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月之影斜
第七十七章 月之影斜
月山莊。
玉師傅急匆匆的推門而入,尚未進門,就聽見屋內有物撞擊落地的聲音,她衝了進去,看見地上摔落地的盤子,滿地的碎片,散在地麵上的水漬冒著冉冉的熱氣,月公子麵色蒼白的斜倚床頭,她急道:“公子,你的病又發了?”
“玉娘,不要緊,你別擔心……”他勉強的撐了起身,臉色由白漸漸轉為紅潤,卻問道,“玉娘,那邊,成功了嗎?”
玉師傅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卻無喜色,滿是悲憫:“公子,既如此,我們不如回去吧,等你的病治好了再回來?”
月影斜搖了搖頭,苦笑:“玉娘,你還不明白,如果沒有豔知紅,到了哪裏,我都會命不久長。”
玉師傅沉默不,走過去,用木盤拾起跌落在地的碎片,默默的放下,她知道,自己公子發作越來越頻繁,卻不是因為病情惡化,卻是因為每一次的成功,他已然猜測到後麵的結果,猜測到要死人,死很多人,可是,他的內心卻接受不了這結果。
她想上前扶了公子,可是,他端坐在了塌上,擺了擺手,止住了她的腳步,微微的笑著:“他們果然都死了嗎?那位當年逃得無影無蹤的小丫頭?那些仆從下人?”
玉師傅了點頭:“公子爺應當知道,這個計劃一開始,就不能回頭,青葉和她的小姐一樣,有顛倒眾生的魅力,更何況,隻是一個小小的陳升?一切如公子所料,陳升為她贖身裏鬧翻,陳潛不可避免的卷了進來,自會引起那位的注意不其然,青葉被查清了身份次她沒有逼任何人動手,自己派人動了手,我派出的人在青葉吃下毒藥的時候,給她減少的份量,總算是讓她把所有的事向陳潛和盤托出了隻不過,想不到的是,那陳升反而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居然擊鼓鳴冤,告起了自己的父親。”
月影斜冷冷的笑了,蒼白的臉帶了:微的紅色玉師傅把茶幾上的茶遞給他,他飲了一口,才道:“想不到陳府,還有一個有良心的,這倒省了我們很多的力氣道,不管什麽東西,從內部開始腐亂是快一些的。”
玉師傅遲疑道:“隻不過,子爺與陳公子一見如故……”
月影斜吹了吹杯麵地浮葉。飲了一:“隻可惜出身於陳府!那個齷齪地地方!那個地方出來地人。怎麽會幹淨?”
玉師傅輕歎了一聲。道:“陳公子問過我公子地病。我告訴了他。您獨缺了一味藥。豔知紅……”
月影斜手一顫。那茶蓋咣地一聲蓋在了茶杯之上。濺起些許水花。停了良久。他才道:“跟他說了。也好。”
“公子爺。陳公子會不會向她提出。要那豔知紅呢?如果他真地提出了。再加上這次地事件。她會對他心更重地。”
月影斜抬起眼眸。望向窗外:“地確。以她地心。為保陳家。會對陳潛做出什麽事來呢?我當真很期待。她不止一個孫兒。而陳潛並不是她喜歡地媳婦生地……”
玉師傅看清他地眼中有痛苦地神色一閃而過。轉瞬間卻神色堅定仿如磐石。冷冷地望著窗欞。暗暗歎了一口氣。拿起床塌上地絲巾幫他擦了擦手臂上濺落地茶水。道:“陳府地另一位來了好幾次了。求您繼續治好她弟弟地病。您看?”
月影斜笑了一笑,神色冷漠:“還未到時候,先晾一晾她吧,唯有這樣,這個計劃才能繼續得了。”
玉師傅不由又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她不是可憐陳府的,而是可憐自己的主子,總是徘徊在良心與報仇之間,他對那位女子,又心軟了吧?
可她知道,他最後,還是會一定進行下去,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深入骨髓的仇恨。
可苦的,始終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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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依走進老祖宗的屋子裏的時候,老祖宗正歪在塌上打瞌睡,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幫老祖宗蓋上了繡錦薄被,走到門外,卻見到小丫頭手裏拿了一方托盤,上麵放碗蓮子羹,她忙向小丫頭搖了搖手,告訴她:“老祖宗正睡著呢,可有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那小丫頭討好的道:“可辛苦翠依姐姐了,您不也跟著好幾天都睡不好?”
翠依皺了皺眉頭,罵那丫環:“這可是我們做下人該說的?”心想自小少爺那件事兒之後,老祖宗最近幾天也不知怎麽啦,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的,也不讓自己進內屋侍候,
嬤在旁跟著?今兒個白天才又睡著了?
