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備而來

第033章 有備而來

小七也不是第一次去霍延年家。

她平時也扛著柴刀在街上走,街坊們都已經看習慣了,所以這一路也是暢通無阻的……直到小七氣勢洶洶地將柴刀剁在霍家的‘門’板上。

刀柄在‘門’板上噠啦啦地晃了幾晃,就像是觸動了某個機簧。

霍大媽正在屋裏等張媒婆的消息,心裏盤算著自己開出來的聘禮也算得上是豐厚了,沒理由聘不上,不料小煞神又上‘門’了。

小七長得好看,臉‘色’卻不好看,一張被誰欠了幾千兩銀子的表情,誰看了都會不怎麽舒服。

霍大媽心裏膈應著,自己那寶貝兒子居然喜歡上了這樣一個沒腰沒屁股的小狐狸‘精’,糟心哪。

這丫頭才多大呢,生得跟棵小豆芽菜似的,除了那張臉能看,還有那個地方是像‘女’的?放在家裏還得多賠兩年大米,要是養不熟那可怎麽辦?這小豺狼似的‘性’格,誰會喜歡啊?

小七一腳踩在‘門’檻上。

霍大媽清咳一聲,擺出了一家之主的模樣,攔在她麵前。

哪知小七看也沒看她一眼,低頭就往屋裏衝。

“哎哎哎,小蹄子,你沒長眼睛麽?人就在你麵前,你還要往哪裏去啊?”霍大媽嚷起來。

“我不找你,我找霍延年。”小七依舊不看她。

“你找我家延年可得先問問我,我可是他娘。”霍大媽怒了,這熊娃太不懂規矩了,以後進‘門’也難教,卻不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小七先冷笑起來——

“好,那我就問問你,他去哪裏了?今天還回不回來?幾時回來?我在這兒等著!對了,我還想問問,同不同意我就在這裏閹了他!”小七一叉腰,氣勢出來了,那分明是比霍大媽更有風度的,潑貨。

“什麽?你要閹了我兒子!”

老太太咆哮起來,滿屋子轉悠著要拿掃把。

小七倒是越不發急不躁,拖著一張太師椅往廳堂中間一放,往上頭一坐,便蹺起了二郎‘腿’。她要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就結果了他,這一家子都賤成這樣,留著都是禍害。

她又將霍家的‘門’庭要量了一回,暗道,兩回上‘門’都不見霍老爹出來發個話,顯然這家裏就是這老太婆作主了。真是家‘門’不幸。

柳夫人料定小七是去霍家鬧事的,但小七前腳上‘門’,她便這樣後腳跟了去,豈非當著霍大媽的打自己的臉?她絕對不會讓霍家的占這個便宜。

想通了這一茬,柳夫人出‘門’便拐了個彎,先請了個街坊去霍家那邊看著,自己則獨自去了衙‘門’。霍延年這兩天在蟠龍鎮辦案子,不需要回泠水縣,這個時辰,他應該還在府衙裏辦公。

霍延年誠惶誠恐地看著柳夫人來找自己,又膽顫心驚地聽完了所有的話,無非是霍大媽指了人上‘門’來潑髒水,氣得小七要殺人了,她拉不住,隻能上來求他回去救人。救誰?當然是救自己的娘。

霍延年萬萬沒想到啊,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納個小妾,卻給娘親招來了這樣的腥風血雨,當即二話不說,丟下柳夫人便撒丫子往家裏跑。

等他跑到家‘門’口,小七已經在廳裏恭候多時了。

霍延年看娘親站在一邊中氣還足,罵得還起勁,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皺了皺眉頭,英俊瀟灑地一抬手先取下了被小七劈在‘門’上的柴刀。

那柴刀已經有些鈍了,要這樣砍進‘門’板還需得二兩氣力,顯然,小七和尋常‘女’子是有些不一樣的,這潑辣勁也有那麽一點……趣味。

霍延年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潤之意,將柴刀措手放在了‘門’邊。

“進去聊。”他指了指通向廂房的甬道。

“出去說。”小七將椅子一踢,起身就走,那姿勢,倒有三分偉岸俊姿,隻是身量矮小單薄了些。從背影看,還真不像個‘女’的,除了臉。

霍延年笑不出來了,他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小七一遍,甚至有點想親自上前確認她的‘性’別,但見小七已舉步走在了前麵,便隻好回頭向母親歉然一笑,施施然跟上了去。

他語調溫雅,倒是刻意雕飾過了:“怎麽想到會來這裏?”

小七冷冷地瞥他一眼,在一棵桐樹下站定了:“你怎麽會想到要納我為妾的?我的樣子很像做妾的麽?”

霍延年愣了一下,陡然展顏,道:“你不願意做妾,那做正室也行。你處處為難我,針對我,不就是因為在意我、喜歡我麽?我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看不出來?以退為進,這也是招數。”

世上哪有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他居然和霍大媽一樣認定了小七是要進自家的‘門’的!

小七感覺自己會站在這裏和他說話,肯定也是因為腦子被雷劈壞了!

