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說客

第五章 說客

如果說劉四嬸遇到於傳龍這樣的人擔當不起此任,那整個伊家莊上就再沒有能夠擔當起此任的人了。

但劉四嬸自去年以來,也不太交運,她去年冬天做了一樁大媒,今年春上因為女方聽了別人的壞話,提出不同意了,為此,她不知耗了多少口舌,來回跑碎了多少雙鞋,到頭來女方男方都和他鬧翻了臉,見了麵就罵她,他正反兩麵都沒討出好來,為此事她男人不知罵了她多少次,罵她多管閑事,自找苦吃,出了力費了心不討好還得罪了人,她被罵的一氣之下要洗手不幹了,可剛洗完手還沒幹,伊子期又來求她了,又在她眼前跪著,如果不是伊子期向她跪著她還真不能輕易答應,她知道伊子期的為人,他為人剛強心好,敢想敢幹,又是黨員,說不定有一天伊家莊上還真會讓他當上支書,憑著他的這股子勁頭,到那時說不定伊家莊還真能變了樣,隻是眼下他的運氣不濟罷了,一個人如果不是十二分心裏難誰會輕易向人下跪,尤其又是向她一個女人,劉四嬸從這方麵看出伊子期和於小溪之間的感情,和伊子期對於小溪的感情有多深,象這樣的一對有情人,她從心裏頭說實在的,也願意接受媒婆這個角色,但於傳龍確實又不是一個一般的人,誰遇上他心裏也發虛,劉四嬸因為伊子期來向她下跪,和伊子期同於小溪的事有所耳聞而心裏受了感動,才答應了伊子期,但答應歸答應,就與她說的一樣,成與不成她心裏確實真的沒有底。

晚上,於傳龍因為錢的事煩躁不安老是睡不著覺,特別於是從李家莊碰壁回來,這更加重了他的心事,他這幾日夜裏就象失了眠,不但擔心他的經濟,還擔心下次的選舉,再沒有了王牌。這幾日,飯都吃不好,他簡直就似天天如坐針氈,再也沒有了往日一無事就去找劉美麗的歡樂了。特別最近劉五又從南方回來了,聽說正在調查劉美麗與那些男人有暖昧的事,這讓於傳龍更加心裏不安,生怕劉五找到他頭上,找他麻煩,這幾日他就心裏六神不安,家裏事外麵事,讓他感到內外交困。

卻誰知,正在這個時候,劉四嬸登門向他來做媒來了。

劉四嬸進來經過了雙方一番客氣之後,坐下來就含笑而又不笑的說:“於書記,我是來送給你一個萬全之策的。”

於傳龍一聽,心裏不明白,就問:“什麽萬全之策?你來有什麽事找我?就直說吧,你能送給我個什麽萬全之策?”

劉四嬸說:“這支書的事你下次選舉還想不想連任?”

於傳龍一聽,認為莫非劉四嬸上麵有人?就立刻笑著說:“誰當的的好好的能不想連任?難道說你上麵有人能幫我?”

劉四嬸說:“不是我能幫你,有個人能幫你。”

“誰?”於傳龍問。

“就是伊子期。”劉四嬸說。

於傳龍一聽笑了,“他?那壞小子能幫我什麽?你是不給他來做媒的吧?”

劉四嬸說:“於書記,你再仔細想想,當今能和你爭書記分秋色的隻有伊子期,他才回來又年輕,又長的人才好,還又當過兵,又能說又能道,還有魄力,如果他去參加選舉,你想想,對你會怎樣?可要是你把他變成你的女婿,還有女婿去爭丈人的位子的嗎?到那時,他選不選上,還不是都還是你於書記的嗎?別人再誰敢和你爭?這是其一,其二呢,你眼前雞場的損失,伊子期也可以幫助你補回來,你看這不是兩全齊美的好辦法嗎?”

於傳龍被劉四嬸這麽一說,心說也是,心說這個婆娘還真不簡單呐,不但會說媒,而且還懂政治,還懂得用政治的方法促使媒成,我怎麽以前沒有發現了她呢?要是早發現了,和她有交往,還是我的好參謀呢,且眼下他正被經濟所困,她的一番話,讓他不由頓開茅塞而開了竅,他為什麽不能順水推舟?不能把自己心裏的難一下子借著這個機會全推給伊子期呢?到那時不管成與不成,結果怎樣,效果作用都是一樣的,就是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徹底去擊垮伊子期,讓他再也沒有與自己下次選舉相爭的資格。但又眼下裏已鬧成這樣,他又不能不要臉麵,為了他自己的臉麵,他又鄭重其事欲擒故縱的說:“伊子期,這個壞小子,還有他當的書記,有我在他別想,他認為我這麽多年白幹了?我把女兒放到圈裏變成糞也不能嫁給他,不行。”

劉四嬸說:“人有時在氣頭上,做出來的事都是難免不恰當的,這就要看人能不能在考慮後正確的糾正自己的不當了,隻有不斷的糾正自己的不當,這樣的人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才能不因為小事而失大局,這個道理我想於書記比我懂,你想想,在古代有許多都曾經是仇敵的,但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能夠借助對方的力量,而互相又成了朋友,最後成了一代豪傑,這樣,在成功後,又有誰會去說他們成為聯盟和朋友而做的不對的?自然還要因為他們因此的成功,而才說他們是豪傑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當時的決定會招致人的不解,會說他們笑他們嗎?他們肯定知道,但他們知道那個輕那個重,按照自己的輕重選擇了正確的決定,所以他們成功了,我想於書記肯定不想不做成功的人吧?跟定不是個因為怕失麵子而坐失良機的人。於書記,你再好好想想,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於傳龍一聽,裝作想了一會,然後說:“被你這麽一說,還真多少有點道理,我當了這麽多年村支書,那能不知道那個輕那個重呢?其實你一進門我就知道你是來做媒,但沒想到你說話這樣抓點子,抓關鍵,死人也能讓你說活了,不過看在你做媒這麽多年的份上,當媒婆當的出了名,我也不能不給你麵子,你想勸著我同意小溪和伊子期的事,可以,但我不能便宜了伊子期,一,他要來向我認錯,二,他要賠償我雞場的損失,他認為他幹的事我不知道?隻要他這兩方麵都做到了,我就答應他。”

劉四嬸說:“於書記果真與眾不凡,我沒看錯於書記,並不是於書記給我媒婆子的麵子,而是於書記作出了正確的決定,而是這樣對於書記和伊子期雙方都是有利的,這第一個要求我可以答應,可這第二個要求,於書記,我認為有點過分,首先雞場下毒,不是伊子期的作為,這點派出所都排出了他的嫌疑,肯定不是他幹的,你怎麽說讓他賠償你雞場的損失呢?這樣恐怕讓他無法接受,咱們不好另換一個好聽的名詞讓人也感到容易接受嗎?這樣不但於書記也可以達到目的,而且對方也可以疼快接受,人也聽了好聽,這樣何樂而不為呢?”

於傳龍說:“你的話說出來真是好聽,同樣的事從你嘴裏出來就變了,就好聽了,但事還是這麽個事,雞場的事不是他的所作所為是誰,派出所找出是誰幹的來了?沒有,這就是說明派出所說的也不一定對,難道曆史上名官就沒有冤假錯案了嗎?連包黑包文正都有,是不是伊子期幹的,派出所也沒跟著看到,他們說不是,他們給我找出是誰幹的來了嗎?連誰幹的都找不出來,怎麽能說不是?我說是就是,你別變著法為他辯護了,絕對是他,沒有跑,我感覺的絕對沒錯,他既然這樣,我的要求對他來講過分嗎?並不過分。”

“憑伊子期的為人,我斷定一定不是他,派出所作出的決定,向來都是有根據的,他們向來都不是靠感覺和想象,都是靠證據說話的。”劉四嬸說。

“你說不是他幹的,拿派出所來當理由,那你說是誰幹的?看來你知道是誰幹的了?”

“這我不知道,我憑直覺,你可以好好想想伊子期他可能嗎?他和於小溪這麽好,咱們一個村又相處這麽多年,難道你還不了解他?”

