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顧流惜此時眼裏隻有聞墨弦,看著她的臉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聽到她的話語卻又鼻子泛酸。想要起來,卻苦於身子發軟,胸口發疼使不上勁,心裏各種情緒紛湧,明明無數話堆積在喉頭,最終卻僅僅輕顫著說了一句:“你……你怎麽來了?”
聞墨弦看出她疼得緊,伸手按住她不讓她亂動,蒼白的臉上卻是漾出一個分外溫柔的笑意,她眼中似乎暈開了一層光澤,嗓音輕柔溫潤,低低道:“我來帶你回家。”
這輕柔的六個字卻是直直戳進了顧流惜心底,她咬了咬唇,逼下快要滿溢出來的洶湧情緒,哽聲道:“你臉色不好,怎麽不曉得愛惜自己,這裏離蘇府不近,你怎麽能受得住顛簸。”
聞墨弦笑了笑:“傻姑娘,這該是我同你說才是,你的臉色可比我這病秧子還差,你怎得沒照顧好自己,讓自己受傷了?”
顧流惜臉色有些頹然,若非自己無用,她又怎會舟車勞頓,來救自己。
蘇若君看她兩人旁若無人的在那說著,不由得有些好笑,清咳了一聲,低聲道:“阿墨,你兩這些話還是留著回去再說罷,先帶流惜姑娘回府才是要緊的。”
顧流惜之前一心記掛著聞墨弦,根本就忘了還有個蘇若君在,頓時上湧上一層紅暈,眼神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聞墨弦點了點頭:“她傷的如何,可能經得住顛簸?”
蘇若君神色閃了閃,開口道:“流惜姑娘內傷確實不輕,不過她內力不弱,我給她吃顆治內傷的藥,不會有大礙。”說著她遞給聞墨弦一個紅色小瓷瓶。
聞墨弦眉頭一蹙,有些無奈地看了眼蘇若君。
顧流惜有些奇怪,蘇若君卻是無辜道:“我可隻有這種,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的習慣。”
“怎麽了,這藥有問題麽?”顧流惜對蘇若君的藥記憶深刻,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聞墨弦正了正神色,淡聲道:“沒問題,效果很不錯。乖,張口。”
顧流惜心下雖覺得危險,可是聞墨弦發話了,她還是很乖覺得張了口。聞墨弦很是迅速的倒了顆藥,飛快的塞進了顧流惜嘴裏。
“吞了!”
顧流惜隻覺得一股十分古怪的味道,自口腔裏擴散開來,霸道無比。而且即使她聽從聞墨弦的話,飛快咽了,仍然阻止不了它一路經過留下的銷魂滋味。不知道蘇若君怎麽製的,又苦又澀不說,味道更是衝的讓人眼圈發紅。瞬間本能反應是吐出來,誰知聞墨弦將藥扔進來的同時,素手便掩在她嘴上,生生讓她複又吞了下去。
聞墨弦看著被她捂住嘴,吐又不能吐的顧流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那人分外委屈地看著她,一精致的臉皺成一團,琉璃般的眸子泛著水霧,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莫名讓她想到,幼時她故意搶她小籠包時她的表情。
終是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抬頭很快便恢複淡然,很是正經地看著她:“良藥苦口,若君的藥味道雖不好,效果卻很不錯。”
顧流惜掃了眼蘇若君,眼神忍不住有些恐懼,難道她便是這樣去治聞墨弦的麽?再回到聞墨弦身上的目光,更是多了許多心疼。
聞墨弦猜到她在想什麽,卻也不多說,隻是起身將一旁屏風上的衣物取了下來。伸手小心將顧流惜扶了起來,讓她靠著自己,預備要替她穿衣服。
蘇若君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讓顧流惜實在覺得窘迫得緊,伸手拽住衣服,弱弱道:“你身子不適,我自己穿。”
聞墨弦抬眸瞥了蘇若君一眼,見她分外配合的移開目光,才輕聲道:“我現在可比你強多了,而且曉得我身體不適,你就該乖些。”
顧流惜同她相處了大半個月,素來明白這人其實執拗得很,也就隻好讓她給自己穿衣服。
