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
習慣
梁躍江連續三天周旋於各大廠商的經營談判團隊中,拚腦子算底線,計謀策略一個都不敢落下,費心費體力的事讓他真有些吃不消,走完最後一個流程,年初頭個大案總算告成。
寧城很美,梁躍江抽空到室外透氣,他在衣袋裏摸了好久找不到煙,略顯焦躁解開衣扣,倚在欄杆上遠望。不同R市的豔,寧城宛如精致擺設,縱是寒春三月,山水人情也流出幾分嫵媚,夜涼似水,星月傾灑一地,這樣柔美的東西總能讓今時今日的梁躍江三分動情,七分惆悵。
“梁經理。”輕微敲門聲,助理走進說:“稍後的酒宴您還參加嗎?李總在一樓等您。”
梁躍江撐在欄杆上沉沉吸氣,抬起頭神情藏不住的疲憊,他點頭,“去,我馬上來。”
助理悄悄打量,梁經理與剛才看到的全然不同,進門時他還遲疑了下,咦,梁經理這是在發呆?糟糕!助理一拍腦門,把事給忘了,“梁經理,剛才樂小姐來電話,問您今晚什麽時候回去?”
梁躍江手一抬示意他停止,助理當然知道該怎麽做,他看著老板的背影越走越遠,心下泛嘀咕,難道樂小姐不知道他來外地出差,今晚是肯定回不去的嗎?
她剛調來當助理時,丈夫告訴她梁躍江是個很好相處的老板,喜歡安靜,喜歡做事麻利的人。相處久了,她總算知道,原來梁躍江自己就是個沉默不語的人,除了公事無交流。聽其他同事說,梁總有一個交往一年的女友。
她一度好奇,梁躍江喜歡的是怎樣的女人,直到公司年會,她終於看到了樂小姐,溫婉如水的樂顏,規矩謹慎的跟在梁躍江身後,一頭長發服帖在肩後,旗袍樣式的禮服,遠看倒真有那個感覺。聽說,她也做過他的助理,那時候還沒畢業。
噢,還聽說,她以前是短發呢。
“樂顏那身衣服很漂亮啊,真特別。”
“梁經理品味好,聽說是前段時間拍賣會上拍得的。”
“我倒是覺得樂顏越來越像一個人了,其實吧,我覺得她短發更好看。”
她進公司沒多久,自然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誰,隨口問:“像誰啊?”
旁人拉了拉她衣袖,湊近耳邊小聲說:“梁經理以前的未婚妻。”
她當時沒覺得異樣,大概老板喜歡的女人就是那個型吧。直到現在———
對方公司做東,所謂酒宴就是吃喝玩樂,寧城最熱鬧的迪吧,酒過三巡,老板領進五六個女人,妝容有些濃,短裙把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梁躍江靠在沙發上,手中的酒看似小酌,其實已經喝了好多杯。他對助理說:“你先回酒店吧,很晚了。”
她點點頭,老板很體諒員工,這種場合這個時間點,諒解她這個有夫之婦。
“我給司機安排隔壁的包間,到時候他送您回去。”
梁躍江點點頭,動作間口裏的煙抿出,朦朧一圈繞在側臉,不知是包廂裏燈光還是她的錯覺,老板眼裏的光忽明忽暗,宛若零碎星光。
而突然,他的眼睛死死盯在某處,驚,急,甚至還有那麽一絲不受控製。這些瞬間反應助理看的清楚,她有點被這樣的老板嚇到,慢慢回頭,如果沒看錯,老板瞄中的是一個……女人?
“哎!梁經理!”
旁邊的李總有點摸不著頭腦,狐疑得很,“梁總這是?”
助理無奈地搖頭,笑得有點尷尬,老板怎麽就這麽跑出去了?跟著了魔一樣!
好在不多久,梁躍江便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女人。在場的人都心領會神地笑了,這個女人倒是落落大方,繞了一周跟大家打招呼然後回到梁躍江身邊,虛靠著他的肩膀笑得麵若花開。助理皺眉,她的名字是叫什麽來著?金靈?還是叫狐狸比較形象吧。而自己的老板麵無表情的,隻有偶爾看金靈的側臉,有那麽一點失神。
下班收工,順帶給司機安排包廂等梁躍江,兩人出來時,司機打開話匣,“我還真以為宋小姐來了。”
“恩?”她一時沒聽清,周圍音樂嘈雜的很。
司機聲音陡然增大,“宋小姐啊!以前他的未婚妻。真的好像呐!”
她“哦”了聲,邊刷房卡邊問:“那他們為什麽沒有結婚啊?”
“哢嚓”,門一關,世界即刻清淨,司機聳了聳肩,“老板和宋小姐當年很轟動的,宋氏和梁家的聯姻,他們從小認識感情很好,那個詞怎麽說來著?”他拍了拍頭,一時想不起。
“青梅竹馬。”她點醒,頗好奇,“那怎麽分開了?”
“新歡舊愛唄,男人嘛。”
這一說,還真來了興趣,“新歡是樂小姐?”她壓低聲音,“也不對啊,雲西她們不是說,樂小姐長得像老板前婚妻嗎?”
