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男男之間

男男之間

第六十五帖

趙紫軒是小年夜到的。加拿大飛過來倒了一個白天時差,小年夜吃晚飯的時候我才見到她。

挺清秀的一個女生,長得跟我繼父蠻像。

畢竟是國外呆久了,作風很隨意,對著我和我媽也沒任何不自在,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她這次好像是和一個朋友一起回來的,過年的時候看看她爸,然後過完年兩個人似乎要去哪裏旅遊。大致就是這樣吧,我也就是因為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去JY,她才告訴我的。說行啊那就一起去,本來這次就是回來去旅行的。

結果春節假期裏羅峰臨時走不開,年初三起就被他們老板拖住要加班,我們是初五一早出去,初七晚上回來,他走不開。

可我們火車票都買好了,還是因為梁明傳的媽媽在運輸部門工作,托了關係才買到的票。梁明傳說那怎麽辦,要不臨時叫個人?打了幾個電話他同學都有計劃了走不開。我想了想,雖然彭智然對殘局不感冒,可現在似乎一時間也實在想不到其他什麽朋友,於是就說要不我問問殘局吧。結果殘局接到電話就說好啊,反正他有空。然後就一起去了。

火車上一路打牌打過去,幸好不遠,兩三個鍾頭也就到了。我期間眯了一會兒睡著了,醒過來才發現腦袋擱在了殘局肩上,兩個人腦袋疊著腦袋睡著了,忙坐坐好。結果我一動殘局也微微睜了睜眼,了解狀況後又把頭往後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坐在我對麵的彭智然這時候冷冷掃了我一眼,突然站起來拿了殘局丟在桌子上的香煙出去了。

我揉揉眼挺疑惑,他什麽時候也抽煙了?

火車到站之後我就一直挺興奮。說實話,以前旅遊都是去的蘇杭南京這種城市,像JY這樣的小縣城我還真沒來過。濃烈的過年氣氛,加上那些質樸的民居,石板鋪的街道,我就覺得很新奇。趙紫軒也是,大概也沒來過這種鄉下小縣城,跟我一樣興奮。

一行人找到我們定的旅館,梁明傳付了押金拿了房門鑰匙來分房間。他女朋友方惠自然是跟趙紫軒一間房。我剛想說我跟殘局一間吧,彭智然就從梁明傳手裏拿過把鑰匙拽著我胳膊:“走,我跟你一間。”

梁明傳隻好衝著殘局笑笑說:“兄弟,那咱倆一間吧。”

幸虧一路上大家三四個鍾頭打牌都混熟了,殘局好像也沒怎麽介意。

到了房間我一邊把包裏帶的東西都拿出來,一邊嘀咕:“讓殘局和梁明傳一間不好吧……他們又不是很熟……”

彭智然一把把自己的背包丟過來,瞪著我:“讓你們倆一間才不好呢!這裏民風淳樸,萬一被人查房抓到現行,當心被人送派出所!”

我摸不著頭腦:“什麽被抓現行送派出所,我們又不會幹什麽……”說到這裏才意識到彭智然想的是什麽,瞬間尷尬的不得了,連耳根都紅了。奶奶的我把彭智然以為殘局是我男朋友這茬兒給忘了!

“想什麽呢!還不理東西!”彭智然見我那發傻的樣子,臉色不好的吼了一句,然後甩手進了洗手間。

我撇撇嘴隻好認命的拉開他的背包。

收拾完一行人去外麵吃早晚飯,火車上中午都沒怎麽吃,早就都餓了。旅館服務員提醒我們,冬天他們這裏熱水供應不足,洗澡水很小,建議去外麵的公共浴室洗。我們問公共浴室在哪兒,他說到處都有,你們到外麵隨便一問就知道。

於是我們一行人隨便找了個小飯館吃了點,就去找浴室,找到了嚇一跳。

這浴室跟我們傳統意義上的公共浴室差別也太大了吧。在我的印象裏,起碼浴室應該是磚頭水泥造的房子吧,結果他們這裏的浴室就是兩間木頭板房搭建在石子路邊,每間板房裏有兩個隔間,也不分男女,反正一間能洗兩個人,要麽進去兩個男的洗,要麽進去兩個女的洗,進去後把門鎖上就行。一人兩塊錢,交給門口坐的那個四十幾歲的婦女。

我們頓時被雷得外焦裏嫩。趙紫軒扯著嘴角狂笑:真有創意!

