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溫柔
第四十一章 溫柔
在那人撲下來之時,安文夕手裏的匕首飛快的劃過他的喉嚨,揚起一抹赤紅的血珠,黑眸冷冷掃向最後一個抓住她右手的男人,手腕一翻,隨著一聲“哢擦”,那人的手軟綿綿的垂下來詢。
“啊!”被叫做老六的男人慘叫一聲,掃了眼地上的兩具正在流血的屍體,立即捂著手往後退了兩步,“臭娘們給我等著,你傷了我們兩條人命,我們大當家的不會放過你的!”
“嗖——”安文夕手裏的玄鐵匕首飛了出去,準確無誤的插到了那人的脖子裏,她吃力的往前挪動著身子,一把拔出匕首,濃鬱的血腥染紅了她的雙眼。素拳緊握,她手心裏濡濕了一片,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這裏不宜久留,安文夕最後的力氣也在剛剛消失殆盡,匍匐著身子,一點點的向前挪動,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她似乎看到了那張令她厭恨的臉。
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雨,纏纏綿綿,細細膩膩,溫柔的不似夏日的雨。周圍喧囂一片,一股淤泥的腐臭之味充斥著眾人。奴隸市場曆來是最醃臢的地方,這裏魚龍混雜,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
而且這裏沒有法律的約束,奴隸主根本不把奴隸當人看,在這裏,死人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喂喂喂,別在那裏給老子裝死。”身材粗壯的男人抬腳踢了踢籠子裏那嬌小的身子,隨即罵罵咧咧對身旁的婦人道,“真是晦氣,你給老子從哪招來這個掃把星。”
婦人臉色戚戚,不敢搭話。
籠子裏小人睫毛微顫,用力撐起身子,濃密的黑發濕漉漉的搭在臉上,在她的右臉頰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鞭痕,隨著她的皺眉,顯得猙獰可怖。
身上的衣裙依稀可以辨認出鮮紅的顏色,大大的杏眸眼窩深陷,臉色慘白,嘴唇幹裂的脫皮,嘴角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安文夕掙紮著坐起來,靠在鐵籠子裏,冷眼瞧著外麵的一切霰。
那天她昏迷後,被奴隸主撿到,那婦人見她容貌姣好,想將她賣給當地的大戶做小,結果那人當場對她不軌,被她一鞭子打得半死,奴隸主大怒,奪過她手中的鞭子狠命的抽打她,她迎麵挨了一鞭,毀了那張臉。這兩日她幾乎粒米未進,渾身是傷,再也沒人願意買她,她無力地垂了手,她也許快要死了,可是她還沒有報仇。
就這樣死,她不甘心,雙手攥緊了衣角。
“給老子出來!”奴隸主打開鐵籠一把將她提了出來。
“看她的樣子快不行了。”婦人說道。
“要死也不能死在老子手裏,晦氣!”奴隸主將她扔到地上,“待會一定要將她打發出去!”
安文夕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半晌,一雙白底黑靴踩上了她的手,嫌棄的用折扇挑開了她的黑發,待看到那道血淋淋的鞭痕,吸了口冷氣,皺著眉從她腳上踏過。
“這位爺,您再看看,雖說這丫頭的臉毀了,但是身子還不錯,不如買了吧。”奴隸主一臉諂媚。
藍衣男子眯著小眼睛在安文夕身上來回打量,突然淫笑著朝她伸出手去,“大爺先驗驗貨,可以嗎?”
“可以可以。”
“啊!”藍衣男子捂著臉,血紅的**順著他的指縫汩汩流下。
“你這個臭婊子,又給老子惹事!”奴隸主抬腳踹到了安文夕的小腿上。
“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藍衣男子嘶吼著吩咐身後的家丁。
安文夕緊緊咬著下唇,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握緊了手中的玄鐵匕首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啪——”右手一麻,手裏的匕首應聲而落。
周圍傳來一陣刺鼻的血腥,待她睜開眼睛已經血流一地。
眼前映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月白的錦袍衣袂在風中飄過,周身散發著淩傲之尊,宛如天神突降。
待他的視線落到地上那狼狽不堪的安文夕身上,手裏的油紙傘突然掉落,衣擺掠過,他已經將地上的小人兒緊緊抱在了懷裏。
他不敢想象他再來遲一步會是怎樣,幸好他找到了她。
北宮喆的心裏一片酸楚,看到她臉上那道還泛著血絲的鞭痕,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唔”他抱得太緊,她幾乎就要窒息了,身上的鞭傷被他勒得生疼,她抬手微微推開他。
北宮喆心中一痛,“跟朕回宮,你不是恨朕麽,沒有了性命,你還如何找朕報仇?”說完橫抱起了她。
安文夕嗅著熟悉的梨花清香,心中驀地一安,緩緩閉上了眼睛。
北宮喆冷眼掃向愣在一旁的藍衣男子道:“你剛才踩了她的手?”