聞墨弦手下動作很輕柔,十分仔細的給她穿上衣服,避免弄疼了她。
顧流惜靠著她清瘦的身子,夏日薄薄的衣衫起不了多少阻隔,她清晰感覺到她身子的溫度,清淺的呼吸若有若無的打在她脖頸上,讓她臉上的溫度無可抑製地上升。
明明那日兩人算得上不歡而散,再見時應該有些尷尬,可是三日不見,聞墨弦的溫柔體貼,讓顧流惜全然忘了當日的糾結。
尤其是聞墨弦雙手自她腋下環過去,替她係衣帶時,她感覺整個人被她圈在懷裏。餘光能看到那人專注好看的側臉,後背亦能感覺到她有節奏的心跳,軟薄衣衫掩不住的曲線,對於心中對她存了貪念的顧流惜而言,此時的狀況對她無疑是一種甜蜜的磨折。聞墨弦的一舉一動都在撩撥著她的心,讓那方才明了愛慕越發炙熱。
這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思麽?她這般做,讓她如何能淡然處之。
聞墨弦自然察覺到顧流惜的變化,眼裏斂了抹愉悅,卻是低聲在她耳邊道:“你莫要僵著身子,我穿起來費勁得很。”
顧流惜耳朵紅得通透,心裏羞惱的不行,這人幾個意思?明明都穿好了,僵著身子又不會妨礙她?心裏這般想著,身子卻是乖乖地軟了下去。
蘇若君眼睛簡直要被閃瞎了,誰說的怕耽誤人家,誰說的要拒絕的,這模樣,任誰都覺得你對人家有意思!
“阿墨,可以了,我們準備回去吧。”
聞墨弦看著她,凝了凝眉,顧流惜這模樣怕是走不了路,伸手想要把人抱起來,卻被蘇若君攔住了:“小祖宗,你可別再把人摔了,我來。”她也料到聞墨弦定不想讓墨影他們抱顧流惜,可是就她那身子骨,別兩個人都再摔一次,隻好自己趕緊攬下來。
聞墨弦抿了抿嘴,眼裏有些不甘,卻也知道蘇若君說得沒錯。
顧流惜看到微蹲在床邊的蘇若君,臉色有些窘迫,捂了捂胸口連連搖頭道:“我還好,不用若君姑娘背。”
聞墨弦看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你不願她背,那就算了。”
顧流惜心裏一喜,蒼白的臉色忍不住露出一個歡喜的表情,卻在聞墨弦說下一句時僵住了。
“那我抱你。”
顧流惜連忙收了表情,正色道:“麻煩若君姑娘了。”忙不迭的忍著胸口的痛意,朝蘇若君那靠去。
背對著兩人的蘇若君“噗嗤”一聲,低笑出來,這兩人實在是好玩的緊。
蘇若君小心將顧流惜背起來,聞墨弦看著顧流惜眉宇間掩不住的難受,在旁不住道:“若君你走穩些,她胸口疼。”讓蘇若君暗自咬牙。
出了房間,冉清影幾人都在院內坐著閑聊,見她們出來,也都站起身。
冉清影看著伏在蘇若君背上的顧流惜,開口道:“顧姑娘總算醒了,這幾日你一直昏迷,也沒機會與你一敘。現在醒了,卻是又要離開了。”
顧流惜神色有些疲倦,蘇若君的藥吃了後有些昏昏欲睡,看到冉清影此時麵帶笑意的模樣,她又想到夢中她最後冷笑的那一幕,頓時眼裏情緒差點掩飾不住,隻能快速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低聲道:“多謝冉姑娘當日出手相助,至於相敘,日後到是大有機會。”可不是大有機會,恐怕日後更是不死不休。
冉清影到是第一次見她笑,雖說臉上都是病弱之態,可卻更添幾分柔弱,比之初見時淡漠老成的模樣要好了許多。
冉清影點點頭:“說得到也不錯。”
聞墨弦沉了沉眸子,低聲道:“流惜有些累了,我們也不多留了,冉姑娘留步,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她微頷首一禮,去同嶽池旭告辭後,徑直出了天嶽山莊。
冉清影淡漠地看著幾人離開,眼神卻是不離顧流惜,她覺得那人給她一股莫名的感覺,雖然說不清道不明,卻真真切切地存在,讓她總是不自覺的關注她。此次若擅闖的是別人,自己絕不會在那人麵前替他說話,可是那日自己卻偏偏開了口,隨後更是派人替她精心療傷。
就在冉清影出神時,一個麵容冷漠的男子走到她身邊,眼神盯著遠去的人,有些許愧疚。
冉清影看了他一眼:“你這師妹到是個奇特的人,隱居十餘年怎得絲毫不見天真爛漫的模樣,反倒如此老成冷靜。”
孟離怔了怔:“她自小便懂事老成,再加上接觸的人不多,不善於相處吧。”
“你師妹想來曉得你幫過千麵狐狸,你可曾想過怎麽辦?”
