。正好我同這莊子的主人熟識,他邀請了我幾回,我隻當是借花獻佛了。”

他說著便將秋娘往裏帶,長安顯然是老早同人打好了招呼,莊子的人竟是隨他們走動,連主人也沒出現。

秋娘這才發現,這莊子裏又分了許多的小房間,每個房間上頭寫著不同的功效,長安解釋道奧,不同的溫泉池子裏頭加了不同的藥材,對人體的功效也是不同的。

秋娘隻聽到一個池子“助孕”時眼睛一亮,拉著長安便要往裏走,長安寵溺卻無奈地笑笑,帶著秋娘又卻了最大的一個房子裏,秋娘抬頭一看,這屋子名字可真——一江春水?看著不大正派呀……

待伺奉的丫鬟將必要的東西送上離開了,剩下秋娘和長安二人時,長安一把樓住秋娘,賊兮兮地笑道:“好秋娘,咱們泡溫泉吧?”

秋娘啐了他一口,扭了頭道:“我要去那個助孕的池子!”

“這個也是……”長安寵溺地摸了摸秋娘的腦袋,卻是自動自覺伺候起秋娘更衣來,二人脫了衣服,方才如水,那股溫暖包圍著秋娘,秋娘總算活了過來。

“唔,好舒服……”

秋娘低呼了一聲,入了冬之後,她便覺得四肢冰涼,每天夜裏長安都是她的火爐,這會她總算可以拋開人肉火爐,這溫泉池子又大,她便是放開手腳遊水都夠了。

哪裏知道她方才“哦咦”了一聲,身後的人已是慢慢地貼上來,秋娘一回頭,長安抿著唇笑了笑,“娘子,我替你按摩……”,他說著,手便按在秋娘的肩上,倒真是下了力道,細細地揉按起秋娘身上的穴位。

秋娘隻覺得長安一雙手在自個兒身上推、按、捏、揉了一番之後,自個兒通身同舒暢了,趴在池子邊上,迷迷糊糊說道:“你何時學會了這個。”

“我看你四肢冰涼,特意抽了空同林大夫學的,”長安一遍哼哧哼哧用著力,一邊笑笑地解釋道。

成親一年多,秋娘為了成親,在床笫之事上委實太過緊張,長安特意去問了林源修,林源修隻道她氣血不暢,特意教了長安這套活血的按摩法子,長安幾番要給秋娘按摩,可都找不著合適的時候,今日總算是用上了。

可是,在按的過程中,長安的手法卻漸漸地走了形,從推變成了輕撫,待秋娘發現時,一回頭,便見自家相公兩眼晶亮地,似是能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