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屋內光線有些暗,並不算太刺激,她直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帷帳,半晌後才徹底清醒。身子軟軟地提不起一絲力氣,頭也有些昏沉。舔了舔嘴唇,並不幹澀,反而透著水潤。感覺臉龐被一股氣息輕撫著,她輕輕轉過頭,有些怔忡地看著睡著的人兒。

人依舊精致漂亮,卻是清減了許多,雖看不清她的臉色,但心裏也猜到,必然不大好。原想伸手觸摸她,卻苦於沒多少氣力,隻能用眼神細細描摹著,凝神間越發覺得她同那小人的確有些像,隻是眼前的人褪去了稚嫩,生得越發精致,不再是那個瘦瘦小小的,一直黏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雖然蘇彥得到的消息並不多,但是自己已然曉得她就是那人了。她眼神柔和中透著抹疼痛,直直地看著睡著的人,嘴唇無聲開合,吐出兩個靜默的字,“惜兒”!

原本睡著的人似乎察覺到了打量的目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在微暗的光線下,對上了那雙帶著情緒的眼。她呆了片刻,隨即猛地直起身子,臉上的驚喜怎麽都掩不住,琉璃般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隻是起得過猛,她都忘了自己是坐在圓凳上,竟是摔了下去。幸好是習武之人,並沒有摔得很狼狽,很快又站了起來。顧不得此時的尷尬狼狽,她連忙俯下身子湊過去:“你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喝水,你身子可還難受,頭暈麽?”

一連串的問題,急急被她吐出,加上方才的舉動,聞墨弦忍不住勾了勾唇,輕笑道:“原本不暈,都快被你問暈了。”

顧流惜有些不好意思,又連聲道:“是,是,你才剛醒,我不該問這般多,若君姑娘給你備好了吃的,你等一下,我去讓人端來,還有告訴他們你醒了。你莫要亂動,好好躺著!”

她說完轉身就走,卻又停了下來。去桌邊倒了杯了溫水,小心湊了過來:“先讓你喝些水,昏睡這麽久,喝得都不多,怕是渴了。”

聞墨弦勉強想撐起身子,卻是有些力不從心,顧流惜靠過來,左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這幾日她給她送內力都習慣了,此時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到是聞墨弦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略微怔了怔。聽到耳邊溫柔的嗓音響起:“來,慢點。”

杯子送到唇邊,聞墨弦張嘴小口喝幹了一杯水,兩人相互貼著,顧流惜怕嗆到她,靠的很近,於是乎兩人身上的味道都纏繞在一起,讓聞墨弦眼裏神色變得晦暗不明。等到顧流惜讓她躺下,推門離去後,聞墨弦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紅暈,神色也有些糾結。她那幾日燒得厲害,人一直昏昏沉沉,但卻並不是沒有一絲意識,隻是混沌而糊塗。

顧流惜在她耳邊說得話,她聽得不真切,卻能模糊感覺到她的淚水和話語中的痛苦,隻是很快就又稀裏糊塗了。

但是隨後,她還是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個讓自己格外舒服的東西。那時她隻覺得渾身好像燒了把火,熱的難受,那股冰冷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湊了過去,當時幾乎是憑著本能去貼近。而腦袋卻是一片混沌,好像做了一個很縹緲的夢,但夢裏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卻讓她記住了。

而方才她在顧流惜身上聞到的味道,同夢中那縷幽香相似非常。她本就是個聰明人,當時零碎朦朧的記憶,和如今的猜想聯係起來,她基本確定,當時自己不依不饒纏著的軟涼物體,定是顧流惜無疑!而且要命的是,那種柔軟滑膩的觸感,絕對不可能是隔著衣物能有的。當時自己倒覺得舒服的很,好似占了不少便宜,她默默閉了閉眼,心下懊惱異常,自己當時真是病得不輕。

這廂聞墨弦暗自糾結,那邊顧流惜帶著蘇若君幾人就趕了過來。蘇若君靠過來給她診脈,紫蘇在一旁看著聞墨弦,眼淚汪汪的,墨影蘇彥幾人也是難掩激動。

聞墨弦掩了心裏的思緒,溫聲道:“我沒什麽事了,這幾日讓你們擔心了,今日都好好歇息吧。”

蘇若君知道聞墨弦的性子,點了點頭朝身後幾人示意了一下,蘇彥幾人猶豫片刻,最後叮囑一番也就退下了。

蘇若君診完脈,臉上暈開了笑意:“炎心草果真有效,隻要不出意外,這半年你的身子,起碼能恢複到三年前的模樣了。”

聞墨弦瞥了眼顧流惜,看到她眼裏也滿是喜悅,慢吞吞嘀咕了句:“那,我可以動……”

蘇若君黛眉一豎,瞪了她一眼:“想都別想!你要敢胡來,我就再讓你嚐嚐我銀針的厲害!”

聞墨弦抿了抿嘴,顯然被震懾了,垂了眸子不說話,落在燭火裏到有些可憐。

看到她這般模樣,顧流惜有些心疼,心裏也猜測聞墨弦說的可能是動武,隨後低聲道:“若君姑娘,墨弦可以吃東西麽?”