“正是因為他和於小溪好才這樣,不好他還不能這樣,事情都有正的一麵,也有反的一麵,有些事你正著想偏不對,而你反過來想就會是對的,對伊子期來說,你就要反過來想,他認為讓我的雞都死了就可以把我擊垮,就可以讓我同意他和於小溪的事,可我偏不,你仔細想想,我想的對不對?一點不錯,就是這個理,怎麽他沒和於小溪有這回事之前,在我沒有反對之前,我的雞就好好的?你說不是他是誰?這點你別爭了,我心裏有數。”於傳龍說著,心說我自己還不知道嗎,自從我給他破壞了貸款之後,他就報複我,可我又不能這麽說,從這點看來不是他是誰?我自己的事我還能不知道嗎?但又不能這麽說讓劉四嬸知道,反正不管劉四嬸再怎麽解釋,他就是認準了就是伊子期幹的。

劉四嬸見再說不過來不是伊子期幹的,又感到老為此事和於傳龍爭對說成媒沒有利,就又改變口氣說:“你既然要這麽認為那我也沒有辦法,象這樣巧合嫁禍到伊子期這樣的人身上的事又不是沒有,而且很多,誰敢說這不是巧合不是另有其人?你這樣認為我也不反對,反正憑我的直覺不是伊子期,在這裏不管你再怎麽認為,但我不能替伊子期認下這回事,但是,可以讓他補償你。”

於傳龍也怕把事情陷於僵局,就又笑了,說:“補償和賠償一個道理,反正都是一回事,我佩服你的口才,就憑你這麽一說,隻要這兩樣都做到了,那我也無話可說。”

“那你需要補償你多少錢?”劉四嬸問。

“讓他賠八千吧,我的雞場光本錢就八千元,我知道如果再加上利錢他也拿不起,你看我夠可以的了吧?算給你麵子了吧?但我要讓他明白害人就是害自己的道理,他給我毒死的全是他的雞,他的錢。”

“八千元是不有點多?不好五千?你知道咱們村都有誰能拿出這麽多錢來?就連能拿出兩千來的戶也不多。”

於傳龍一聽心說五千元怎麽能夠給李家的呢?就很幹脆的說:“不中,八千元少一分也不中,你回去和他說,八千,就八千,不拿八千,就快點死心,就別再來纏著小溪。”

“那不好再少點六千吧。”劉四嬸說。

“你怎麽這麽多廢話?這是趕集買東西嗎?我說的還不夠明確嗎?”

劉四嬸一聽欲言又止,咬了咬牙,然後說:“那好吧,八千就八千,我回去可以去和伊子期說說,但總得有個時間寬限吧?”

於傳龍說:“十天之內,再多了一天也不中。”

“那好。”劉四嬸說。

“不過還有一件,這錢還要伊子期自己親自送來,不許你和他一起來,我要先看看他怎樣向我賠不是。”

劉四嬸說:“我和他一起來在大門外麵不進來等著總可以吧?”

“可以。”於傳龍說。

劉四嬸從於傳龍家一回來,伊子期就來了,他很著急的問:“四神,你去問的怎麽樣了?”

“他同意了,於是沒在家,隻於傳龍在家裏。”

“啊?”伊子期大喜過望,熱淚高興的流了出來,“四嬸,你真有辦法,太感激你了,我真沒有找錯人,這太好了,小溪從此以後再不用難過了,不用再受煎熬受折磨痛苦了。四嬸,真的太感謝你了,多虧了你,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你,他都提出什麽條件?你快說,四嬸。”

劉四嬸見伊子期瞬間高興成這樣,心裏不由的跟著高興而又難過起來,就不無感慨的說:“子期哥呀,四嬸也沒有多大的能力,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說服於傳龍了,他向你提出兩個條件,你考慮考慮能不能行?第一個條件,他讓你去向他認錯賠不是,第二個條件,他讓你補償他的千元,第一個條件咱去賠個不是也小不了人,可這第二個條件呢,你能拿出這麽多錢來嗎?”

伊子期聽了,一下子猶豫了,呆在那裏。八千元,在一個窮鄉僻壤落後的山村來說,這無異是一個天文數字,在當時那個時代城裏的工人一月才掙二百多塊錢,八千元對當時一個工人來說也不是個小數字,又何況是一個窮山村的農民,這無疑是比登天還要難。

劉四嬸看到伊子期一下子呆在了那裏,再不說話,就又說:“我也是感到太多了些,可是他開口八千,再一分也講不下來,我知道你聽到八千元後一定會心裏很難,可是,實在沒有辦法呀,子期哥,你和我實說,你現在手上有多少錢?”

伊子期聽了難過的說:“四嬸,我現在手上已經沒有錢了,我回來帶的幾個錢,已經還我父親治病時借的錢,再就是辦培訓班賠上了。”說著,伊子期又掉下淚來。

“那這怎麽辦呢?子期哥,不好再借借嗎?村裏的大媽嬸子叔叔大爺也都知道這件事,挨家挨戶求求他們,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如今隻有這樣了,於傳龍的雞全死了,虧損了那麽多錢,他是把自己一切的損失都加到你身上了。”

伊子期說:“是啊,他的雞全死了,他貸了銀行不少錢,按說既然他同意了,這部分錢我該拿,該幫他還上,幫他度過這個難關,可是眼下這全怪我一事無成而沒有錢,我回來之後,本想能讓山村巨變,可願望沒達到,不但沒有給鄉親們帶來好處,還要靠他們來幫助我,我的心裏怎麽下的去呢?這錢我怎麽能去開口要得到手?我怎麽能忍心這樣做呢?他們各家各戶也都不是很富裕的啊!”

“聽說你在劉莊認了一個幹爹?我想他能有錢,你再去向他借借,我家裏有二百,你也先拿去。”劉四嬸說。

伊子期說:“劉莊我的幹爹,他辛苦了一輩子,如今到了這把歲數,他這一生積蓄的那幾個錢,他應當用它來安度晚年了,我怎麽忍心去開口呢?難道說我認他做幹爹是為了去拖累他嗎?我不能這樣做,四嬸,你的錢我也不能要,你為我費心,我不但還沒有感謝你,再反過來拖累你,那有這個道理?我有幾個戰友,我先去找找他們吧。”

劉四嬸說:“好,這樣也行,如果不夠,你再把這兩百也拿上,到了這個時候,千萬別客氣,為了小溪要緊,你能早已借夠錢,就是早已去把小溪從那個家庭裏救出來,讓小溪早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四嬸,這些我都知道,我去借錢了,我的心裏也是這樣想。”

“你去吧。”

說完,伊子期走了。

但伊子期找到了所有的戰友,都是窮鄉僻壤的戰友,他們退役後,也都麵臨著成家立業的現狀。他們聽說伊子期的情況後,都非常感動,又都想要講點戰友義氣,但又都是有其心而無其力,所能幫的也都不多,有的幾塊錢,再就十幾塊錢,再多的也就幾十塊錢,這樣伊子期三天找到了所有的戰友,才湊了五百來塊錢。看著戰友們有的也感動的流下淚來拿出的這麽多錢,伊子期心裏跌然起複,是難過,還是絕望,是悲傷,還是責怪自己回來這麽長時間的一事無成,是恨自己沒有能力為什麽就救不了小溪出火籠,還是責怪自己的確實無能。可是常言有一句話,無錢難死英雄漢,任憑你有多大的能耐,隻要你身無分文,是英雄是好漢也照樣該落魄的時候要落魄,該難過的時候也不能不難過,老天在這一方麵是比較公正的。

村裏人們紛紛都知道了伊子期的難處,知道了伊子期和於小溪的這段讓人倍受感動的愛情,也都紛紛相繼著到伊子期家裏來張靜一,有的十塊,有的幾十塊,有的還有一百,二百,還有的幾塊錢,他們都說這錢別還了,不要了,就算是幫助伊子期和於小溪這兩個孩子的。伊子期娘都感動的哭了起來。伊子期一下子給鄉親們跪下了,他讓弟弟都記下鄉親們的名字和錢數,準備以後好去還這份情和義。這樣到第七天上,鄉親們一共送來四千九百五十八元錢,伊子期再加上自己身上僅有的,和戰友們的五百元,這樣湊起五千五百元,還缺了兩千五百元,這麽多錢再向那裏拿呢?伊子期的心裏又作了難,如今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伊子期的娘借遍了所有的親戚,又借了二百元,這樣還缺了兩千三百元,到第九天上正在犯難發愁的時候,忽然劉莊伊子期的幹爹拄著棍來了,他一進門就說:“子期哥孩子這麽大事為什麽不讓我知道?我沒有多也有少可以幫幫孩子啊,和孩子一起想辦法度過難關啊。”說著,老人就拿出一把錢,讓伊子期收下。伊子期一看這麽多錢,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上來感動的握住老人的手說:“幹爹,您這麽大年紀了,這些錢是你一生的積蓄,是用來安度晚年的,我怎麽再能拿你的錢呢?你教給了我技術,這已經是大恩了,我不但還沒報答你,再又連累你,你讓我心裏怎麽下得去呀?這些錢我怎麽也不能要呀!”

