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陳升的後作
第七十五章 陳升的後作
。
陳潛剛剛走進院子,被禁足多日的陳升迎了上來,把他一把拉到避靜處,問他:“大哥,她怎麽樣了?”
他們呆在大樹底下,早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來,照在陳升的臉上,陳潛忽然發現,原來陳升也是一個俊美的年青公子,他麵容憔悴,眼內有惶急之色,手把陳潛的雙臂握得生疼。
陳潛微歎一口氣,告訴他:“我去到的時候,她已然死了。”
原以為會從陳升的眼中看到如釋重負的神色,卻想不到那一瞬間,陳升眼光露出絕望,他猛然醒起,自己這位弟弟並非那個人,陳升對青葉是真心的,年少時的愛不摻任何雜質,熱烈瘋狂,所以,他不同於那人,考慮無數,思量無數。
他看見陳升的眶之中聚起水澤,溢滿麵頰,他喃喃的道:“她死了?她死了?她是不是臨死之前還在怪我,怪我不應該用假名字騙她?”
陳潛原以為他會問她怎死的,卻想不到他說的,是這麽一句話,他已然愛她入骨吧?所以,深入內心的愧疚無時無刻的譴責著他?
陳潛拍了拍的肩膀:“富國凡有些地位的,出入那種場合,大多如此,你也不必自責。”
何況是他,連那個人,不如此?陳府仿佛有家學淵源吧?
陳目光透眼前的柳樹,望著遠處,終問陳潛:“她是怎麽死的?”
陳潛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訴他也從其它地途徑打聽到當時地情景。如是向他描述了當時地情景。隻不省略了青葉告訴自己地那一段秘聞。
可他驚訝地發現。當陳升聽。卻一掌打在柳樹樹身上。震下落葉無數。他冷冷地道:“我知道誰害死了她。我早就知道她是誰。那件事已經過了那麽多年。他還是不放過她!”
陳潛忙問:“什麽事?”
陳升道:“大哥別問問了隻怕你會失望。我早失望過了……”
陳潛忽然間明白。他早就知道了自家地父親做過什麽事。明白青葉是誰。明白所有地一切想起黃氏教訓陳升時地言語。他們早得知了一切。
陳升推開陳潛搖晃晃地向前走。腳下踢到了石子。向前奔了幾步。差點摔倒。卻又站直了。向前走去潛擔心地看著他。叫了幾聲:“升弟弟?”
陳升向他搖了搖手,卻未回頭步之後,身影消失在花叢後麵。
他決然而悲傷的背影在明媚的陽光照射之中卻倍顯淒涼潛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自己平日裏這位什麽都滿不在乎的弟弟,到底會做出什麽事來?
也許,什麽事都不會做?那一位在家族與榮譽的壓迫之下,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他又會做出什麽事來?
陳潛派阿元四周圍尋找,卻未曾想到,找尋了一夜,都未找到,正著急間,卻聽到權叔來報,說是老爺押著小少爺回府了。
陳潛如釋重負,急急的趕往前廳,卻看見廳外站了兩排家丁,個個垂首而立,大氣不敢出,有兩名健仆拿了兒臂粗的竹杖從門口走了進去,陳潛一見不好,忙步入正廳,卻見陳升已被人捆綁在凳子之上,自家的老父從一名健仆手裏搶過了一根竹杖,揮開了膀子,就向陳升的屁股上打了過去,這一杖下來,直打得陳升慘叫之聲直衝屋頂。
那黃氏跪在地上,以膝行走,撲過來抱住了父親的腿:“老爺,老爺,您可就這麽兩個兒子啊,打壞了,可怎麽辦啊!”
陳尚書全沒了以前那種任何時候都斯文有禮,端正莊嚴的模樣,他惡狠狠的道:“打死了他,全當沒有這個孽獸!”
陳升伏在條凳上大叫:“打吧,打吧,打死我,像你釘死那人,毒死青青一樣,我在你眼你算什麽,她們在你眼裏算什麽?”