“沒沒,公子饒命,公子饒命!”他已顧不上臉上的傷,不停的磕頭道。
“青玄,剁了他的腳!”
“啊!”藍衣公子立即痛的昏厥過去,兩隻斷腳赫然擺在了他的身側,下身立即殷紅一片。
北宮喆掃了眼矮在一旁的奴隸主,雙眸冷得可怕,“告
訴我,她的臉怎麽回事!”
淩傲的帝王之尊令人一陣窒息,渾身的戾氣陰鷙的可怕。
奴隸主顫抖著身子,將頭埋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饒了我……”
“啊——”奴隸主話還未說完,被人從頭上劈開,腦漿飛濺,血流不止,眾人根本沒有看到北宮喆何時動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身子抖得如篩糠。
“皇上,剩下的人如何處置?”
“殺!一個不留!”
北宮喆抱緊了懷中的女子,眉眼溫柔,輕輕的在她耳邊道:“夕兒不怕,我們回家。”
“青玄,再快一點!”他將懷裏的安文夕小心翼翼的放在膝上,細細的理開她貼在臉頰上的黑發,手指輕顫著撫上她臉上的傷痕,生怕觸疼了她一般。
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覆上幹裂的薄唇,一遍遍描摹著她的唇形,將她的小手捉到懷裏,用衣袖一點點擦掉上麵的汙漬。
馬車駛得飛快,濺起一朵朵水花。
到了夏營,北宮喆立即將安文夕放在了他的營帳內,叫來了月清絕。
盯著為安文夕把脈的月清絕,臉色微沉,一臉擔憂,“她怎麽樣?”
“氣息微弱,胸口上受了一掌,肺部受損嚴重。”月清絕正色道。
“還有,她這幾天怕是都沒有進食,十有*是餓暈的。”
北宮喆握緊了她的手,對月清絕道:“你去做幾樣清淡的飯菜。”
“你讓本公子去做?”月清絕不滿的翻了翻眼皮。
北宮喆沒有理他,吩咐人準備了浴桶,抱著安文夕進了內帳,一件件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
他早就猜到了她身上有傷,可是卻沒想到她身上的鞭痕是這樣觸目驚心,一道道殷紅的血痕刺痛了他的雙眼,他的眼前再次閃過她倔強的眉眼,心底湧出一陣陣心疼。
浸濕了毛巾慢慢的為她擦著身子,耐心的梳洗著她濃密的黑發,洗漱完畢,上了藥後,將她放在溫軟的被子裏。
看著她幹裂的唇瓣,北宮喆將薄唇覆了上去,細細的研磨著。
“唔”安文夕皺了皺眉頭,看到北宮喆那張放大的臉,心中一驚,偏頭避開了他的吻。
“夕兒,你醒了。”北宮喆臉上閃現一抹不自然。
是他救了她……
安文夕再次閉上了眼睛,許久,溫熱的**流進她的嘴裏,睜眼一看,北宮喆正在端著碗喂她。
“先吃點東西。”
安文夕含住他遞來的湯勺,將裏麵的粥全部吞入腹中,想對他說謝謝,張了張口,卻始終說不出口。他救了她,不代表她就不恨他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將一碗粥全部喝光,始終沒有問她那天的事情。
突然,他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慢慢湧出的柔情令她心中一驚。
“夕兒,我……”他捉住她的手,細細的吻著她的指尖,一股電流順著指尖直襲她的心房,她驀地抽出了手。
看著她的逃離,到了嘴邊的話卻生生得咽了回去。
罷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暖化她的心,現在還是不逼她的好。
“稟告皇上,楚軍又來叫陣。”
北宮喆掃了眼青玄道:“朕去看看,讓她的貼身侍女來伺候她。”
“公主。”歡涼興奮地掀開了帳簾,待看到安文夕時突然驚道,“公主,你,你的臉怎麽了?”
安文夕覆上了臉上的鞭痕,勾唇淡笑。
“公主,是不是北宮喆他……”
“不,不是他。”安文夕打斷了她的話,“他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隻是把我審問了一通,不過我死也沒有承認巴豆一事是我做的手腳,他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公主,你到底去哪了,怎麽……”
安文夕垂了眼瞼,不願再說此事,歡涼頓時明了,將衣袖的紙條遞給她。
熟悉的字體令安文夕心中一顫。
十日後酉時,摘月樓一見。
晟哥哥終於來找她了!
“歡涼,你去給我找一麵鏡子來。”
安文夕環視了一周營帳,原本的銅鏡全部收了起來,北宮喆應該是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的臉吧。
“公主……”
“沒事,你去拿。”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對上銅鏡裏的那張熟悉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