孟離神色冷了一分,淡淡道:“等我報了仇,我自會回去請罪。”
冉清影嘴角微挑,卻是不置可否。
另一邊蘇若君小心將顧流惜安置在馬車裏,察覺到聞墨弦拉了拉她衣擺,隨即下了車。
“怎麽了?”
聞墨弦朝旁邊走了幾步,低聲道:“她到底怎樣了,你方才診脈時為何會如此表情?”
蘇若君眉頭皺了皺,隨後輕聲道:“她中的是寒煞掌。”
聞墨弦猛地睜大眼,伸手抓住她的手,壓低聲音急道:“你說什麽?!”
蘇若君見她眼裏滿是焦灼和怒火,忙安撫道:“你莫慌,她沒事,寒毒並未侵蝕她的經脈,你忘了她的功夫?而且她傷的遠比你當時輕,有我在不會有損傷。”
聞墨弦眼裏壓抑而暗沉,隨後閉了閉眼,這才點頭轉身回了馬車。
顧流惜此時靠著軟墊,神色倦怠,勉強撐著眸子,看到聞墨弦進來,眼裏立刻浮現出一層光芒。
“可是困了?”聞墨弦伸手替她整了整軟墊,溫聲道。
顧流惜笑了笑,還是搖了搖頭。
馬車外蘇若君聲音傳來,提醒她們馬車要動了。天嶽山莊這段路並不平穩,又是曲折蜿蜒,即使一再小心,也是顛簸的緊。顧流惜時不時就被扯到胸口,雖然她一直沒顯現出來,可是額上的冷汗和越發蒼白的臉色,卻逃不過聞墨弦的眼睛。
她皺了皺眉,輕聲道:“若君,再行慢些。”
蘇若君有些好笑,再慢些天黑都到不了蘇府了,不過依舊讓車夫慢下來。
顧流惜欲要開口阻止聞墨弦,卻見那人挪了過來,直接將她攏進懷裏。聞墨弦略微盤著腿,讓她靠著她,雙手環在她腰間,減少她身子的晃動。
顧流惜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結結巴巴道:“我……我很好,不用,不用。”
聞墨弦伸手替她擦了擦額頭上汗,沉聲道:“莫要逞強,難不成我抱著你,比你疼還難受?”
顧流惜隻覺得身上臊出一身汗,卻聽出聞墨弦話裏帶著的些微怒氣,也就隻能忍耐,其實除了羞窘得緊,被她這般抱著,實在是甜蜜歡喜得很。
聞墨弦一直沉默不語,卻是小心調整著姿勢力道,不讓她扯到胸口。顧流惜被她身上的氣息包裹,加上她身子涼涼軟軟的,即使在這夏日裏,也讓人覺得清爽舒服的緊。胸口處痛意也不顯,靠著那瘦弱的人卻覺得無比安全,最後越發昏昏欲睡,意識朦朧了。
就在她腦子昏沉間,發覺胸口處有些涼嗖嗖的,眸子勉強睜開一條縫隙,卻是看到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拉開了自己胸口的衣襟。她目光一滯,腦子倏地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