老人聽了說:“傻孩子,到了這一步怎麽還說這話?先辦大事要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這一輩子,到了這把年紀,我才有個人疼,孩子,你眼前有這樣的大難,你怎麽能不讓我疼呢?孩子,你告訴我,還缺多少錢,不夠我再和你一起想辦法。”

伊子期一聽,當即給老人跪下了。老人如今也已經把伊子期看成了自己的親人了,親孩子了,這份情和這份義,讓伊子期永世不忘。

伊子期的弟弟把錢點了點,是三千元,伊子期一聽這一下子就夠了八千元,難過的一下子趴在老人身上哭了。老人也難過感動的落下淚來。

當下伊子期含淚湊夠了八千元,餘下的七百元,讓老人拿回去好生活,老人說什麽也不拿,說他這把老骨頭不知還能活幾天,拿回去花這麽多錢幹什麽?讓伊子期留著好用。伊子期說什麽再也不要,最後沒辦法說讓老人先拿著以後用時再去拿。但老人不拿,空著手走了。

伊子期十分感動,但他深知老人現在這把年紀,已無處不用錢,於是,他在追送老人時,將老人送回家後,又把七百元捎給了老人。

第九天的晚上,於小溪來了,伊子期一家人正在家裏吃飯,伊子期的娘一見於小溪進來,忙讓於小溪也上炕吃飯,於小溪說她吃了,不吃,就不上炕,在下麵的椅子上坐下來。伊子期娘見於小溪不吃不上炕,也就隻好不安的再坐回炕上吃飯。

看到子期哥家裏吃著這樣艱苦的飯,再聯想到八千元,於小溪不由的落下淚來。於小溪知道子期哥在部隊上吃的是什麽,而回來卻吃的是玉米餅子和地瓜幹,還大口大口的吃的是那樣香,讓她的心裏怎麽能不難過呢?到此時他明白了子期哥為什麽要一心改變山鄉麵貌的含義了。心裏更加欽佩子期哥,但眼前的八千元,會不會把子期哥難住呢?看到他吃飯的樣子,她感到子期哥好象沒有被難倒,但她又知道,這必定是八千元呐,這對才回來的伊子期來說,和這個家庭來說,這是一件多麽難的事。等子期哥吃完了飯,她把手上攢下來沒舍得花的五十元錢拿了出來,送給伊子期,“子期哥,這是我手上的五十元,你再拿著加上吧,我知道八千元這不是個小數目。”

伊子期一看於小溪,心裏也比較激動,說:“小溪,這五十元你先拿著,等我用的時候你再給我,這八千元我準備好了,你別擔心。

於小溪一聽,眼又一下子熱了,說:“子期哥,八千元這麽多,難為你了,我知道你為了我付出了許多。”

伊子期說:“小溪,你別這麽想,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是咱們共同的事,我沒有能力能夠讓你早出苦海,我心裏難過啊,這都是我的責任。”

都吃完了飯,把碗筷收拾下炕,伊子期的娘和弟弟都出去了,屋內隻剩下了伊子期和於小溪。伊子期從炕上下來,來到了於小溪麵前,於小溪認為伊子期是來對她,就閉上了雙眼,但伊子期用手輕輕地試著於小溪的身上說:“小溪,還疼嗎?你爸爸打的你是不很重?”於小溪睜開眼,向上看著伊子期的臉,說:“已經不太疼了,沒事了,子期哥,你別擔心。”伊子期一下子流著淚哭起來:“都是我沒本事,沒能力,讓你跟著受這麽大的委屈,讓你受這麽大的罪,我之過,我之過啊!”說著,仰天歎起來:“唉,上天,你為什麽就這麽不公?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小溪呀?”說著又低下頭來,說:“小溪,你讓我心疼,我心疼,我知道你挨打後,可我又無可奈何,不能去救你,我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無奈難過呀。”

於小溪哭著說:“子期哥,你別說了,我能遇上你,我也就知足了,就是受再大的苦我願意,你別難過了,你看我不是沒有事嗎?”

伊子期說:“等過了年,我就出去打工掙錢,早已把你迎進門。”

於小溪說:“我和你一起去,和你一塊去掙錢。”

伊子期說:“現在你爸爸已經同意咱們的事了,我自己去掙錢就行了,我那能讓你也在跟著我去幹城裏人不願意幹讓我們鄉下人幹的活呢?”

於小溪一聽,淚又落下來。她第一次感到了她在子期哥心裏是一種什麽樣重量了啊。這就是他們的情,已經到了擔心疼愛和牽掛關心對方的地步了。同時她又從這一句無形中說出來的真心話裏,又聽出了子期哥所說的到城裏打工又是一種什麽樣的前景。她的心裏越發難過,鄉下人活得太苦太累了啊,她明白了為什麽子期哥一心要改變山鄉的麵貌了呀,這一切就怕比啊,一比就比出來了呀。

於小溪難過而不安的把自己手上的五十塊錢放到伊子期的炕上,流著淚跑了。

就在於小溪離開伊子期家的第二天,也就是於傳龍要求的期限的第十天,早上一吃完飯,伊子期拿著已經用紅紙包起來的八千元,讓起早就不放心又過來的於小溪先坐到炕上等著,他自己就出了門。

伊子期拿著這八千元,走出門,此時他的心裏是多麽的不平靜,往日和於小溪在一起的情景,瞬間又湧進了他的心頭,和腦海中。今日,他終於辦到了,終於達到了於傳龍的要求,從今以後這就意味著,他就可以再沒有反對和阻力的和於小溪永遠在一起了,他和於小溪幼童時代的童言,又令他激動的湧進了他的心頭,如今童言就要成為了現實,這是多麽不尋常的現實,令他激動和淚下的現實,童言從心內湧到了眼前。

“大子期哥哥,咱們再過家家加吧?你當爸爸,我當媽媽。”

“今日沒有爺爺和奶奶呀,小山小芳都到了年齡上學了呀,再不能來了啊。”

“那就咱兩個好了呀,咱兩個就不要爺爺和奶奶了,好不好?”

“好啊,那就咱兩個過,就依著小溪妹妹你的,這樣小溪妹妹可以高興了吧?”

“當然高興囉呀,大子期哥哥你這樣太好了呀,這樣真好,以後再隻我和大子期哥哥一起過家家,這樣最好了呀,我長大了也和大子期哥哥來這樣過家家,我給大子期哥哥當媳婦,咱們也過到白頭到老好嗎?”

“我也隻和小溪妹妹一起過家家,一直過到長大都這樣過,就依小溪妹妹的,我就給你當男人,咱們過到白頭到老。”

“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哥呀,我就喜歡這樣。”幼小的於小溪高興地跳著舞著小手又跳又蹦的說。

於氏忽然從家裏出來聽到了他們這樣的對話,十分吃驚,就驚的大叫:“小溪,快回家。”

“我不,我要和大子期哥哥一起過家家。”小於小溪說。

“小孩子過什麽家家?你再不聽大人話我就打你。”

“我不嗎,我要過呀,媽媽,你就讓我過吧,我就愛這樣的過。”

於氏聽了,驚的上來一把拉起小於小溪,說:“快跟我回家。”

小於小溪哭著不走,就叫:“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嗎。”於氏拉著不講客氣的就走,沒法,小於小溪被於是拉著邊走邊回過頭來對小伊子期說:“大子期哥哥,咱們明天再一起過家家,好嗎?”

