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奪寵
隆獻後驚訝地看向葉薇,對方神情依然平靜,一雙眸子淡靜如水,卻透著真誠和敬慕。
她心神微顫,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這女子。片刻後親自起身,將葉薇扶了起來,“真是個傻孩子,這些事情孤也不知道。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最後一句卻是問的皇帝。
“葉容華不是喜歡居功的人,兒子又覺得這些事沒必要提出來說,這才沒告訴母親。誰知道後麵會鬧出這麽大的亂子……”
葉薇低垂著頭,作出無比乖順的樣子。隆獻後的手就搭在她胳膊上,而她微微側頭,正好與她的視線對上。
不出所料,隆獻後看她的眼神與方才有了明顯不同。不再是裝出來的親善,而帶著貨真價實的喜歡。尤其是當她的目光落到她額頭的紅痕時,更是柔軟了幾分。
她拍拍葉薇的手,溫和道:“這次是孤錯怪了你,你放心,你受的委屈孤都會補償你的。”
“母親打算如何補償葉容華?”皇帝笑道。
“晉一晉她的位分吧。”隆獻後道,“蒙受了這麽大的冤枉,還差點被賊子給害死,這點補償不足為過。”
皇帝故意道:“可葉容華的位分一個多月前才晉過。”
“那這就是孤給她的賞賜。”
皇帝笑意深深,轉頭對高安世道:“聽到了嗎?吩咐下去,晉葉容華為正五品承徽。就說,是隆獻娘娘的恩澤。”
葉薇跪下謝恩,隆獻後受了她的禮後笑道:“行了,你們年輕人肯定還有不少體己話要說,孤就不在這裏礙眼了。碧珠,咱們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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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獻後離開後,寢殿內便真的隻剩他們兩個了,皇帝攥著葉薇的手,含笑發問:“如何,現在相信朕不是騙你了吧?”
他想起那天,他在梅樹前保證會救她脫身,當時她居然不信,讓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在確定他是認真的之後,她立刻展現了機智狡猾的一麵。
“臣妾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麽簡單,我懷疑那邊還有更大的計劃。陛下,您要是相信臣妾的話,就派兩個人暗中守在拾翠殿好不好?說不定會有大收獲。”
他照她的計劃辦了,最後一晚甚至親自過來,結果真的抓到了那個來殺她的內侍。當他看到她被那賊人死死掐住脖子時,一時間血氣上湧,居然沒有忍到侍衛動手便親自現身,拎著內侍的領子就把他摔到了牆上。
她連連咳嗽,而他將她攬入懷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心疼。
“臣妾早就信了。”葉薇吐吐舌頭,“不就是最開始對您稍微缺了一點點信心,不用計較這麽久吧。”
見皇帝但笑不語,葉薇連忙轉換話題,“對了,您不覺得我們這次配合得很默契嗎?臣妾從前在家中與姐妹合夥做壞事都沒這麽默契哦。書上怎麽形容的來著?啊,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他被這四個字撥動心弦。
他自負慣了,連男人都少有能被他視為對手的,何況女人。所以當她看到內侍的口供後委婉表示可以演一出戲時,他下意識就想拒絕。
然而對上那雙期盼的大眼,話便卡在了喉嚨裏。
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頭一回和女子聯手,滋味著實新鮮。好在她足夠聰明,他也沒有多麽委屈自己,一切都很順利。如今她恢複清白,她痛快了,他也鬆口氣。
心中這麽想著,偏偏麵上不肯表現出分毫,語氣淡淡,“看來你小時候在家裏經常做壞事。朕真同情你父母。”
葉薇瞪眼,皇帝卻不為所動,隻是偏頭凝視著她。他目光灼灼,她也不甘示弱,炯炯有神地看了回去,最後還是皇帝先繃不住。
“你就不能稍微有點姑娘家的樣子?\";他無奈道,“朕這麽看你,正常情況下,你應該羞澀地低頭。來,低一個。”
葉薇掙開他的手,“才不要。您說的正常姑娘都沒我好看,我才不要和她們一樣。”
皇帝從後麵抱住她,“朕看你簡直是一天不自誇就活不下去。就這麽自信?”
葉薇仰頭朝後看,額頭將將挨到他下巴。四目相對,她笑得像隻狐狸,“難道陛下覺得臣妾說得不對?那些會羞澀會低頭的姑娘,莫非有比我好看的?”