幾天的不眠不休,她也略略有些疲倦,可不知為何,想起春蘭隱隱約約的提點,卻怎麽都沒有睡意,心中俱是甜蜜,那個人,心中終於裝了自己吧?就算以後和春蘭一起侍候,那又如何?她這樣的女子,以後的命運,不是當姨,就是配了小廝,哪有自己的選擇餘地?可那麽溫和的主子,當真是自己前世修來的吧?
所以,當她又走到老祖宗的門前,聽到裏麵隱隱約約的談話之聲的時候,便不再和以前一樣漠不關心,因為,她聽到裏麵提到了他。
用的卻是那樣冰冷的口氣。
“最近幾天我老在想,那件事兒怎麽到了最後,會變成這樣?為什麽四小子會這幅樣子?”
“稟老祖宗,老奴有些懷……那一天老奴辦成那事兒之後,看見陳潛小公子又出現在了附近……”
“什麽?怎麽哪裏都見了他?”
“是啊,老奴也感覺奇怪,原本不是這麽愛管閑事的?”
“你說……他不是真與以前不同了?”老祖宗略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
“也許,是吧?”
“他到底是我的孫兒,哎……”
翠依聽得渾身冒出了冷汗,她明白語氣代表的意思,當老祖宗要處理老爺院子裏不聽話的那些無名份的妾室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語氣,過了幾天,那些妾室便被賣的賣,打死的打死了,可是,這一次,卻是合府最尊貴的小公子啊!
怎麽可能?
她身上冒出了冷汗,眼不期然的出現陳公子溫和的笑容。她悄悄的退出屋外,來到長廊之上,卻看見潛哥兒從遠處走了過來,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看見了她,朝她略一點頭:“翠姐姐,老祖宗歇下了嗎?”
翠依忙向他行了一禮,道:“潛哥兒,快叫我姐姐了,叫我翠依就行了。”
陳潛見她臉上略有慌色,微皺下眉頭,卻沒有問她,隻道:“翠依,老祖宗還好吧?”
翠依點了點頭,輕聲道:“老祖宗精神不太好,好幾天沒睡著覺了,潛哥兒要去請安?”
陳潛見她用異樣的眼光望著自己,便笑了笑:“翠依姑娘放心,我不會打擾老祖宗太長時間的。”
翠依垂了頭,陳潛以為她要退開,便不以為意,卻想不到她走上前來,為陳潛撣了撣衣袖上在花徑之中沾染上的樹葉,低低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小心!”
等陳潛愕然望向她的時候,她卻斂幅默默的退開了。
陳潛剛揭開門簾,還未轉到屏風後,就聽見老祖宗高興的招呼:“潛哥兒來了?趕快過來,可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
陳潛向老祖宗行了個大禮,趕緊走過去扶住老祖宗,道:“聽說老祖宗睡得不好,今兒過來看看,孫兒在外找了些解憂花,讓柔姐姐製成了袋子,聽說有幫助睡眠的作用,老祖宗試試?”
老祖宗的臉笑得如一朵菊花,連連點頭,接過了陳潛手裏的繡袋,撫摸著繡袋上的花紋,把繡袋貼在鼻子上聞了聞,道:“不錯,這是上好的解憂花的味道,還是我這個孫兒有心。
”她歎了口氣問,“升哥兒怎麽樣了?”
陳潛道:“這幾天大好了,大夫說他隻是皮外之傷,將養將養不會留下什麽病痛的。”
“這就好,這就好,那個孽障居然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陳潛不想在老祖宗麵前談論自己父親的是非,便沉默不語,沒有出聲。
老祖宗拍了拍他的手:“潛哥兒,你別像升哥兒一樣,盡惹你父親生氣,那個孽障下得了狠手的,老祖宗老了,護不了你們一世的。”
陳潛便握了老祖宗的手:“老祖宗你永遠不會老的,您長命百歲呢!”
老祖宗笑了笑:“你總是哄得老祖宗這麽開心,升哥兒有你一半兒的嘴甜,就好了。”
老祖宗又把那繡袋往鼻端聞了聞,道:“這是產於十泉裏的解憂花,那地方有十口百年古井,井水清澈透涼,在井邊百米生長的解憂花香味自是純正。”
在老祖宗說這些話的時候,陳潛暗暗觀察,發現兩位老人家一主一仆如平常模樣,並無異樣,暗暗稱奇,又見老祖宗如數家珍的說出這花的來處,便道:“怎麽老祖宗也知道這解憂花?略一聞就聞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