“明天也不許過,再往後我看到你們過家家,我就打你。”於氏發怒說。

從那以後,於氏再不讓他們在一起玩耍了,但小於小溪仍然偷著出來找小伊子期玩耍,一直玩到一起上學,他們還仍然願意在一起玩。因此,那一次的印象在伊子期的記憶裏最深,一直到大了到現在仍然記在心裏不能忘記。

五六歲的幼童時代,那是天真爛漫無邪的時代,也是值得想念和回憶的時代,也是最美好的時代。心裏永遠回味的時代,那時的天真爛漫的情景,令人十分難忘的而又湧到了伊子期的心裏久久不能離去。

“子期哥,你比我大兩歲,我剛上學,你怎麽也剛上呀?”

“是,你生日大,我生日小,你二月生日,我臘月生日,你去一歲,我去兩歲,我就頂比你大一歲呀,怎麽不能一個班一起上學?”

“噢,大子期哥哥就頂比我大一歲了,不是兩歲了,我比以前又大了一歲了。”七八歲的小於小溪高興地跳起來說。

美好的童年時代,令伊子期多麽的激動,難忘,而如今就已經變成了現實。今天已經是第十天的期限,伊子期懷著激動的心情,一邊向媒人劉四嬸家裏走,一邊心裏抑製不住的回顧著童年的孩童時代,和一起進山時的情情景景,沒想到這個現實雖說來的艱難,來的殘酷,但還是來了。他一想到現在仍然要成為現實時,那經過殘酷和艱難後的心,還是甜蜜的,還是對未來的向往是美好的,幸福的。

在半路上,他和劉四嬸碰了麵,他就讓劉四嬸打開紅包點了點錢數。劉四嬸點完錢,說:“你們這門親成的可真不容易,我也可以鬆了一口氣了,全村的人都在盼著你們成呢,全村人對你兩人支持的這份情和義,你兩以後一定不能忘記。”

伊子期聽了感動的說:“劉四嬸,將來我一定要以實際行動回報全村,全村人的這份情和義是用錢無法還的,這不是錢多少的問題,這是一份深厚的情誼,我想我的願望有朝一日會實現的,可惜這些錢被我自己用了,要是這些錢用來幹一項事業,然後再滾雪球越滾越大,那就好了,到那時咱們村再也不能這麽窮了。”

劉四嬸聽了,也很激動而很高興的說:“你有這份心很好,你的這個願望遲早會實現的,於傳龍必定一年比一年歲數大了,而你正年輕,他歲數大了不想退也不行,你遲早要當上這個村裏的領頭人,將來有這麽一天,我投上二百元。”

伊子期說:“我本心並不想當這個支書,但是,不這樣不行,不這樣我的願望就無法實現,眼瞅著外麵有很多機會可以讓我們把錢掙回來,可是我們仍然和瞎子一樣看不到,不去抓住這些機會,仍然自己守在這一畝三分山地上,維持著原來的貧窮麵貌,沒有思變的想法和行動,白白的浪費時間這是多麽的可惜。如果我們現在再繼續維持這種舊麵貌,就會跟不上時代的,就會被時代甩在後麵,會永遠跟不上時代的,我們村這樣窮,要富必須全村人先擰成一股繩,不要成為一盤散沙,各幹各的,這樣什麽大事也幹不成,要集中在一塊,把力量使在一塊,用我們個人很少的錢,共同集中起來,用我們共同的力量去幹一項大事業,讓這項事業先成功,先首開其端,就同一根拉鏈一樣拉開頭,越拉越大,越拉越順,讓我們大家都是事業的關注著,參入者和受益者,這樣不是我們走向富裕的一條出路嗎?到那時,我們再也不用為錢這樣的事心裏犯難了。”

劉四嬸聽了興奮的說:“都說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知道得多,想的也多,當時要是不是出了介紹信那回事,我想他們一定都會選你。”

“這些事都已經成了過去,還提它幹什麽?”

說著,二人很快來到於傳龍大門口,就不說這個了,劉四嬸說:“你自己拿著錢進去吧,我在外麵等著你,這兩個條件今天你都做到了,我在外麵等著你的喜訊。”

“四嬸,讓你費心了,那我進去了。”伊子期說。

於傳龍的大門,此時在伊子期的心裏,雖然並不是感到那麽好進,但是,此時有劉四嬸在後麵看著盼望著他,就是再難進,是一個閻王門,但伊子期一想到於小溪,一想到今天進去之後,就可以改變於小溪再不受挫折的現狀了,他的心裏也就有了力量和信心,即是心裏再力量不足,他也要進去闖一闖。

於傳龍本想能用八千元來擊垮伊子期,但是,他沒想到,他的這個要求不但沒有擊垮伊子期,反而讓伊子期還得到了全村人的支持和捐助,讓全村的人幾天之內的功夫,都一下子站到了伊子期的那一邊,讓伊子期得到了全村人的民心,而又讓他於傳龍一下子顯得象魔鬼一樣,聲名一落千丈,這讓他確實感到意外,他有一種感到弄巧成拙的念頭,而又感到就象上了賊船,而又不得不如此的感覺,而又為此感到惱火和生氣,他心說:“還有伊子期那麽快窮東西,事情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呢?”這樣讓他心裏怎麽能有一種不後悔的感覺,和順不過勁來的感覺呢,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村支書,可還曾來沒有吃這麽大的虧,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民心。

他是一個懂得政治,而又善於利用政治使用手腕的人,這點他心裏自然是最清楚而看的最重,可是,他又一時感到眼下確實無策,盡管惱火,卻又感到不這樣不行,最後就把怒火一下子都轉到了伊子期的身上了。

大清早上,吃飯不久,他從玻璃窗上就看見伊子期推開大門進來了,見伊子期大模大樣的往裏走,他就很氣不順的小聲說:“窮東西,還想癩吃天鵝肉,讓全村的人都給他捐款當他的後盾,如果我當初知道他會這樣,我要一萬,兩萬,我看他還能不能拿得起?還能拿得出來不?我讓他們永遠也停在那不起這個原來的角度上。”

於氏聽了認為是句好話,就說:“這樣更好,這樣可以通過他讓全村人把錢都拿給咱,咱還不犯法,這比養雞富的還快,還好。”

於傳龍說:“你小聲點,已經到天井快進來了。”

於氏一聽再不出聲,這時,伊子期開了屋風門子進來,一見於氏正在鍋台前躬著身子,趴在鍋台上刷碗,就很恭敬的說:“媽,您刷碗?”

於氏聽了,不抬頭而十分氣憤的說:“嗡,過去吧,你爸在炕上。”

一聽到這個“爸”字,雖是於氏怒著臉用無可奈何的語氣生硬著說出來的,但在伊子期聽起來仍然心頭一熱,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激動和欣然接受的寬慰,一股熱流就似流遍了他的全身一樣讓他欣然要落淚,從這一番話裏,這說明他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這說明他和小溪終於得到了他們的承認和認可了,於小溪從今以後再也不用為了他們兩的愛情而受折磨了,再也不用痛苦傷心和難過了。想到這些,他眼幾乎要落下淚來,但他又極力地控製住自己,心說堅決不能讓自己這樣,別讓於傳龍認為自己軟弱而不是個強者,或者不是個男人。

一推開外間房門,伊子期見於傳龍坐在炕上抽煙。於傳龍一看到伊子期,就把煙頭狠狠向煙灰缸裏一摁一擰,怒著臉用力閉著嘴連理也不理伊子期。伊子期連忙十分恭敬的說:“爸爸,您吃飯啦?”