話題被轉移,蘇若君看著很快就精神了的聞墨弦,無奈地白了她一眼,起身道:“可以了,我去看看藥好了沒,你喂她吧。”

見她起身,聞墨弦輕聲道:“若君,這幾日又辛苦你了。”

蘇若君挑了挑眉,笑了起來:“我還好,到是辛苦流惜了,這幾日都沒休息,還要給你渡內力。若不是她讓你退燒了,你也不會好的這般快。”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蘇若君的話,讓那晚的畫麵全湧進了顧流惜腦海中,臉忍不住便紅了,看都不敢看聞墨弦。

聞墨弦倒沒什麽表情,隻是蘇若君明顯察覺到她的僵硬,心情大好的走了出去。路過顧流惜身邊還低聲說了句:“阿墨其實心黑得緊,你莫要被騙了。”

顧流惜又是發窘,又是想笑,趕緊轉移注意力,端了燕窩粥坐在聞墨弦床邊,將她扶起來靠好,給她喂粥,隻是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人。

聞墨弦一直揚著頭去夠勺子,看著伸到她鼻子上的勺子,無奈道:“你都快將粥喂我鼻子裏了。”

顧流惜連忙抬頭,看到她精致的鼻端沾了滴粥,忍不住笑了出來,也顧不得在發窘,伸手拿帕子給她小心擦幹淨。

聞墨弦故意擰了擰眉,悶聲道:“你還笑,我很嚇人麽,都不敢看我。”

“沒有,不嚇人!”顧流惜止了笑忙說道:“我隻是……”後麵的理由卻是說不出來。

聞墨弦也不難為她,輕聲道:“我還餓。”

顧流惜鬆了口氣,趕緊繼續給她喂粥:“知道餓就好,這一碗都是你的,你可得吃玩,莫要浪費食物。”

“原來流惜之前都覺得,我在浪費食物?”

“可不是麽,總是吃不完,吃了還不長肉,這不是浪費食物麽?”顧流惜一本正經的看著她,眼裏卻是暈著化不開的笑意和溫柔。

“你吃得倒不少,也不見你長肉。”

聞墨弦輕飄飄一句,噎得顧流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都有些微紅。她嘟囔道:“我吃得……不算多。”習武之人本就吃得稍多一點,這也沒什麽,嗯,也沒什麽。

聞墨弦眼裏漾起一陣笑意,柔和地看著顧流惜,似乎是想起什麽,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濃。

“是不算多,比以前還差點。”她的聲音很低,後麵一句更是含糊,饒是顧流惜也沒聽清楚,狐疑問道:“比什麽?”

“沒什麽,你再吃多些也沒事,我不會說你浪費的。”

兩人坐在房裏隨意說著,雖說顧流惜總說不過她,可是能看到她好好地同自己說話,還有精神氣力逗自己,她心裏就開心無比。她生病時奄奄一息的模樣,顧流惜隻祈禱她一輩子都不用再見到。

聞墨弦身子還虛得緊,喝完藥便又睡去了,顧流惜此時一顆心總算完全放下了。回去躺在床上,鋪天的疲倦迅速襲來,讓她一覺睡到了巳時。

等她收拾好,推門出去後,就看到聞墨弦坐在院子裏,手裏拿著一卷書,修長的手指輕輕揭過書頁,帶起沙沙的聲音,整個人淡然而嫻雅。

聽到她推門出來了,聞墨弦放下書,轉頭朝她微微笑了笑:“可算醒了。”

聽得她的語氣,顧流惜有些不好意:“睡過頭了,你在等我麽?”

“無事,曉得你累。隻是睡晚了,你的肚子怕是餓了。”說著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還好,不……餓”可是顧流惜的肚子分外不配合,一聲“咕咕”的聲音讓她嘴裏的“餓”字越來越低,精致地臉龐也陡然紅了。

聞墨弦抿嘴忍笑,低著頭拿杯子掩飾笑意:“你的肚子可比你實誠。”

正說笑間,紫蘇拿了一個小食盒過來,端出來就聞到一股香味,是一籠小籠包,還冒著熱氣。

“這是主子讓廚房給你備好的,一直熱著,你快吃吧,我先下去了。”

顧流惜點頭,道了聲謝。

“你起的晚,醉仙樓的灌湯包這時辰已然沒有了,買回來重新熱過就失了味道,就將就下小籠包吧。”

顧流惜心裏微顫,這人為何對她如此體貼,讓她一點都招架不住。她夾了個小籠包,放入嘴裏,包子微燙著,輕咬一口,鬆軟而薄的皮裹著些帶著湯汁的餡,香味足,口感更鮮美,很好吃。

不過一直被聞墨弦看著,她吃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她眼裏的詢問之意,輕聲道:“很好吃。”

看著聞墨弦放下心的模樣,她輕輕插起一個包子,舉到了聞墨弦嘴邊:“這小籠包的餡並不油膩,你吃半個?”

聞墨弦挑了挑眉:“你這般護食,這麽小的包子,就隻讓我吃半個?”

“不是,現下時辰晚了,你吃多了午膳就用不好了,不是不給你吃。”顧流惜連連搖頭。

那廂,聞墨弦檀口微張,小心咬了半個包子,在那邊慢慢咀嚼。

顧流惜見她吃了,一開心隨手就把剩下的半個塞進自己嘴裏,看到聞墨弦微愣的模樣才想起自己幹了蠢事,急急咽下包子,努力正經道:“我吃的多,這包子太小,我就不浪費了。”

閣主醒了,又可以甜蜜蜜的調戲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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