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試驗
007 試驗
春兒隨著盧氏他們早已回到了左相府,此刻正在打掃著夢竹院,順便對小姐跟睿王爺一起去玩兒了這件事展開著無限遐想,正越想越覺得開心,越想越覺得小姐嫁入睿王府的日子就在眼前,於是也忍不住的為小姐感到高興,畢竟睿王殿下那般優秀,她覺得這天下家怕是也沒有不喜歡他的女子存在,小姐就該嫁給這般優秀的男子才對。
正高興,她聽到從外頭傳來的熟悉的腳步聲,一下就認出了是她娘親的腳步,便抬頭看了出去,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她娘親神情恍惚的從外頭走進來時刹那僵硬,尤其看到那鮮豔的紅在今日特意穿著的素白衣衫上格外顯眼刺目,映入她的眼眸之中,她的眼睛驀然睜大,迅速劃過了驚懼惶恐之色,隨後扔下手中撣子就衝了過去。
“娘,你這是怎麽了?”
走近看,她又看到了娘親脖子上的那個傷口,雖然不深,但她看著卻不由得瞳孔一縮,這位置,再深入幾分那便是神仙也難救的傷!
她不禁滿心惶恐又憤懣,以及還有深深的後怕,抓著她娘親的手更加用力,急切問道:“娘,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何竟會受傷?是什麽人動的手?”
女兒的聲音喚回了奶娘的神魂,她略微清醒了些,盡管臉上的恍惚之色依然沒有全部消退,但她轉頭看春兒,目光中已有些清明,頓了下好像是在反應,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什麽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
“你都這般模樣了,我怎麽能不擔心?”春兒非但沒有因為她的話有絲毫放鬆反而更緊張擔心,又伸手來檢查她脖子上的傷口,眼眶之中已有水霧淺淺,說著,“娘,你這到底是怎麽受的傷?你告訴我,你倒是告訴我呀!”
奶娘的目光又清醒了些,繼續搖頭說道:“真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撒謊!你怎麽弄的,竟是在自己的咽喉開了個血口子?而且……這傷口分明是利器造成,你沒事拿刀去割你自己的脖子做什麽?”
奶娘隻是搖頭,不管春兒怎麽問她都沒有再多說什麽,轉頭在院子裏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她想見之人,便朝屋子裏走了進去,春兒連忙在旁邊扶著有些搖搖晃晃的她,愁著臉滿滿的都是焦灼不安。
“小姐在房裏嗎?”
“小姐沒回來,中途的時候就和睿王爺一起走了,我也不知去了哪裏。娘,你見小姐是有什麽事嗎?是不是跟你今日受傷有關?小姐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要不要派個人去尋?”
奶娘往小姐閨房去的腳步當即停頓,臉上各色複雜的神情閃爍,那恍惚也在這神情變換中一點點消散,半餉長長呼出了一口氣,似悠長的歎息,然後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不在,那就算了,其實也沒什麽要緊事。”
“娘,你……”
“春兒,別再問了,這傷確實是我自己弄的,至於原因,我卻不能與你說,以後或許有可能,我會再告訴你。”
“你好好的弄傷自己做什麽?”
“別問了春兒,待會兒小姐若回來,你也不許多嘴胡說。”
春兒聽著這奇怪的吩咐不禁連連皺眉,然而看到娘親那鄭重且帶著警告的目光,她不得不將滿腹的疑問壓回到心底,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卻又說道:“我自不會對小姐胡說,可娘你這傷這般明顯,小姐一眼就能看到了,到時候她定會詢問。”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
我才不是擔心!