於傳龍似沒聽見,一動不動,伊子期不說還好,一問他把頭轉向了窗子,好象從窗子要向外看什麽。

伊子期臉一紅,淚幾乎要落下來,又從衣袋裏拿出煙,抽出一根來,雙手拿著:“爸爸,你請抽煙。”

於傳龍又象沒聽見,伊子期又說了一遍,於傳龍仍然沒理,而是慢慢的轉過頭來,眯著眼一打量伊子期,見他穿了一身退役時的軍裝,頭發整理得很整齊,小平頭與綠軍裝配合在一起,看上去顯得很英俊,但他的眼裏似乎頂著淚,那臉也紅撲撲的,站在那裏雙手拿著一根煙畢恭畢敬的在等待著他接,就哼了一聲,問:“你有多少天沒叫爸爸了?噢,不對,你叫的是爹。”

一問到這裏,正觸到了伊子期的悲痛傷心處,不管是爸爸還是爹,自從他當兵之後,出了他那次探家回來,他再就沒有看到過他爹,更沒有再叫過爹,如今他爹已經去世快半年了,再衝對起來,他心裏又怎麽能好受呢?他本來就對他爹懷著深深的愧疚感,他從部隊回來這半年來,他無時不在心裏想念著爹,特別到了難過傷心的時候,就更想爹,要是爹還在,爹一定會把所有的困難和痛苦都攔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如今,所有的困難和痛苦都有他自己擔著了。他一想起爹來,想起爹那慈祥的麵容,臨終時卻沒有回來見上一麵,爹懷著想見兒子而又沒有見到兒子,令兒子終生遺憾愧疚的心走了,再永遠的不能與兒子相見了,他心裏難過的有時說:“人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說沒有了就沒有了呢?沒有了的人依然什麽也不知道了,而活著的人又是多麽的想念,可又想念不回來啊。”一想到這些,他真想難過的大哭一場,可是,在於傳龍家裏,這又怎能是他哭的地方呢?在於傳龍麵前,在此時的這種時候,又怎是他哭的時候呢?他竭力的控製住自己,但淚還是從眼裏失去控製的流了出來。

於傳龍猛然把煙卷從伊子期手裏抽了過去,問:“問你你不說,你還有什麽傷心事嗎?”

“噢,爸爸,沒有。”伊子期猛然似同從夢中醒過來一樣,從不可自拔的難過中自拔著,“我沒有,我見到爸爸您應當高興,爸爸和媽媽今日終於同意我和小溪的事了,今天爸爸和媽媽同意了我們,我心裏無比的高興,我這是高興的,人碰到傷心的時候會落淚,而遇到高興的時候也會落淚。”

於傳龍說:“那你自然是後一種了,隻要你高興的就好,算你小子有種,有本事抓住小溪的心,我的女兒卻沒想到讓你一抓就抓住了,真不可思議。”

“爸爸,我以前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請您原諒,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對,我今天正式向您認錯了,給您賠不是了,請爸爸多加原諒包涵和指導我。”

“你小子,也有低頭的時候?還能知道向我認錯了?我認為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呢,原來也知道,那我告訴你,在這個村莊在我麵前,還沒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算你小子辦法多,也不傻,有辦法把我的女兒迷住了,這一點我不得不肯定你這小子有一手。”

“爸爸,你的指導我會永遠銘記於心,作為動力,我不對的地方我會改。”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真心話。”伊子期說。

“拿給我點上煙。”於傳龍說。

伊子期連忙反應過來似的打著火機:“爸爸,您請。”於傳龍心裏高興的似戰勝了似的讓伊子期點上煙,但仍怒著臉抽煙,抽著煙又把頭轉向了窗子,再一聲不吭。伊子期說:“爸爸,請您千萬別再生我的氣了。”

於傳龍聽了,又慢慢轉過頭來,猛然尖聲大叫說:“你,你小子好大膽。”於傳龍突然的變化,把伊子期嚇了一跳,認為於傳龍不正常,怎麽才緩和了的氣氛又突然改變了,就又聽於傳龍又輕蔑的說:“你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擇手段,竟敢把我的雞全用毒藥毒死了。”

伊子期一看於傳龍手在身後摁了一下什麽,就向前向於傳龍%身後一看,見於傳龍摁了一個小錄音機在錄音,就一下子明白了一切,知道了於傳龍的陰險,明白了此時自己所處的險境。於傳龍連忙又下意識的把小錄音機又移了位,再讓伊子期看不到,盡管他移的很快,但伊子期也全看明白了,想到自己現在和於小溪還處在一種什麽樣的情況之後,他的心又一次難過了,但仍然很認真的說:“爸爸,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是個那樣的小人,我和小溪是真心的,我怎麽會毒死您的雞呢?我敢對天發誓,如果是我幹的,天打雷擊了我。”

伊子期的表白,又怎麽能仍於傳龍輕易的相信,於傳龍立刻說:“不要和我頂嘴,不要和我強詞奪理,我知道賭咒賭不死人,你隻要承認下來什麽都好說,我會全力支持你和小溪。”

“我不敢和爸爸頂嘴,可確實不是我。”伊子期說。

“哼,”於傳龍抽到半截的煙頭向走廊一扔,“你爹不該死的這麽早,多活幾年也好管教管教你。”

“我”伊子期欲言又止,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豆大的淚珠從眼裏滾出來。他咬了咬牙,用顫抖的聲音說:“爸爸,你既然要這樣認為,那我也沒有辦法,反正不是我,如果你要看我的心,我可以讓你扒出來看。”

“你的心我能看嗎?扒心殺了人我還要償命,我會那麽傻?”

“爸爸,雖然不是我,但我也答應賠你全部損失,為了小溪,我賠,這八千元我拿來了。”說完,伊子期從衣袋裏拿出一個紅紙包,打開放在炕上,“爸爸,你點點吧,盡管我知道你在錄音,可我問心無愧,我還敢這樣說,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我人正不怕影子歪。”

“我知道你小子會說能道。”於傳龍見錄音失敗,不可能再起作用,就惡狠狠地說:“你認為八千元就是我的全部損失嗎?哼,不中。”於傳龍冷笑了一下,“你既然這樣說要賠我的全部損失,那我的全部損失是兩萬元,我隻讓你賠一半,一半不多吧?你現在有全村人給你捐款,小子,挺會玩,一萬元不會成問題吧?還有,就是在你們結婚時,必須大張旗鼓,辦的熱鬧象樣,要讓人感到我的女兒和平常人家的女兒不一樣,並一切家電家具都要有,還要大擺酒宴,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婚宴辦的不象樣,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爸爸,你的這些條件和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但要給我時間。”

“你要多長時間?是十年還是八年?”

“三年,這三年我一定都辦到。”

“那好吧。”於傳龍吃驚著說:“我就給你三年,這三年中你不準碰著小溪,如果做不到,你別想讓我答應。”

“好吧,爸爸,我答應你。”

“那你回去吧,必須給我記住,否則你知道後果。”

“放心,我不會忘,那我回去啦?”

“我不讓你走啦?”

伊子期很小心的開門從西間出來,於是刷完了鍋碗,仍很生氣的站在正間,一見伊子期出來,才要開口,又把話咽了回去,伊子期一看,連忙說:“媽,您有什麽話盡管開口吩咐。”

“你先回去吧。”於是板著臉說。

“好,那我回去了?”

見伊子期走出大門,於是就立刻來到西外間,對於傳龍說:“你也不數數,這是八千?”

於傳龍不愛聽沒好氣的瞪了於氏一眼,說:“他敢不給八千?”

於氏說:“才八千,便宜那小子了。你說兩萬怎麽隻要一萬?你在當好人?”

