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計
第31章 破計
徐素瑤回想起路上的堵塞以及自己等待時的煩悶,心中一震——寒門學子是自己同徐思銘引進京城的,她都已經膩煩那些人,更何況別的人呢?
閔夫人見徐素瑤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士族是不會心甘情願讓他們事成的,他們目前行事如此不規矩,隻怕日後會成為致命的把柄。”
大元當下主要實行一種類似於九品中正製的官吏選拔製度,雖然也開始實行考試製度,卻因士族不願意寒門的人湧上來瓜分屬於他們的蛋糕,時常從中作梗,考試製度名存實亡。如今朝政依舊是士族中人聯姻把持,寒門裏出來的人如鳳毛麟角,且就職的不過是些麵子上好看的官職,並沒有多少實權。
想過這些,徐素瑤看向閔夫人的眼裏就多了好幾份真摯的感激,“多謝夫人,若不是您考慮到這一問題,隻怕我同思銘要良成大錯了!”
閔夫人淺淺一笑,“我也是愛才之人,且不想看到士族就這麽沒落下去,多些寒門學子上來,激發激發他們也好。”
雖然閔夫人這麽說,徐素瑤卻不會當真,畢竟當下士族全部聯結在一處,牽一發而動全身,更何況董閣老作為三朝閣老,董府代表的便是士族之首,此時閔夫人提點徐素瑤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徐素瑤隻能將這份情誼深深記在心裏。
“閔夫人,恕素瑤多嘴一句,寒門崛起是必然的事情,閔夫人切勿為了顧忌當前而失了往後”,斟酌一番,徐素瑤才又道,“府上的敏公子也未婚娶,如今正是風口浪尖,閔夫人何不另辟蹊徑,向聖上表示決心呢?”
但凡有些眼色的士族都明白聖上要提拔寒門的決心,正因為如此,他們反而更抱緊了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閔夫人聽了徐素瑤的話眼睛一亮,隨即又很快暗淡下去。
徐素瑤知道閔夫人聽懂了自己的意思,為了林月茹的將來,不得不再加一把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敏公子與林姑娘不會介懷,況且兩個人又熟識,更容易接受彼此。”
見閔夫人已經明顯動搖了,徐素瑤忙打住話題,以免自己多說反而適得其反,“素瑤多嘴,閔夫人千萬不要怪罪——素瑤隻是想到自己自幼喪母,僅僅與董府相親相近,這才多說了兩句。”
未婚嫁的女子將這些話掛在嘴邊實在失禮,可閔夫人一直把徐素瑤當做眉馨長公主,又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因此並不介意,隻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說道,“我並沒有怪你,隻是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了,你讓我再想一想。”
閔夫人並非不懂林月茹的心思,可她從未把林月茹當成自己未來的兒媳婦看待,也因此,當她看到林月茹作的畫時,故意讓人誤解林月茹心儀大齊皇長孫殿下,也有點醒林月茹,讓她不要覬覦董忠敏之意。
可閔夫人沒想到,自己這樣的打算竟被徐素瑤看穿了,她不禁心裏有些羞愧。如今徐素瑤點出一條明路來,她又有些心動——其實林月茹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除了不通庶務以外,別的也還好,嫡次媳不通庶務也無傷大雅,更何況兩個孩子都彼此有心,在一起也未嚐不好……
這麽想出,如同撥開了雲霧,閔夫人心裏一下子亮堂起來。
徐素瑤見狀,就知道林月茹與董忠敏的婚事成了,她籲了一口氣——實在是讓林月茹給董振興做妾的想法太恐怖了。
又聊了不過幾句話,徐素瑤起身告辭,閔夫人心情很好,親自將她送出了二門。
回徐府的路上又遇到那片高台,馬車堵在了路中間,徐素瑤心頭閃過一絲惱火,她將馬車簾子輕輕掀起一角,微微仰著頭,向高台看去。
隻見一個身穿士子服的男子正在上麵唾沫橫飛的說著什麽,與那日說書的人有得一比。
徐素瑤心頭一動,她忙放下簾子,暗地思索起來。
豎立高台之事,並非無此先例,私學之間偶爾學術交流便會臨時建立一座木質高台,從各自學派裏選出佼佼者上台演說,台下之人與之辯論,以此奠定私學之間的地位,與擂台比武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他們建立高台大都建在城郊寬綽的地方,像這般在道路兩旁建立高台的均無僅有,更遑論一條街上建立好幾個高台了。
想到這裏,徐素瑤眼珠一轉,讓白芷白英替自己戴好了幕離,這才下了馬車,走到一個人少的角落聽著台上人的言論。
果然,華而不實,徐素瑤嘴角露出一抹譏笑,趁著台上男子休息的片刻高聲說道,“台上的公子果然博古通今,隻是本宮有一段話咀嚼起來十分精妙,細案卻不知何解,公子可否與本宮解釋解釋?”
眾人一聽“本宮”,均向著徐素瑤看過來,眼中帶著些挑釁,並不行禮。
徐素瑤並不介意寒門學子目前的敵視,隻朗聲說道,“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公子能否替本宮解釋解釋這段話?”
台上之人一下子被問住了,咀嚼一番,隻覺得確實寫的十分精妙,可讀了幾遍也不知道究竟精妙在哪裏。
這時,台下有一個男子沉聲說道,“想必這是某位寒門才子向公主投的帖子吧?公主出身名門,自然不懂得這幾句話的含義,這話裏說的是寒門學子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心境,隻有寒門學子才能體會那種隻有讀書從官才能找到出路的緊迫之感。”
徐素瑤讚賞一般的笑了兩聲,並不解釋自己的身份,“這位公子想必是寒門中的佼佼者,的確,男兒若遂平生誌,六經勤向窗前讀。這種感覺可不是士族恩蔭之人可以理會的。”
說罷這句,徐素瑤眼睛直逼台上之人,即便隔著幕離,也將對方看的兩股戰戰,“寒門學子與恩蔭之徒極易分辨,你若是不服寒門學子入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與人比試一番,何必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你以為此時敗壞的是寒門學子的名聲,卻不知道此事若是揭發出來,敗壞的是士族恩蔭學子的名聲!”
台下已有少數人明白了徐素瑤話裏的意思,他們臉色微白,心中惶恐,看向這條街上建立的數座高台,拳頭握的緊緊的,眼中也迸發出怒火。
徐素瑤見目的已經達到,這才一甩長袖,往馬車方向走去,一麵走一麵說道,“哼,日後再敢堵了本宮的路,本宮就不會是今日這般好脾氣了!”
雖言語不遜,可周圍的學子們都能理解徐素瑤的意思,知道她是說給那些士族之人聽的,免得別人覺得她是幫著寒門學子,可寒門學子卻領了徐素瑤的情,恭恭敬敬的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這時,有人注意到馬車上麵的徐府二字,眼睛一亮,輕輕的說道,“是貴郡主!”
等徐素瑤走後,這些寒門學子臉色發紅的親自動手,將建立的高台全部拆了去。那些建立高台之人則紛紛狼狽而逃。
街道兩邊的某一個閣樓裏,一個妙齡女子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切,手裏撫著茶杯緩緩的摩挲著,突然溢出一抹輕笑,“有趣,真是一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