李春兒的目光不停的在她娘親身上尤其著重脖子的傷口以及滿衣襟的鮮紅上掃視,臉上十分的疑惑不解,秀眉也不由緊緊皺到了一起,在眉心糾結成團。
奶娘卻沒有理會,坐了會兒又站起,走出了花廳,去她自己的房中換幹淨衣服。
駱夢雪的墳前,有人披著鬥篷靜靜站立凝視,滑落的帽兜又被翻起遮蓋了頭頂,盡管這裏除他之外空無一人,他卻依然好像不願意將自己的麵容展露在陽光底下。
伸出的手指白皙修長,就像是那最精致的藝術品,泛著盈盈如玉般潤澤光芒,十分溫柔的在墓碑上輕撫,溫柔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風起,吹動寬大的鬥篷,袍角飛揚亦是從墓碑上輕輕拂過,有一聲輕喃悄然逸散在風中,“雪兒,我竟不知你為我生了個女兒,又為此而受了更多委屈,我真該死。然即便如此,我卻如何還有資格再出現你麵前?不過你放心,我定會以我性命守護我們的女兒……”
“阿嚏!”某個閑人勿進,擅闖殺無赦的秘密營地內,沈思曼被帶來看風景,正看得認真卻忽然打了個噴嚏,頓時引來了旁邊一雙賊溜溜亮晶晶狀似關切卻又不定的眼睛對她觀望。
“小曼曼,你身子可還好?莫不是著涼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一點不忌諱所謂男女之別,所謂禮儀規矩的伸手貼到了她的額頭上,煞有其事的試著溫度,喃喃說著,“嗯,似乎並沒有發燒。”
旁邊無數雙眼睛頓時“刷拉拉”的朝這邊瞟過來,有些驚訝又有些激動,怎麽回事?主子不是甚討厭與人有肢體上的觸碰嗎?
感覺到那一雙雙情不自禁飄移到他手上的眼睛,風玄玥忽微不可察的怔了下,然後若無其事的收回手,背到身後在袍子上揉揉,擦了擦。
一擦卻又一頓,目光閃亮看著因為他的話語以及動作而抬頭來正冷冰冰盯著他的沈思曼,眼底好像有一點什麽劃過,然後又笑盈盈湊近上去,說道:“小曼曼若覺得不舒服,不如咱先休息一下?”
他發現,他好像並不是很討厭與她靠近。
他想著這個便又騷了騷下巴,確實好像並不怎麽討厭啊,好像早已經觸碰,卻一直沒有察覺到異樣。
沈思曼又看他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低頭繼續手中的工作,“哢噠”一聲,兩個零件相觸,對上了接口合攏到一起,也將他的注意力瞬間從那不著邊際的遙想拉回到了眼下。
隨著接連響起的“哢噠”聲,她十指翻飛,迅速的將一圓筒物組裝了起來,隨著最後那一聲“哢噠”,她將手上那看起來像是一根彎曲的圓形鐵管上麵粘連著木頭貼片的東西遞到了他的麵前,說道:“你去試試。”
他當即伸手結果,左右仔細翻看著,隨之臉上微微浮出嫌棄之色,斜著眼珠撇著嘴角,膩歪著說道:“這東西與小曼曼你那把手槍相比,未免也太簡陋了些。”
沈思曼連正眼都懶得瞧他一眼,後退兩步在旁邊椅子上坐了下來,麵無表情的,至於說他那嫌棄,她更是懶得理會。
他嫌棄了一會兒,見她毫無反應便嘟著嘴怨念,側過頭來斜眉搭眼的看她,道:“小曼曼你對這槍最是熟悉,若是有什麽需要改進之處也是你最清楚,似乎應該你來試驗的吧?”
她端起放在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雖然我已盡量的仔細,但這工程從始到終有許多步驟,任何一步有偏頗都會出問題,而且我也不能確定我給出的設計肯定能成功,所以……”
“所以?”