於傳龍說:“你說誰當好人?你看我這是當好人嗎?我便宜不了他,我再讓他拿兩千也夠他受得了,我還要讓他把家電都買齊,還要有錢大擺排場,他的新房子,他爹雖然給他蓋起來了,但還沒裝修,粉飾裏外牆也要花不少錢,這更夠他受得了,他三年兩年也沒有那麽多錢,如果再要多了怕那小子豁上不幹了,那樣反而就再整治不著他了,這叫物極必反,你懂嗎?要整治的恰當恰到好處才有作用,還不能物極必反。”

於氏說:“我沒有你那麽多道道,可我就不信他能舍得放棄咱小溪?現在正有全村的人給他錢的好時候,隻要這點太少了,多要這樣不正好通過他把全村的錢都要到咱們家裏來嗎?這樣比養那門子雞還好,雞沒有來錢這麽疼快,雞還不保險光死,這個不用費力不用費本,你怎麽能少要呢?”

於傳龍說:“那你怎麽不開口?”

於氏說:“不是有你嗎?我怎麽開口?”

於傳龍說:“那下回吧,反正便宜不了他,以後根據情況再說,這是活的。”

於氏說:“你現在不要,等以後什麽也晚了,以後他和小溪再給你有出個孩子來,我看你那時怎麽辦。”於傳龍說:“你沒聽我和伊子期說?我早防備著他這樣了,你認為我這些想不到?”於氏說:“你隻要能想到這些,能這樣想,這樣就對了,這樣才可以防備萬一。”於傳龍說:“沒想到這方麵咱們想的一樣,這叫英雄相見略同,我真沒娶錯你。”於氏說:“你現在能這樣認為就好,出了我,再有誰能和你這樣一心。”

伊子期從於傳龍家裏出來,一出大門,淚就禁不住的流了出來。在他的心裏,今日所受到的恥辱,比被打他一頓還難受。劉四嬸一看伊子期流著淚出來了,就問:“子期哥,怎麽他們又不同意了?”伊子期說:“沒有,同意了。”劉四嬸一聽,一下子明白了,伊子期在於傳龍家裏,於傳龍一定讓他吃不消,但隻要沒有變故,這樣目的也就達到了,因此就安慰伊子期說:“子期哥,千萬別難過,現在咱們就得小給他,隻有一切都忍下來,才能減少你和於小溪的阻力,才能讓小溪少受創傷和於傳龍的折磨。”

“四嬸,這些我都知道,我的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你們的談話小溪聽到了沒有?”

“沒有,小溪在我家裏,她不放心,今天早上就到我家去了。”

“這樣正好,你千萬別把今天的談話告訴於小溪,免得再節外生枝,再給你和於小溪帶來麻煩。”

“這些我都明白。”

劉四嬸聽了,放心的有事先走了。伊子期回到了自己的家裏,於小溪從玻璃窗上看到子期哥回來了,就忙迎了出來,十分關切而擔心仔細地望著伊子期的臉問:“子期哥,怎麽樣了?我爸爸同意了嗎?”

“同意了。”伊子期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說。

“子期哥,爸爸都說什麽了?”來到西間,於小溪問。

伊子期心裏難受,但也不能讓於小溪看出來,他裝作很輕鬆的坐到炕上,說:“小溪,爸爸說,今後咱們兩家成了親戚,過去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再不提了,他說現在咱們還年紀小,應該先幹出一番事業來,應該抽出三年時間先把心用在事業上,等三年事業有成了,再讓咱們結婚,並說我們一定要互相尊敬互相愛護,好好過日子,不管遇到什麽樣的事情也不能和你吵嘴,如果我以後和你吵嘴他決不讓。”

於小溪聽了,半信半疑,但心中還是稍微有所安慰,就問:“子期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吧?我爸爸他會變成這樣?”

“真的,我怎麽會騙你呢?你自己想想,出了這些話還能說什麽呢?”伊子期仍然高興著說。

於小溪一想,覺著子期哥說的也是,就又問:“爸爸出了這些還說什麽?”於小溪臉上稍微顯出一些笑容,目光欣然而幸福的看著伊子期。

“再沒說什麽。”伊子期說。

但於小溪突然看到了伊子期的兩眼發紅,濕潤潤的,伊子期一看她在看他的眼,就一下子有意識的低下了頭,再不抬起來,也不敢看她,於小溪心裏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問:“子期哥,你完全是在說假話騙我,我說呢,我爸爸怎麽會突然變得這樣關心我,原來子期哥都是在騙我,我怎麽也不相信我爸爸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是讓你受了很大委屈,抓著你出氣了。”

“小溪,”伊子期不得不再抬起頭來說:“你千萬別這樣想,我的心裏是難過過,但我是因為爸爸他同意了,你再不用為我們的事痛苦了,高興的才難過。”

伊子期的話好象合情合理,但在了解自己爸爸媽於小溪心裏,又怎麽會全信呢?她一腚坐回椅子上,頭無精神的垂了下去,一滴一滴明晶的淚,向地上落。

“小溪,你千萬別難過。”伊子期從炕上下來,遞上手帕,安慰說:“不管怎麽說,爸爸和媽媽他們今天已經同意了,這就應該高興,對吧小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於小溪聽了點了點頭說:“大子期哥哥,為了我,讓你受委屈了,我會永遠記著你為我做的一切。”

“小溪,我說過,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我無論為你做什麽,付出什麽,這都是應該的,也是我甘心情願的,你千萬別這麽認為。”

“子期哥”於小溪一下子難過的感動的哭起來。

這就是他們在取得父母同意後的喜悅,而這樣的喜悅也隻在一瞬間之後,也會無情的與他們擦肩而過,再永遠的離開了他們而去。

哭完了,於小溪說:“大子期哥,以後我一定和你好好一起過日子,把家庭搞好,支持你的事業,讓弟弟安心上學,我想經過咱們的共同努力,不斷的創造條件,未來一定會好的,你的心願也一定會實現的。”

伊子期聽到這裏,很感動,他目光一下子含著熱淚望著於小溪,手緊握著於小溪的手說:“小溪,我能有你這樣的好女子做妻子,我一輩子就是千辛萬苦,也高興,也心甘,我一定要努力去奮鬥,不辭勞苦,用雙手和能力去營建一個美好的未來,不過你要給我時間,這一切或許是三年,或許是比三年更長,你能等待著我嗎?”

“大子期哥,我能,以後咱們一起去幹,如果去種田,早上大子期哥下田,妹妹做好飯,拿著給哥送到地頭上,跟哥哥肩並肩一起幹,中午回來再做飯,送到大子期哥麵前,共同到晚上回家轉,妹妹晚上作衣再繡花邊。如果大子期哥去做生意,起早連晚,妹妹讓哥哥飽食衣暖,幫著大子期哥了解信息和行情,一起共同去把生意做。如果大子期哥去打工,妹妹也願意和大子期哥一起去,受盡千辛萬苦也願意。如果大子期哥以後辦企業,妹妹願意做大子期哥的好內助,隻要能和大子期哥同心協力,妹妹再苦再累心也甜,一定要和大子期哥一起,去實現大子期哥心中的願望,讓我們的未來變個樣,讓我們的窮山村也變個樣。”

於小溪的話,深深感動在伊子期的心裏,讓伊子期倍受鼓舞和感激,“小溪呀,你真是我的知音。”

二人握著的手,激動得難以分開。

雖然已是深冬,快年關,但是,寒冷的北方的冬天,絲毫動搖不了伊子期要外出打工的念頭。因為他已經答應了於傳龍,他必須要在這三年裏達到於傳龍的要求,否則,等待他和於小溪的將是什麽,他心裏又怎麽會不知道呢?特別是在離他們村三十裏的一個村子裏發生的一個愛情悲劇,這時又傳進了伊子期的耳朵裏,對伊子期的震動很大,使伊子期更加堅定了趕快進城打工的念頭,伊子期心想,他必須從現在開始趕快努力,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樣的不幸降臨到於小溪的身上,他聽了袁芊芊的不幸遭遇後,就從心裏更加擔心於小溪,他決定他現在必須抓緊時間掙錢,必須趕快進城去打工。他不想著讓袁芊芊的悲劇同發生在李歸僑身上一樣再發生在他的身上。

袁芊芊和李歸僑又是一個什麽樣的悲劇呢?話題已經到這裏,在這裏我就少提一提,那是一個令人聽了淚下的曲折愛情悲劇,悲劇曲折悲情到什麽程度,那又要從這個悲劇的始末開始說起了,這個悲劇也很長,更是令人看了悲傷,在後麵的第二卷裏專門敘述這個悲情悲劇故事。

於小溪聽到大子期哥又要進城去打工,她不知道大子期哥心中有多苦有多大責任,她又來相勸,勸大子期哥過了年再去打工吧,到那時她也要和大子期哥一起去。但大子期哥卻說:“小溪,你想不想讓我的願望早日實現?”於小溪說:“大子期哥,我想。”大子期哥又說:“既然你想,你現在就應該讓我進城去打工,因為我現在去了,可以為明年打好基礎,可以在現在找好工作固定下來,如果幹得好,你不是也可以過了年和我一起去嗎?再說現在即是天冷,但我可以到工廠裏去打工,難道工廠還怕冬天天冷嗎?”