霍延年應該不是會是那位仙君吧?想到這裏,她先在心裏抖了三抖。

“別再說我喜歡你,你再說下去,我現在就把你家的房子燒了。”小七惡恨恨地瞪他,可是明眸含‘波’,天生多媚,看著霍延年一顆心都化成了水。

“你不敢的,我可是捕快。”霍延年柔聲說著,根本把她當成了‘色’厲內茬的小包子,小七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把自己給憋死。

“信不信我先撕了你的嘴。”小七‘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要真夠膽殺人就好了,先宰了這不要臉的再說。但她畢竟不是朱紅,她怕連累纖纖,更怕纖纖難過。她投了個凡胎,就不得不遵循凡人的規律,做凡人該做的事。隻好……憋死算了。

“你不舍得的,我那麽好,我會對你很好的,小七……”霍延年不知不覺,便把對付鄭采‘玉’那套拿了出來。

小七的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一時青一時白,一時又有點紅,像是被氣著了,又像是被噎著了,她的手摳在樹幹上,當著霍延年的麵就摳掉了一層的樹皮,直到樹皮下‘露’出白‘色’的木頭紋理。她終於按捺不住,蹲在地上狂嘔起來。

有些‘女’人吃霍延年這一套,倒也不奇怪,可是小七從來沒把自己真正當成個‘女’的,她也沒有斷袖分桃之好,就這麽來一下,殺傷力簡直是逆天,小七頭一回覺得跟人說句話都惡心。

太苦命了,以‘女’兒身喜歡上一個‘女’的,又以男兒心被一個男的給調戲了,真是蒼天不長眼哪。

“小七,我知道你不是柳家的丫鬟,所以不指望你能做什麽通房丫頭,但是做個小妾總還是沒錯的,纖纖有你陪著,也不至於太寂寞,對不對?”霍延年變得有些苦口婆心,他是真心想把兩個小丫頭都‘弄’到手裏來了,放眼整個蟠龍鎮,也就他自問就他有這能耐了。

“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纖纖姐?”小七虛弱地扶著腰。

真正的喜歡,是排他的,喜歡上,眼裏自然就容不得其他人,從沒聽說娶個心上人做老婆還要外帶一個小妾的,更沒聽說納妾是為了讓夫人平素不寂寞,為了不讓被底空寂倒是真的。

纖纖既不聰明,也不賢惠,有時候還‘挺’懶的,就這樣一個姑娘家,根本不是三姑六婆眼中的好媳‘婦’,而對於男人來說,她不懂風情,甚至情竇未開,啥也不懂,就這樣,能抓得住那份空‘穴’來風的寵愛?鬼才信了。

霍延年喜歡的隻是他自己,他對每一個‘女’人,都像是挑一件貨品,好用的就留下,好看的也留下,一件又一件,他永遠不會因為這一件而放棄其它,不是他貪新厭舊,而是他根本不在意,他就覺得這天與地,都該圍著他轉。誰要是不喜歡他,那就是天大的不對勁。

所以他認定了小七的行徑是標新立異,是為了吸引他目光,他更以為,小七生氣,也和其他‘女’子一樣,是因為吃味。

這是一個多麽自戀的人啊,自戀到,直接讓小七姑娘嘔得連腸子都打結了。

“小七,我還知道……你們在萬‘花’樓呆過,纖纖她好像還在那裏接過客呢,不過沒關係,我都不在意。”霍延年的這席話止住了小七胃裏的**,她臉‘色’蒼白地看過來。

“誰和你說的這些有的沒有?”她眼前一閃過而的,是那紅衣鮮亮的人影,是朱紅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抹黑了纖纖,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誰說都不打緊,都已經過去了,我說了我不在意,隻要你們以後循規蹈矩,不再給我丟臉,別的……我都可以裝作沒聽見,沒看見。”霍延年喜歡的隻是纖纖的臉,娶個拿好看的‘花’瓶放在屋裏,總不至於太差,至少看著也舒服,不是嗎?霍延年的聲音越發溫柔起來,溫柔之中,竟還夾著一點悲天憫人的意味,敢情他是那聖君,善人,竟為了娶纖纖和小七,作這麽大的犧牲。

小七瞪著他,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似的。

那個初見時正氣凜然的霍延年,那個被占了便宜悶不啃聲的霍延年,那個看見‘女’人就臉紅的霍延年,好像都是假的,好像一直都是不存在的。

為什麽她和纖纖都會把他錯認成好人?就因為他會笑?

霍延年的笑,還是帶著三分陽光,三分羞澀,這樣笑容配上這樣的皮相,幾乎可以擊碎所有‘女’子的芳心。小七就想,如果自己沒有跟著纖纖從萬‘花’樓到柳家來,纖纖是不是就已經是他的掌中物了?

“你見過朱紅了?”

小七的眼神黯淡下去,纖纖在萬‘花’樓做過什麽沒做過什麽,那裏的姑娘們都很清楚,她們不會平白無故地陷害一個與自己不相幹的人。她明白了,那天在街上看到的紅衣男子,並非幻影。

朱紅,他真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