“所以,還是你來試驗吧,不管炸膛還是散架或者校準不對打傷了人,都跟我沒關係。”
此話一出,旁邊將士們齊刷刷後退,離得他們家元帥遠遠的。
當然,能此刻出現在這裏的,無不是風玄玥的親信下屬。
風玄玥轉頭看他們,小眼神陰測測的。
那簡易的,被沈思曼無限製簡化的所謂手槍其實體積並不小的新產品在他手中掂啊掂,目光掃過似乎想要找個人來試驗這危險的東西,然他視線所過之處,全部的人都低頭垂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已魂遊不在此地,千萬別找我的模樣。
他緩緩的,一點點的,眼眸之中似起了一層薄霧,朦朦朧朧將人都給籠罩,他握著那新版武器神以袖子捂臉作傷心泫然欲泣狀,嗚咽著說道:“你們難道忍心看著人家去做這般危險的事情嗎?萬一真出了問題,傷到了人家可怎麽辦?”
那親信將士們悄然抬頭來看他,然後一個個臉色糾結,遲疑不定。
沈思曼坐在椅子上,挪了下身子換一個姿勢,冷眼看戲。
她有點好奇,就風玄玥這怕死又騷包,沒事就愛拉下屬給他墊背擋劍的混賬,為何竟能得這麽多人的擁護愛戴?而且好像每一次都會甘願做他墊背為他擋劍而無絲毫怨言。
就如此刻,這些人一個個都遠遠躲開,對他的怨念糾結,卻沒一個的神色中是怨憤的。
他在那兒裝模作樣的演戲,演得興起好像都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然後終於有人忍受不住他的噪音攻擊而走了出來,願代他試驗這不定時危險武器。
沈思曼看到他在頃刻間笑顏如花,幾乎晃花了她的眼,然後又見他利落的將手中槍支塞進了那下屬的手中,笑眯眯交代著該如何做。
然後他後退,退到一個安全的距離,沈思曼看著卻不禁眼角一挑,看著他若有所思。
他那位置,若是過會的試驗有意外發生,他能最快的出手救人。
她看他一眼就馬上又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那一臉嚴肅緊張的小將,看到他將槍支熟悉並將步驟梳理了一遍,然後舉起瞄準遠處的靶子,毅然扣下了扳機。
“砰!”
沈思曼霍然站起,手中茶杯飛射而出,剛還怕死的躲旁邊安全位置的風玄玥也忽然朝那小將掠了過去,一手拎住他的後領並迅速後退。
“啪”一聲是沈思曼扔出的茶杯與那小將的手腕相撞的聲音,他吃痛鬆手,同時整個人都被拎著懸空後退,他看到遠處靶子忽然爆炸,但卻不是他剛才所瞄準的那個靶子,他又看到那槍落地,直接散架炸了開來。
然後下一秒,他雙腳落地,耳邊響起王爺的聲音:“哎呦,可嚇死我了,幸好本王沒親自去試驗,不然豈不是危險了?”
他感覺剛才那一拎,領口往後將他的脖子勒得有些緊,於是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發誓,絕對是因為領口太緊了,跟王爺的這句話一點關係都沒有!
沈思曼已走到那炸開的槍支前,又抬頭看了看那整個都炸飛的靶子,抬腿將那滿地零件一腳踢得更加散亂,冷冷說了一句:“失敗了,重新再弄!”
風玄玥不知何時已飄到她身旁,看著那炸飛的靶子眼睛發亮,摸著下巴說道:“真是好東西,雖說與小曼曼你的相比,威力略顯不足。”
你別老惦記著我的東西,成不?
沈思曼回頭涼涼瞥他一眼,有些鬱鬱還有點無語。
身後從一開始就躲得遠遠的那些將士們此刻也都紛紛圍攏了過來,雖然好像失敗了,但這威力確實是被他們親眼看到了,這可比當初看到主子的房間連牆壁都碎裂來得還要深刻,畢竟那隻是間接看到威力,現在確實親眼所見那炸飛的場景。
雖然失敗了,不過那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這麽逆天武器,若當真一次就成功的做了出來,那才是奇了怪了。
有士兵匆匆跑來,狐疑的看了眼這好像氣氛很熱烈又有點詭異的地方,然後稟報道:“總帥,宮中來信,說是皇上請您馬上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