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顧流惜躺在床上,才發覺自己已然累地睜不開眼。怕影響待會給聞墨弦治病,她還是睡下了。心裏懸著聞墨弦的病,夢裏並不安穩,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她便驚醒了,想到方才混沌夢境,她心裏一陣慌亂,連忙起床朝聞墨弦房內趕去。
進了房內,蘇若君正在給聞墨弦喂藥,看她進來了,笑了笑:“這麽快便醒了,可是惦記阿墨?”
顧流惜臉微微泛紅,點了點頭。坐在一旁看著聞墨弦:“她現在怎樣?”
“不燒了,湯藥雖喝不得太多,卻總算不會吐出來了,你那法子著實有效。”蘇若君似笑非笑地瞥了顧流惜一眼,看得她尷尬非常。
蘇若君也不再逗她,給聞墨弦擦了擦嘴角:“這藥能幫她抵禦一下炎心草的刺激,再等兩個時辰,我們便開始。”
顧流惜聽得心下就緊張起來,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聞墨弦。
蘇若君走到一旁,狀似無意問道:“流惜姑娘功夫不錯,不知師承何派?”
顧流惜淡然道:“見笑了,算不得是師承何派,隻是有個把我養大的師傅隨意教的。”
“哦,那尊師想必是個高人。冒昧問一句,方才流惜姑娘說是尊師把你撫養長大的,不知你的親人父母?”蘇若君問完,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的表情。
普一聽到父母這兩個字,顧流惜心裏一痛,腦海中浮現的竟是那一對溫柔慈愛,風姿不凡的男女。最後自嘲地笑笑,自己的父母,她除了記得令人生厭的性子,模樣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在我年幼時就不在了。”顧流惜低沉回道,自己的父母對她而言在於不在都無意義,而那人分與她的父母,確乎不複存在了。
蘇若君察覺到她眼裏掩飾不住地苦澀,也沉默不語,隨後才歉聲道:“對不住,是我多嘴了。”
顧流惜搖了搖頭,看著聞墨弦,心裏越發疼惜。自己到了如今都會痛,那她心裏又該有多痛。上一輩子她認出自己,卻發現自己為她的仇人不顧一切,甚至與她敵對時,她又是怎樣的心情?想到這,顧流惜死死捏著手指,心痛得幾乎要裂開了。這些她一直不曾想過,又或者是她從不敢想,一想到這,她就恨不得捅自己幾刀,自己上一輩子愚蠢至極!
怕自己待下去會失態,顧流惜匆匆說了幾句,借口離開。回到客房,猛地關住門,身體沿著房門滑落下去,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壓抑住快要崩潰的情緒。
她以為重來一次,避開那些悲劇,阻止那些錯誤,她就可以好好的陪著聞墨弦。可當冉清影出現,她差點失控時,她就明白,不可能!無論這一輩子她做得多好,上一輩子的事情都不會改變!聞墨弦上一輩子的痛,今世的她或許不會再體會到,可是卻在得知真相時,全部轉嫁給了自己,再也不可能忘掉。就好比她對冉清影的怨恨,即使她不曾做過那些事,可她依舊不能平複。
顧流惜越想越痛苦,她木然地跪坐了許久,直到紫蘇的聲音自門外響起:“顧姑娘,若君說小姐要開始用藥了,讓你過去。”
顧流惜這才回過神,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勉強撐著麻木的腿站了起來,喑啞著道:“馬上便來。”
紫蘇覺得她聲音不對勁,卻又不好多問,轉身離開了。
顧流惜也猜到自己這個模樣有些狼狽,尋了毛巾擦了把臉,整理一番才去了聞墨弦的房間。
蘇若君看到顧流惜時,微微蹙了眉,顧流惜雖然看上去很平靜,可是臉色卻很是難看。她心裏越發愧疚,自己就不該胡亂試探,戳中她的痛處。她歎了口氣,柔聲道:“我要開始了,你……還好麽?”
顧流惜垂了垂眸子:“我很好,開始吧,我要怎麽做。”無論怎樣,上輩子無法挽回,這輩子絕不能再出錯。
“一會兒我會給阿墨喂丹藥,炎心草性陽,她體內卻是寒氣聚集,到時兩者相激,她會很痛苦。她心脈太弱,你替我護著她心脈,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慌。懂麽?”
顧流惜抿了抿唇,堅定地點頭。
蘇若君此時很是嚴肅,同往日溫柔的模樣大相徑庭,她將藥給聞墨弦服下,將身邊布包打開,攤開後,露出一排銀針。
“你扶住她,護住她心脈。”
顧流惜連忙照辦,讓聞墨弦靠在她懷裏,左手貼上她的後心,內力緩緩吐出。
蘇若君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喂過丹藥,開始在聞墨弦身上下針。她眼神極為專注,即使是隔了一層衣服,她下針都十分果斷,轉眼間聞墨弦四肢上的穴位都插上了銀針。
而顧流惜發現聞墨弦身子開始發熱,隨著蘇若君手法越來越快,她的臉色也紅白交加,身上汗水幾乎都浸濕了衣服,嘴裏溢出痛苦的低吟。顧流惜手貼著她的後心,清晰察覺到她心髒越跳越快,她自己的心髒也更著越來越快,跟她心跳融為一體。
顧流惜緊張地額頭都冒出一層汗,蘇若君臉上汗水更是多。她從布包裏抽出四根金針,眼神微凝,直刺聞墨弦檀中,鴆尾,中脘,三處大穴,看得顧流惜心都快停了!這幾處穴位都是要穴,平日傷及都是要命的。可也知道蘇若君必然不會亂來,這才強自忍耐。
然而聞墨弦突然抽搐起來,猛地噴出一口血,暗紅色的血液濺在錦被上,顧流惜覺得那血似乎透著寒氣,她心口一滯,又發覺手下心跳陡然弱不可察,紅著眼急聲道:“她怎麽了?!”