於是一群人又回去拿換洗衣服和毛巾。大冷的天,我跟彭智然懶得穿鞋去洗澡,回來還得拎在手上,就赤著腳丫子,踢踏著拖鞋晃了過去。

你還別說,夕陽下走在這隻有三三兩兩零星小販的石子路上,路邊站得都是吹牛侃大山的爺們兒婆娘,偶爾還有兩條黃狗竄來竄去的,竟然有種很奇特的平靜感,似乎生活原本就應該是這樣悠閑並平凡著的。

到了浴室門口,兩間正好都空著,趙紫軒和方惠進了一間,另一間我讓梁明傳和殘局先洗,自己就跟彭智然站在外麵瞎聊天。

路邊有個男人正從屋子裏搬出來一台帶基座的立地電視機。還有兩個麥克風,捯飭捯飭插上電,就沿街放起流行音樂來。都是老歌,“晚秋”啊什麽亂七八糟的,挺有鄉土氣息和節日氛圍。我跟彭智然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幹嘛。一會兒見他搬出來塊牌子立在電視機邊上:卡拉OK,一元一首!

我們倆就都笑了。

天還沒黑透,雖然因著過年小縣城夜裏還算熱鬧,可這會兒也還是人氣不高。老板沒生意,就自己先吼了兩首。見我跟彭智然樂嗬嗬在邊上看上來招呼:“小兄弟,唱兩首?你們來玩兒的吧,來來來,唱兩首玩玩。”

我抱著胸看看彭智然,彭智然抱著胸看看我,下巴朝我點了點。我想了想走過去:“老板,有什麽歌?”

“啥歌都有!”

“有沒有張國榮版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老板一聽樂了:“有有有,今天剛到了一張張國榮的,你等等,我給你放!”

話筒很破音響很爛,但我唱得很投入。話說我唱歌其實還不賴,談不上天籟吧但絕對不難聽。唱完之後老板一個勁鼓掌,衝著邊上圍上來的幾個人說:“好好,唱得好哈!”

然後朝著彭智然:“小兄弟,你也來一個?”

我看著彭智然笑。他低頭踢掉個小石子,走過來抽走我手裏的話筒,低低說了句:“等著。”

然後衝著老板點歌:““愛如潮水’有沒有!”

“有有有,張信哲的是不?我給你放!”

過了一會兒“愛如潮水”出來了。彭智然回頭衝著我一笑,拿起那個破話筒:不問你為何流眼淚,不在乎你心裏還有誰……

我擦,陳嘉你心又跳那麽快有病啊!

第六十六帖

一直到彭智然唱完回來拍我的腦袋,我才回過神來。好吧,我又自我幻想了。可在這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就讓我放肆的意淫他一次又何妨。於是我笑著調戲他:“為我唱的?”

我好像聽見他“恩”了一聲,但那也可能是表示疑問的“嗯”(讀第二聲),但不管是什麽我都還沒來得及確認,他就推了我一把:“他們洗完了,該我們了。”

後來說起那次難忘的在路邊木頭小屋子裏的洗澡經曆,和我彭智然還都一直很感慨。那真是一種奇特的經曆啊。估計這輩子是再也不可能懷著那麽忐忑的心情洗澡了。

當時我們倆進了那小木頭屋子,就一直在討論,假如萬一有個什麽意外,這屋子突然散開了你說會怎麽樣?那我們倆不就赤身**暴露在廣大居民群眾的眼皮底下了?

彭智然起先也挺擔心,後來想想又嘲笑我:“我們倆大男人看了就被看了唄,人趙紫軒和方惠洗的時候才應該更擔心吧?”