聽了大子期哥的話,於小溪還沒表態,伊子期的娘紅著兩隻眼說:“小溪,你就讓他去吧,如果你還不讓他去,到過年這一個多月,會把他憋瘋的。”

聽了伊子期娘這樣說,於小溪心裏知道再留不住大子期哥了,就問:“大子期哥,你既然要去,前幾天我的花邊又開回六十塊錢來,你拿上吧,到外麵去一個人處處要用到錢。”伊子期說:“小溪,你上次的五十元錢我還沒用呢,我拿著這些錢就行了,到城裏我一找到工作就不怕了。”於小溪說:“大子期哥,那五十塊錢怎麽夠呢?”伊子期娘說:“子期哥,小溪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吧,出門在外多拿點錢總比少拿好,等以後你掙了錢再還給小溪不就行了嗎”

伊子期聽了,低頭一想,抬起頭來說:“好吧,小溪,那我就再拿你五十,那十塊你自己留著好用,這是你靠辛苦得來的錢,我現在沒有辦法,不得不先拿著你這一百先用用,等我掙錢回來就給你。”

“大子期哥,你千萬別這麽說,現在我的也是你的,我現在隻有這麽多了,這點錢外出實在是也不多啊。”

“錢不在多少,而在於把它怎麽利用,我想這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伊子期說。

“子期哥,你什麽時間走?我去送你。”於小溪說。

“我明天就動身,今日先做好準備,現在天這麽冷,起早去趕車那時會更冷,這麽冷的天,明天你就別去送了。”

於小溪仔細的看著大子期哥,難過的說:“這麽冷的天,大子期哥卻要出去打工,而我去送一送外出打工的大子期哥,就怕冷了嗎?大子期哥,我知道你為什麽要急著出去打工了,其實你們一直瞞著我,我爸爸條件一定很苛刻,他肯定不止光要這些,要不是這樣,大子期哥為什麽會現在連年也不等了就要去打工呢?大子期哥,你快告訴我,我爸爸還要了什麽條件?”

“小溪,你千萬別胡思亂想,”伊子期微笑著安慰說:“他再沒有提什麽條件,他讓我們在這三年裏有所成就難道這不好嗎?這是動力,這可以讓我在這三年裏抓住所有的時間去大幹一場,為以後事業上的成功創造有利的條件,小溪,你說這不好嗎?我們現在還正年輕,吃點苦沒有啥,而事業上的進取和成功才是關鍵。”說著,伊子期微笑著拍了拍於小溪的肩,“小溪,你放心吧,沒事的,凡事多向好處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於小溪淚簌簌的說:“大子期哥,到了外麵,如果好就在那裏幹,如果不好咱就回來,待過了年,開了春,我和你一起去。”

伊子期說:“小溪,別難過,你看我出去打工,這不是好事嗎?向好的地方想,開心點,你的話我都會記在心上,我都依著你,好,我就在那裏幹,不好,就回來。開心點,子期哥可要看到你高興的走噢。”

於小溪落著淚,為子期哥笑了笑。伊子期見了,心頭一熱,隨即又堅定了信心的笑了笑,說:“小溪,你應當相信我,此去必然是我們走向光明的開端,也是我們愛情走向成功的。請你相信我,我會堅定地去為我們的愛情掃除所有的障礙,讓你以後永遠過得開心。”

於小溪流著淚說:“我相信大子期哥,我會永遠相信支持大子期哥。”

二人的兩顆心,就象兩條溫熱的河流一樣流到了一起,永遠的融進了愛情的長河裏,在長河的深處,漂流著他們藏在心中的淚。

第二天早上天不明,於小溪就早早來了。伊子期又背上了他從部隊退役時背回來的背包,於小溪提上盛著大子期哥外出的日常用具提包,和伊子期一起離開了家。

二人走在村了裏,因為天不明,街上還沒有一個人,二人成了大街上唯一的兩個人。二人默默的向前走,心裏都不知要說什麽好。就這樣默默的出了村子。

二人走出村子,沿著出村後的山間小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那西北風呼嘯著刮著,偶爾有雪花刮在臉上。那冰冷的風,看上去也是那樣的無情,象針一樣的刺到二人的臉上,都刺的二人臉疼。但是,風也絲毫改變不了二人向前的心,和二人向前的腳步,他們雖是默默無聲,卻心裏都在鳴,為未來鳴,為真情鳴,為他們的互相的信任鳴,為埋在他們心裏的淚鳴,為互相理解和支持和互相關心鳴,為他們互相理解支持後的真情而沸騰的熱血鳴,淚與血的交匯,在心裏產生了共同的鳴,和真情的愛。

開始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們的心,都在激烈的沸騰著,勝似千言,勝似萬語,而又都是那麽的沉重。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伊子期終於不放心一人在家裏的於小溪,要說,而又感到不知從那裏怎樣說出口。而於小溪越向前走,也越不放心在這嚴寒的冬天一人外出的大子期哥,他們的心裏似乎共鳴一樣的要與對方說同一件事,說出他們離開後的對對方的不放心。他們的不放心,是真情的不放心,是關心對方的不放心,是為對方著想的不放心,這種不放心,讓他們的心裏似乎有千言,有萬語,但又不知道怎樣向對方說。越向前走,他們的這種心情越劇烈。

二人就這樣的默默的繼續向前走,前麵到了他拾鏡子的地方,她也想起了這是她放鏡子的地方,可是,此時的心情和上一次那是完全的不一樣,上次他是要留住大子期哥,不讓大子期哥出去打工,可這次,這次她又是來送大子期哥去打工。這次的心情顯然和那次不一樣,這次她的心情是沉重的,是比上次更難過的,那次她期盼著愛情的降臨,而這次,真正的愛情雖然已經降臨到她的身上,可是,她的心情比上次更沉重更難過和感傷。

他看著他上次拾鏡子的地方,想起了上次他要外出打工,是於小溪提前起早來等著他,來帶著一片芳心的放上鏡子,期盼著留住他,不讓他出去打工,而終於用她的芳心把他留住了,而這次,是他說服了於小溪,說服了於小溪,同意讓他出去打工,上次他的心情而為即將去麵對突然降臨的殘酷的愛情而悲傷,而沉重,而這次,他雖然即將看到了愛情的曙光,但是,他此時的心裏,比那時還複雜,還沉重,他擔心他走後,小溪有這樣的父母,小溪再會不會再為他的事受委屈,他的這種牽掛和不放心,隨著向前的腳步而加重,而更加明顯。

上次經過的地方,隻是默默地在二人的心裏想著,起著浪花,浪花撞擊著他們的心,他們都沒有說出口來,但是,再向前走,又到了小橋上,看著小橋,伊子期觸景生情,上次是小溪雙膝跪在小橋上,求他別走,而這次,她被他說服後市來送他,他的心裏再也忍不住對她的牽掛了,他站在小橋上不走了說:“小溪上次是咱兩站在小橋上,這次又是咱兩,上次有雪,這次仍然有雪,上次你沒有裝進了我心裏,而這次,你已經裝進了我心裏,我外出打工,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回來一次,我有三件事不放心們需要你幫著我照顧。”

於小溪難過的說:“大子期哥,你說吧,三件什麽事?我一定都幫著你去做到。”