皇帝凝視她片刻,忽地親了上去,“不,你說得很對。她們都不如你好看。”
唇齒相依,他吻得動情,用上了之前都不曾使過的技巧。
葉薇覺得,皇帝應該是不喜歡和女人做這種事的。之前多次侍寢,他也吻過她,但並沒有今天這種讓她沉醉的感覺。那時候他大概隻是應景的親了,全不似今日的心馳神動。
是的,心馳神動。
皇帝本來隻是一個忍不住就吻了下去,並不打算做點別的。可當這個吻結束時,胸口的情潮卻已蒸騰澎湃。尤其是當他看到葉薇泛紅的雙頰、如絲的媚眼時,下個動作便是彎腰抱起她。
“你……等等!”
他停下動作,看向懷中的女子。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打算幹嘛?”
他用一種“這還需要問”的眼神看著她,葉薇於是崩潰,“在這裏麽?我不要。”
“這裏……怎麽了?”他虛心求教。
“您忘了拾翠殿剛撞死過人?太血腥了,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皇帝這才回過味來,忍不住笑道:“怎麽,怕了?”
葉薇想了想,認真道:“倒不是怕。隻是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都會在死去的地方徘徊一陣,搞不好他現在就站在咱們身邊。那種事情被活人圍觀就罷了,要是連死人也能隨便看,臣妾實在覺得吃虧得很。”
這理由讓他無語,終於鬆手把她放到地上,“相信人死之後有魂魄……你信佛?”
因著太上皇對道教的癡迷,導致大燕百姓泰半信道,民間的道觀數量也遠遠超過佛寺。皇帝已經很久沒見到信佛的人了。
葉薇不知該怎麽回答。事實上她不信道也不信佛,會把魂魄一事掛在嘴邊隻是因為自身的經曆。要知道,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借屍還魂。
想了想,還是不敢在這種問題上和大多數人背離,斟酌道:“臣妾沒有特別信也沒有不信,放在心裏當個依托罷了。其實認真說起來,臣妾參拜道君的次數還遠遠多過佛祖,因為家中長輩信這個。臣妾大概,算是個不虔誠的信徒吧……”
她以為這話皇帝聽了會不太高興,至少不讚同。但沒想到他沉默片刻後,居然敲敲她額頭,“不虔誠的好。這些東西,若太過癡迷便會出大問題了……”
他明顯意有所指,葉薇心頭狂跳,謹慎地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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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葉薇最終沒有在拾翠殿歇息。她與皇帝同乘一輦去了永乾殿,並且第二天天亮之後也沒有離開。
皇後被罰閉門思過,宮中大小事務悉數轉移到襄愉夫人手中。皇帝在早朝之後派人去含章殿傳話,說吹寧宮之前便死過一個蘇氏,昨天再添一命,實在晦氣,吩咐夫人盡快為葉承徽擇一個新住處。
葉承徽。六宮眾人聽到這個名號時都有些震驚。雖然猜到這次的事情會令皇帝對葉氏更加憐愛,卻也沒想到她會又晉一級。要知道,她上次晉位不過在一個多月以前,而且那次便已經是破格晉封。
而當眾人得知這晉封的旨意是隆獻後降下的之後,震驚更是直接翻倍。
含章殿內,襄愉夫人捏著各宮各殿的名字斟酌一番,微微笑道:“蘊初,你和葉承徽走得近對吧?”
沈蘊初點頭:“是,臣妾與她關係很好。”
“那本宮安排她到陽昭宮與你當鄰居怎麽樣?”
沈蘊初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可以自然好,可,宣妃娘娘應該不會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吧。”
果然,她也看出了宣妃對葉氏存有拉攏之意。襄愉夫人按了按額角,提筆便在“披香殿”上打了個紅勾。
“既然宣妃這麽有興致,本宮就幫她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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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大鼎裏散發出嫋嫋白煙,是名貴的沉水香的氣息。葉薇眼眸垂下,不緊不慢地研著朱砂,雪白的指間一抹嫣紅,倒是賞心悅目。
皇帝批完一份奏疏之後笑著抬眼,葉薇以為他有什麽吩咐,探尋地看過去。皇帝笑道:“沒什麽,就是覺得愛妃這次沒有走神,很難得。”
他指的是之前有次,葉薇被傳到永乾殿伺候筆墨,卻在研墨研到一半的時候走神,還是被他提醒了才反應過來。
“上次你說是因為蘇氏生病,頤湘殿吵鬧不休於是害你沒有睡好。今天沒有走神,難道是昨晚睡得很好?”
他問得曖昧,葉薇想到昨天夜裏的無度糾纏,坦然地回視道:“是,臣妾昨晚睡得挺好的。”
皇帝眼微眯,葉薇剛覺出危險便已被他扯入懷中,他抱著她坐在書桌前,手指慢條斯理地撫摸她的脖子,“睡得很好?看來朕還是讓你不太滿意啊。”
她玉頸雪白,隻是在中間有一圈淡淡的淤青,那是前天晚上被那內侍掐出來的。皇帝溫柔地碰了碰那裏,心中便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憐惜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