我想了想,表示深刻讚同。

幸虧這小木屋一直到我們洗完都牢牢地站住了,並且你還別說,熱水還挺大,洗得蠻舒服。

出了浴室我還一步三回頭:“誒我說彭智然,你看它這熱水管是怎麽排的呀?”

梁明傳他們四人早就已經回了旅館,我跟彭智然一邊聊天一邊往回走,路上還看到了一次野.合。一條黃狗竟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騎在另一條黃狗身上,一個勁的聳動著,可憐的是做到一半被旁邊的一個路人罵了一句艸,踢過去一腳給打斷了。

我搖著頭嘀咕:“那人真不人道,這做一半多難受!好歹也是在節裏,連這都不給做痛快咯!嘖嘖~~”

彭智然聞言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我發現你自打到這兒之後就像放出籠子的鳥一樣,怪話特別多!”

我嘿嘿的笑,是有那麽點意思。反正在這個地方沒有認識我的人的這種感覺,讓我覺得自由真好!

一夜無話,因為第二天要玩所謂的景區,大家早早就睡了。

結果第二天也沒起多早,等人聚齊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半了。吃了點東西讓旅館給聯係了當地一輛麵包車,把我們送到風景區逛了逛。

景色還不錯,可能是過節的關係,沒什麽遊人。逛了一圈我們決定去看一個當地比較著名的山峽內的摩崖。那摩崖看著不高,正巧有兩三個稀稀拉拉的遊客從上麵下來,我們就問爬這摩崖累不累,對方搖搖頭說不累,於是大家也沒放在心上,彭智然還在摩崖腳下買了兩斤橘子,準備邊爬邊吃。

我取笑他:“橘子有什麽好吃的,要吃等下來再買好了,還拎上去幹嘛。”

他說沒事兒,也沒多重。

結果這一上摩崖我們就後悔了。走了近一個鍾頭人累得跟狗一樣,景色沒看到啥不說,這路愣是看上去遙遙無盡頭啊!這時候真是想回頭都不行了,隻好一邊罵前麵那兩個給我們錯誤信息的人,一邊硬著頭皮往前走。

因為大家本來都以為上下摩崖挺快的,就都沒買水,結果走得又累又渴那個慘啊,多虧了彭智然買的那兩斤橘子了!

最後終於又走了一個多鍾頭才下了摩崖,那感受簡直就跟剛經曆過野外求生訓練一樣。我們六個人正坐在石頭上大喘氣呢,有幾個遊客上來問我們:“誒,小兄弟,爬上去累不累,上麵風景怎麽樣?”

我們六個人互相一對眼神,異口同聲:“不累,風景可好了!”我們總算是知道前頭回答我們說爬這摩崖不累的那兩個遊客的心態了。奶奶的老子爬了兩個鍾頭才下來,再怎麽樣也要糊弄兩個上去一回嚐嚐這滋味才不冤枉!

回到車上我們一行人紛紛跟麵包車司機師傅抱怨這風景區太坑爹。人家司機大叔聽了一個勁嗬嗬地笑:“這地方就是名氣大,其實啊也就那樣。你們不知道,其實去XX山看日出倒是很不錯的。”

剛從摩崖上下來的梁明傳立刻來勁了:“看日出?好呀好呀,師傅遠不遠?”

遠倒也不遠,說白天從我們酒店開車過去也就四十分鍾。由於大家都從沒看過日出,加上又有兩個女生在。你懂的,女生對看日出啊看日落啊總有種莫名的美好的想象,前麵爬摩崖的傷疤還沒愈合呢,就已經躍躍欲試地要再領略下一道傷口。

最後我們跟司機大叔談了個一百八的價錢,讓他淩晨三點半來接我們。據司機師傅說,夜路難開,基本上要開一個小時,到那兒就五點了。爬上山起碼要用一個鍾頭,因為山雖然不高,但是這上山的路不是人工修築的,就是一條人走多了被走出來的山路,所以肯定花的時間要比白天多。這樣到山頂再等會兒差不多就能看日出了。

我們說好好好,就這麽定了。然後一行人回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