“咳咳,你剛從國外回來,當然很多東西不知道了。”司機很神秘,手捂在嘴邊,“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啊,一年半前宋小姐結婚那天,梁老板喝得爛醉,讓我載他到江邊,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地上哭了好久。”
助理驚訝得嘴巴都張成O型,不會吧,酷男還會哭啊!想象這場景,一身雞皮疙瘩都抖落了。
“宋小姐和誰結婚了?”
一聽這個問題,司機即刻變得小心翼翼,在公司,這個名字是禁忌,他示意她過來,在耳邊小聲說:“馮遲。”
她驚訝,“啊?”了聲,“清遠堂的馮遲?我在國外的時候聽說他死了,病死的。”
金靈今晚遇到的這個男人讓她奇怪,剛才被叫去A包陪客,他衝過來掐住自己的手,對,是掐!五指嵌進自己的皮膚裏,從骨子裏透出的力氣真叫人難受,疼得她恨不得甩手給這渣男兩巴掌。
一旁的媽媽桑也上來解圍,“哎呦,我說大老板可別動氣,傷了您的心情就折壽我了,金靈你哪兒得罪了老板,快給道個歉。”
梁躍江一把揮開媽媽桑在麵前亂晃的手,濃濃的刺鼻香水味讓他厭煩,他不為所動,目光死死盯著金靈,女人諂媚地笑,舉手投足怕是訓練過的,她聲音很酥,撓在心間要了人的魂,“老板,您抓疼金靈了。”
梁躍江皺眉,像是回過神,緩慢鬆開手,然後從衣袋裏掏出支票,“跟我走。”
周遭姐妹羨慕嫉妒的眼神,還有不小的吆喝聲,金靈看著轉身離開的男人也有點小懵,他走了幾步回過頭,“跟不跟?”
金靈三兩步上前摟住他的手臂,嬌柔著聲音,“等等人家嘛。”
梁躍江一怔,像是要從她的眉眼裏分辨出什麽一樣。金靈笑容更開,水蛇般往他身上貼。梁躍江說:“你不笑更像。”她沒反應過來,就被拽著走了。
梁躍江把她載去了酒店,金靈一早就猜到,在這種場合還指望什麽君子,衣冠禽獸已算不錯。他讓她先上去,金靈拿了房卡在上麵烙吻,然後對梁躍江一拋,細高跟在燈下風情萬種。
梁躍江蹲在酒店門口抽了兩根煙,寧城真是一個有驚喜的城市,她說的對,越小的地方越容易發生故事,因為空間有限,人與人的遇見多了幾成幾率,也可以說是有緣有份。
梁躍江似乎漸漸明白,世間屬於自己的緣分永遠隻有一次,其它的,隻是似曾相識,與之類似。
有的人,從不委屈,隻屈服這有且僅有的一次,而有的人,塵封心事,選擇最相似的一次開始新生活,並且過得若無其事。
往往後者比較幸福,因為老天偏愛對它妥協的人。
梁躍江覺得頭疼,碾碎煙蒂就回房間了。金靈隻裹了條浴巾,胸若隱若現,布下的兩條腿,上麵還有水滴緩慢滑落,她站在窗邊對梁躍江笑,步步走近,貓樣的優雅。手指一根根鬆開,浴巾鬆垮下來,整個人光*裸白皙。梁躍江攬住她的肩,眼色很深。金靈咬唇,媚著眼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會畫畫嗎?”梁躍江問。
她蹙眉,隨即如常,手指在他胸前劃圈,“這樣嗎,恩?”
頭一鬆,刹那之餘,梁躍江伸手把她的發髻給鬆開,長發傾瀉而下,他說:“在紙上畫。”
金靈別過頭,“有閑錢學畫,我幹嘛還做這事。”
“你多大?”
“23。”
梁躍江不做聲,避開她的手走到窗邊,“23歲,她都訂婚了。”
“誰啊?”金靈笑眯眯地走近,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軟軟抵在後背故意廝磨,“還記著別的女人呢,真夠沒勁的,今晚之後,保證你隻記得我金靈一輩子。”她的一隻腳從梁躍江的小腿一路上蹭,膝蓋,大腿,最後在他腹部停下輕輕擠壓。
“一輩子。”梁躍江似乎冷言,他轉過身,金靈的腿就盤在他的腰間,堅*硬鑲在柔軟裏,她倒是有點動情,急不可耐地往他身上鑽。
梁躍江抵眉失笑,“一輩子?你知道什麽是一輩子麽?”
“保持一種習慣二十多年,最可怕的是,這習慣不用去堅持,是慣性是不受控製,你還心甘情願不想停止願意墮落沉淪。”
金靈有些傻,她搖頭又點頭,語無倫次,“是這樣啊。”
梁躍江的語調慢了半拍,他貼著她的耳朵,“我23歲時,第一次理解什麽是一輩子,第一次有衝動想要和一個人一輩子。”
他的神情像是陷入夢魘,金靈癡呆地看著,連自己的衣服被他披上也渾然不覺,梁躍江拍拍她的臉,“你很像她,但我明白你不是她。回去吧,我給的錢足夠你出來了。”
金靈狼狽地出了酒店,心裏大罵晦氣,忍不住對門裏呸了聲,“神經病!”
明天更,都說《好久不見》是虐歌中的戰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