“你別慌,穩住!還差一點!”左手幾枚銀針刺在聞墨弦頭頂,右手一根金針竟是自百匯穴斜刺三分,聞墨弦這下痛哼一聲,張嘴直接開始吐血,蘇若君將一旁的備好的銀盆拿過來,一口口鮮血直接吐在盆裏,不同於之前的暗紅,這些紅得發赤,妖豔非常!
顧流惜心疼地要死,臉色發白手下一點不敢鬆,竭盡全力護著那顆虛弱的心髒,就怕它會帶著自己的心一同死寂。
幸好聞墨弦吐了好幾口後,終於停下來了,臉色也不再是之前的模樣,雖然依舊蒼白,卻是舒緩了不少。
片刻後,顧流惜也感覺到手下的心髒,跳得開始穩定下來,雖然不強勁,卻是讓人覺得分外安心。看到蘇若君擦了擦汗,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顧流惜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手臂環緊,將聞墨弦抱在了懷裏,恨不得將人融入骨血中,卻又怕抱疼了她,壓抑著鬆了鬆手,臉上也是悲喜交加,失態非常。
蘇若君見她如此,卻也沒多說什麽,將聞墨弦身上的銀針拔掉:“她總算熬過這關了,不出意外,待養好身子,她狀態會比以往好些,放心吧。”
顧流惜點了點頭,察覺到聞墨弦身上都是冷汗,開口道:“給她換身衣服,擦擦身子吧。”
“好,我去喚紫蘇。”蘇若君一打開門,幾雙眼睛都緊張地盯著她,待到她輕笑著頷首,幾人眼睛全都亮了。
“紫蘇,阿墨出了許多汗,你去打些熱水,給她換身衣服。”
紫蘇眼圈發紅,連連點頭,一溜煙跑了出去。
“真是太好了,若君,你累得不輕,去休息吧,這裏其他的事我開辦。”
“阿墨吐了許多血,我得給她補補身子,那藥需得我親自熬,我還不打緊,到是你。這幾日外頭的生意都顧不上,休息後夠你忙的了,你先去吧,阿墨這,已然無事了。”
蘇彥想了想,這才點點頭:“等主子醒了去派人通知我。”
“嗯,曉得。”
蘇若君看著蘇彥離去,揉了揉眉心:“墨影,紫曦,你們四個都去歇一會兒,再回來看著阿墨。”
四人對望片刻,隨即隱身離去。
到了午時,蘇若君複又給聞墨弦診了次脈,臉上終是帶了些許歡喜,看著旁邊的顧流惜,她笑道:“阿墨恢複的很好,大抵晚上便能醒了。我得先吩咐廚房給她備著吃的,這幾日都沒吃什麽,身子怕是虛的緊。”
顧流惜心裏也是開心得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聞墨弦。用飯時蘇若君試探著給聞墨弦喂了些湯,她似乎有一點意識,自己都咽下去了,把幾人可高興壞了。之前幾日給她喂湯藥,幾乎都讓幾人備受磨折。
飯後紫蘇幾人都下去休息了,蘇若君原本是想讓人替著顧流惜,可是顧流惜不願離開,也隻能隨她了。
此時已臨近黃昏,墨園內寂靜無聲,柔和的陽光裹著昏黃,褪去白日的炙熱,層層鋪在院內,給院子渡了層金光。零碎的陽光落在翠竹上,翠竹搖晃間,金黃的光芒在其上跳躍。合歡花重又開了一批,絲絲絨絨躍然枝頭,葉子似乎預備著休息,已然合在一起,這一切都無比的悠然寧靜。
聞墨弦的放房間並沒掩上,屋內獸首內的熏香嫋嫋上升,暈開在空氣中,彌散著宜人的香味。裏麵聽不到一絲動靜,隻能看到帷帳收起的床上,安靜的躺著一個人,在她床邊,一個一身水藍色薄衫的姑娘伏在那裏,睡得正熟。側著的臉如白玉般光潔,鼻翼微微煽動,顯得嬌俏可愛。
略顯昏暗的光影打在兩人身上,異常的溫馨和諧。隨即一絲動靜,打破了這靜謐如畫的場景,躺著的人眉頭攏了攏,隨即如羽扇般的睫毛顫了顫,那雙闔著的眸子緩緩睜開。
作者有話要說:閣主好慘,不過總算醒了,身子也會好些,小惜惜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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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本來放23章存稿,結果手殘把23章先22章發了出來,造成困惑很對不住。這篇就是今日的更新,明天我會繼續正常更新23,大家不要弄錯了。再次說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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