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山月不知13
第九十三章 山月不知13
於佳死後一周,整個寧氏風平浪靜。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隻是偶爾,在茶水間裏聽到那些八卦的女同事小聲談論起這個名字,和她肚裏那個來曆不明的小孩。
於佳的神秘男友,一直沒有現身。
意外發生的那個樓道,成了人人避而遠之的雷區,就連清掃衛生的阿姨,都不敢一個人往那裏去,必須拉上警衛壯膽。
有人說,一到晚上,樓道裏就會傳來女人和孩子的嚶嚶啼哭。
怕是,冤魂不散呢償。
謠言滋長,人心惶惶。
徐宮堯通過總務,特意發表嚴厲通告,明令禁止一切鬼神說。若有發現,當即開除。
可安還是深受此事的影響,精神狀態日比日差,在各種會議決議時,雖大錯沒有,但小錯不斷。
董事會的人對此頗有微詞。
“啪!”
可安剛從會議室裏走出來,就與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她手裏的文件資料紛飛散落,洋洋灑灑地掉了一地。
撞她的人是寧子季,寧子季久未露麵,最近已經開始上班了。
“小叔。”可安叫了一聲。
“走路都魂不守舍的,你在想什麽?”寧子季冷漠地掃了一眼這滿地的狼藉。
“還能想什麽?想被自己害死的一大一小唄。”寧正瑜從會議室裏出來,眉角一挑,話鋒肆意。
“你胡說什麽?”走在寧正瑜身後的徐宮堯厲聲一喝。
他的助理跑上來,替可安把地上的文件白紙都撿起來。
“徐特助你這麽凶幹什麽?我隻是實話實說,可不是什麽鬼神說,你不會連我都想開除吧?”
“吵什麽吵?”可安瞪了寧正瑜一眼:“我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真正該心虛的人,不是我。”
她說罷,接過了徐宮堯助理遞過來的文件,轉身就走。
寧正瑜在身後冷嗤:“每天恍恍惚惚的,不是心裏有鬼難道還真是在惦念死者嗎?真是好笑……”
一走廊的靜默。
可安的腳步有些淩亂,但她極力克製著情緒。
沒一會兒,徐宮堯追上來。
“等我下班,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已經沒事了,不能總麻煩你。”
“不,是我麻煩你。”
“嗯?”
“我要加班,但是我一個人在這裏害怕,所以要你等我下班。”徐宮堯衝她眨眨眼,把“害怕”兩個字說得極為嚴肅。
可安知道徐宮堯是想逗她,她很給麵子的笑起來。
“好,那我等你。”
和徐宮堯一起走出公司,天已經黑了。
海城喧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可安的心卻特別寧靜。窗外的景穩穩在眼前掠過,就如時間的沉浮。
徐宮堯的車子在她家門口停下,她自己推門下車。
路燈很亮,她走了兩步回頭,看到徐宮堯的車還在原地沒有掉頭。
她停下來,朝他揮了揮手。
“要我送你進去嗎?”徐宮堯開了車窗,抬肘倚在窗沿上,悠然一笑,不似往日的穩重,帶著一絲調侃。
她最近變得沉默很多,但他,因為她的沉默,卻反而開朗起來。
他總有辦法,能和她互補。
“不用了。我膽子真的沒那麽小……”
可安話音未落,遙遙看見徐宮堯的車後閃過一個如鬼魅般的白影。
她愣住了。
“怎麽了?”徐宮堯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事,我有點眼花,你趕緊回去吧。”她鎮定地對徐宮堯勾了一下嘴角。
徐宮堯還在猶豫。
那白森森的影子再次一晃而過。
可安確定自己看到了。
“啊啊啊啊!”縱然心裏百般克製,卻還是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徐宮堯並不知道她忽然驚叫的原因,但是他快速地推門下車,朝她奔過來。
“到底怎麽了?”
可安嚇得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閉著眼睛死命的搖頭。
“有鬼!我看到有鬼!”
徐宮堯張開雙臂,立馬將她抱住了。
“不會的,你一定是看錯了。”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她反複強調,聲音已經起了哭腔。
徐宮堯雖然不信,但是懷裏的女人抖得那麽厲害,這樣程度的驚嚇,讓他不得不在意。
“告訴我,在哪裏?”