陳尚書一聽這話,氣得雙目欲熾,陳升的話撕裂了他文質彬彬的表象,讓他一瞬間麵目猙獰,他一腳踹開抱著他的腿的黃氏,使了全身的力氣,手持竹杖,往陳升背上打去,那兩下看來極重,陳潛看到陳升的嘴角有血溢出,可陳升還是不管不顧的在那兒痛罵。
這時,陳夫人與劉氏也都趕了過來,見此陣仗,勸的勸,跪的跪,整廳亂成了一鍋粥。
可仆役們誰都不敢上前下了陳尚書的棍子。
陳潛見老祖宗還沒有趕過來,又見陳尚書滿臉猙獰,心想隻怕他一氣起上來真會打死了陳升,忙跑過去,手一伸,拉住那棍子,阻住了
往下揮的手,道:“父親大人,弟弟再有不是,生氣,府內人多口雜,知道您這麽教訓弟弟,傳了出去,隻怕不好。”
多年前發生的事,本來就仿如一根刺般紮在陳尚書的心底,讓他愧疚難安,如今被陳升一口道破,那如針紮一般的愧疚讓他恨不得打死這個敢揭他逆鱗的逆子,可是,被陳潛一阻,手裏的竹棒卻如千斤重一般,再也舉不起來,他想起了當年那名女子,巧笑嫣然,歌喉婉轉,他們也曾紅袖添香,雨夜小酌,留下滿屋馨香,可因為了那人的命令,自己卻親手將她釘在了棺裏。
這麽多年了,自己心中的怨恨何嚐不像這趴在凳子上的逆子一樣?
繡杖從他手裏跌下,摔在陳升的背上,又引起他一陣慘叫。
陳尚書幾步倒退,跌坐在椅子之上。
陳升被打得氣焉焉,趴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黃氏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的走到陳升身邊,趴在他身上大哭:“我的兒,你怎麽樣?老爺,你怎麽就下得了手?”
陳尚書冷冷的道:“你的兒,幹的好事!這世上有聽說父送子入罪的,他倒好,大義滅親,要把老父送入刑堂!”
陳升嘴角有流出,有氣無力的道:“你殺了青青,是你殺了青青!”
權叔在陳潛耳邊附耳告,陳潛這才明白,原來這陳升大清早的居然去大理寺鳴堂擊鼓,狀告自己的老父毒殺青葉一幹人等,還狀告他幾年前釘死花魁柳問蘭,把大理寺的人驚得目瞪口呆,還好那大理寺都察尚有幾分理智,馬上通知了陳尚書,讓他把陳升領了回去。
陳聽了,隻感覺難以置信,陳升平日裏對誰都滿不在乎的,房裏頭通房丫頭也收了不少,想不到一認真起來,卻不管不顧至如此的地步?這麽一來,這件事如傳了出去,一個教子無方的罪,卻是落實了的,富國以仁孝為本,講究的是君君臣臣,子子父父,這陳升如此一來,實屬逆之罪,以陳尚書的手段,自然不會讓這件事擴大,但是,其它的人怎麽不拿此做文章?
而且,陳升這一番作為,隻怕又會成富國名門大閥之中的笑柄。
陳升與父親之間的裂痕與意,隻怕因此而種下了。
陳潛本就感覺這件事兒來得蹊蹺,仿佛有人在後暗暗操縱,他想起青葉死的時候,明三少這名極品紈絝子弟在一旁出現過,難道這一切又是他安排的?讓陳府父子反目?
如果是他,那這位明言當真可惡之極!
廳裏麵好不容易靜了下來,隻聽到陳尚書微微的喘息之聲,終於,廳外傳來篤篤的拐杖觸地聲,有人在門外大聲道:“讓我看看,誰敢打我的孫子!”
門簾揭開,老祖宗出現在門前,屋裏頭跪著的,坐著的人全都站起身來,向老祖宗施禮。
老祖宗卻不理他們,巍顫顫的幾步走到趴在條凳上的陳升前,見陳升被打得嘴角流血,當極大怒,嘴唇直哆嗦,拿著拐杖就往陳尚書的身上揮了過去,啪啪兩聲,打在他的手臂上:“孽障,叫你打我的孫子!”
陳尚書一邊躲避,一邊道:“娘親,你不知道,這個逆子做了什麽!他居然去大理寺擊鼓鳴冤,要狀告自己的父親!”
老祖宗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指著他道:“他有錯,那也是你教得不好,也不該往死裏打他,黃氏,還不快叫人扶了他起身,找大夫來看看?瞧你那個蠢樣,也知是不是當娘的!”
黃氏忙急急的叫了左右的丫環扶了陳升起來,這一搬動陳升,又引起他嘴角鮮血直流,看得黃氏眼淚止不住的流。
這邊陳夫人忙叫人搬了竹椅,扶了老祖宗坐下,劉氏則在一邊小意兒的輕聲勸慰,廳內又是一陣忙亂。
陳升被扶入內堂休息,陳尚書被老祖宗一頓好罵,這件事過後,陳府之內好幾天都處於低壓中,進進去去的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而又過了幾天,朝廷特地頒下了斥狀,訓斥陳尚書教子無方,將家事與國事混為一談,浪費大理寺的人力去處理家事,特罰俸一年,以敬效憂。
果不其然,這件事成讓陳府成為了整個富國名門貴族間的笑柄,但除此之外,由這件事挑起來的父子之間,母子之間那深深的怨恨又怎麽能從外表上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