伊子期說:“第一件,就是你自己,你要照顧好你自己,父母不管再提什麽樣的要求,你千萬別管,一切都有我,你必須答應我。”

於小溪聽了想了想說:“大子期哥,我答應你,你就放心吧,我在家裏沒事的。”

伊子期又說:“第二件,就是我劉莊的幹爹,你一定要替我常去看他,他上去了歲數,需要你多幫忙照顧他,到集上給他去買菜,有時病了去買藥,這都需要人照顧,這件事我就拜托你了,麻煩你了,小溪。”

於小溪說:“大子期哥,你放心的去吧,這件事我一定做到,一定常去看他,多照顧他。”

伊子期又不放心的說:“你去千萬別連黑,別起早,別天不明趕路,要多為自己的安全著想,如果有事辦不完天黑了,就在那裏別走了,等第二天白天再回來。”

於小溪落淚說:“大子期哥,這些我都知道,你千萬別擔心我。”

“第三件,”伊子期難過的說:“就是我走後,母親心裏一定會難過,你沒事的時候多去看她,替我多安慰她。”

聽了大子期哥這三件要求,於小溪難過的幾乎要哭了,她涕不成聲的說:“大子期哥,你放心的去吧,你在什麽也別牽掛,有我在家裏,這些事你再別掛心了,你的這三件事我都一定會做到。”

伊子期看到於小溪難過,忽然笑著說:“看,你說不讓我掛心了,你這樣一哭我還能不掛心嗎?”

於小溪強忍住涕聲說:“大子期哥,我不哭,你走之後我也有三件事要求你。”

伊子期說:“小溪,你說吧,我一定都答應你。”

於小溪說:“大子期哥,第一,你一人到城裏以後,千萬要知道自己照顧自己,要安全第一,千萬不能不舍得吃不舍得用,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

伊子期說:“小溪,你放心,這些我會做到。”

於小溪說:“第二件,到了城裏,一找到工作,千萬記著給我來信,把情況照實的告訴我,好幹咱就幹,不好幹咱就不幹,千萬別委屈著自己。”

伊子期說:“這些我也會做到,進城之後一找到工作,我就寫信告訴你,小溪,你放心。”

於小溪說:“第三件,你進城之後千萬再別掛著家裏的事,家中一切都有我,我一定會讓你以後回來看到滿意的,在城裏不論幹什麽樣的工作,都要知道休息,千萬別不知道休息累垮了自己的身體,錢不是一朝一夕一下子就能掙起來的,是要靠天長日久,一下子把身體累垮了,那可就永遠垮了,隻要大子期哥能做到這三件,小妹才能在家裏安下心來。”

伊子期說:“小溪,你的這三件我都能做到,你在家中千萬別牽掛我,我是一個大男子漢,什麽樣的困難也不怕,什麽也別想壓垮我,請你千萬要放心。”

於小溪說:“大子期哥,你這樣想我怎麽能放心呢?”

伊子期說:“那我一切照小溪妹妹說的做就是了。”

於小溪說:“這不是光靠嘴上說,也要行動上做到才行。”

伊子期說:“我行動上一定會做到這三件,我隻有做到了你才會放心,我怎麽會讓你不放心呢?”

於小溪說:“大子期哥,你此去城裏我再沒有什麽東西送給你,我送你我的頭發一縷,希望大子期哥一人在城裏寂寞的時候,拿出頭發來就同見到我,希望這頭發能代表我的心給大子期哥趕走寂寞,永遠陪伴在大子期哥的麵前。”

伊子期雙手接過她從頭上剪下來的頭發一縷,捧在手裏熱淚湧眶,說:“好妹妹,小溪我的好知己好知音,伊子期我永遠記住你的心,你的情,海幹石爛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將永遠把這縷玉發帶在身上,永遠和你的心相伴。子期哥今天也沒有什麽好東西送給你,隻能送給你個的心一片,讓我的心永遠伴隨著你。”

於小溪說:“大子期哥的心比什麽都珍貴,大子期哥把最珍貴的東西送給我,我這一生也不會忘記。”

伊子期聽了難過的說:“好小溪,好知己,我的好知音,這世上哥感到你最好,以後哥有了錢,一定補送給你金戒指,可是現在我隻能說說而已,我為此而心裏不好受。”

“金戒指必定是用金子做的,而大子期哥的心,那是千金也換不來的,他比金子還要珍貴,我寧願一生隻要大子期哥的心,那我也就是個最滿足的人了。”

聽著於小溪的話,伊子期感到難過的把於小溪擁盡了自己的懷裏,久久,這才分開,一起離了小橋。

前麵又是牛角扣,牛角口的號角又在鳴,它好似在為這一對難過的要分別而又不願意分別的情人在哭啼。聽著牛角口的號角,伊子期的內心不由的開始澎湃,他向前跨了一步,回頭說:“好妹妹,你回去吧,你再向前走,往後會的時候哥不放心。”

於小溪跟上來說:“請大子期哥把寬心放,妹妹要把哥哥送到汽車上。”

伊子期說:“送到汽車上要步行二十裏,哥不希望在這冷天讓小溪去跟著冒風寒。”

於小溪說:“二十裏在妹心裏沒有哥重要,為了大子期哥風寒在妹心裏象夏天裏的風。”

伊子期說:“如果妹妹要把哥送到汽車上,那麽哥哥又要把妹妹送回家,否則哥哥上車後不放心。”

二人向前走著,天漸漸要亮了。

於小溪說:“天亮了,大子期哥,你轉回頭來讓我好好看看,就是大子期哥不讓我再送了,我也要好好看看大子期哥,我要在心裏永遠記著大子期哥,隻有大子期哥永遠裝在我的心裏麵。”

聽了於小溪發自內心的這些話,伊子期熱淚不由的向外湧,他感激的說:“我這輩子,能有小溪妹妹這樣好的姑娘作為我的知音,我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小溪妹妹,哥永遠記著你的心,永遠一生去為你的幸福去努力,去爭取。”

“好大子期哥,”於小溪一下子放下包,撲上來,不舍的撲進了伊子期那寬大的胸懷裏,兩人又戀戀不舍的難過的哭在一起。

雖然難過,卻也是幸福,但還是要分開,這就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伊子期再說什麽也不讓於小溪再冒著風寒往前送了,他難過難舍的看著她那被凍紅而難過難舍的臉,再也不舍得讓她往前走了,他向她說,她如果再向前走,她送他多遠,他就要再送回多遠來。聽了他這樣說,她隻好站著再不向前走了,把包從地上拾起來,不舍而戀戀不情願的讓他接了過去。他接過包,看到她不舍得鬆手,就用另一隻手伸出來握住她提著包而動涼了的手,久久沒有鬆開,好似要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溫熱,覺著她的手熱了,他這才鬆開了手,接下包說:“小溪,你回去吧。”

於小溪說:“大子期哥,你走吧,我在這站著看著你走。”

伊子期說:“我要看著你回去,否則我一直在這站著不走。”

於小溪聽了,隻好轉身向後走。走了一會,她回頭,見他仍然站在那裏看著她。她再走,又走了一會,見他已經轉頭向前走了。看著他的身影漸漸的拐過牛角口看不見了,她就再向後跑,想跑上來跑到牛角口再看看看到大子期哥。跑過了牛角口,她就站著看,流著淚再看他遠去了的身影,仿佛牛角口發出來的聲音就是她心中的哭聲。

他的身影又拐進了一個山口,她又跟著跑到了那個山口,她要讓大子期哥永遠在她眼裏不消失。

大子期哥很快又下了一個坡,她又向前跑,跑到了坡上再看著他的身影,仿佛他的身影在她心裏永遠不能消失,她要讓大子期哥永遠都出現在她眼前。

這樣,她追了一程又一程,一直追了二十裏,二十裏地心相送,親眼老遠看著大子期哥上了汽車,看著汽車載著大子期哥走遠了,她這才難過的哭著往回走。這就是情妹妹對情哥哥的心,情妹妹的心永遠的跟在了情哥哥的身邊,和情哥哥一起到了城裏,永遠不離開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