“就在你的車後麵。”
可安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把頭抵在徐宮堯的肩膀上,遙遙往後一指。
徐宮堯按著她的後腦勺,回頭看了一眼。
什麽都沒有。
但她的恐懼和依賴,卻是真實存在的。
他知道,她不是個膽小的女人,但是,這段時間她經曆了太多的打擊和詬病,她的精神狀態,特別脆弱。
“那裏什麽都沒有。”徐宮堯輕聲地安慰著她。
“有,我真的看到了,兩次。”
“你不信我的話,你自己再看看。”徐宮堯的肩膀鬆了一下,側身攬著她,讓她往門口那個方向看過去。
可安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微弱的光躥進她的瞳孔,她模模糊糊的看到那裏有一個黑影站著。
“啊!”她下意識地往徐宮堯懷裏一躲。
徐宮堯穩住她,卻沒有作聲。
因為,他也看到了,這會兒門口的確站著一個人。
那人修長挺拔,在黑夜裏也如此奪目。
“好像是言檢。”徐宮堯緩緩地道。
“言澤舟?”
可安木然抬起頭,定定地再看了一眼。
那個人,正朝他們兩個慢慢地走過來。黑暗裏他的表情模糊,但輪廓清晰。
真的是消失許久的言澤舟。
言澤舟目光冷碩,眼前相擁在一起的這對男女,讓他的腳步有些沉重。
他本想掉頭走開的,但是,他們看到他了。
不想就此失了風度,也是,真的很想她。
他回來了。
下飛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見她。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眼梢靈敏地捕捉到了一個白蒙蒙的影子,那個影子,正鬼鬼祟祟地躲在牆角後張望著什麽。
“誰在那裏?”
言澤舟腳步一轉,橫穿花壇,飛速朝牆角方向跑過去。
那個白影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目標,慌慌張張地想要逃跑。無奈,這一身飄飄然的誇張行頭太累贅,剛跑了兩步就被追過來的這個男人按住了脖子。男人身手矯捷,下手帶著情緒,極狠極重。
“裝神弄鬼的幹什麽!”言澤舟一腳踢彎了對方的膝蓋,壓著他的肩膀,讓他跪在地上。
“啊!饒命啊!饒命啊!”白影大叫一聲。
可安和徐宮堯聞聲,也往這邊跑過來了。
“怎麽……怎麽回事?”可安盯著眼前這個被言澤舟製服的人。
他披著一身素色的白布,頭上掛著又黑又長的假發,整張臉塗得紅淒淒的,在路燈下觸目驚心。
這就是剛才在她眼前來回兩次的“鬼”。
徐宮堯也反應過來了,原來,可安嚇成那樣,是真的看到了什麽。
“誰讓你在這裏嚇人的?”徐宮堯走上去,一把掀了那人的假發。
那白影男人“哎喲”地叫了一聲,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頭皮。
“問你話呢!快說!”言澤舟又補了一腳。
雖然,他並不清楚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這個人嚇唬寧可安,就已經踩到了他的底線。
“我……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啊。”
“不知道?”言澤舟的腳用了力。
白影男人雙手合十比著求饒的手勢。
“那人給我了我一千塊錢,讓我在這裏晃兩下就成。這錢這麽好賺,我當然抵不住誘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大俠你饒命啊!”
“報警吧。”可安冷冷地出聲。
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
有人知道她因為於佳的死心存愧疚,故意借此來嚇唬她,好讓她憂思不斷,惶惶不安。如果能得什麽精神疾病,從此不理“朝政”,那就更好不過了。
這樣的事情,誰能幹得出來,她猜的到。
徐宮堯看了看言澤舟,言澤舟對他點了點頭。
警察很快就過來把人帶走了。又是一番口供,一番折騰,卻沒有任何結果。
夜很快就深了,浮躁不安的人心在夜幕下漸漸歸於沉靜。
可安坐在大廳裏,看著言澤舟。
那麽久沒有見麵,他黑了也瘦了,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讓他看起來有些滄桑但顯得男人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