萸蘿

萸蘿

她轉身要走,梁躍江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雙手扣緊宋允清的腰,用力一提把整個人抱離了地麵,“對不起,小清,對不起。”

隻這一句話讓宋允清停止了掙紮,梁躍江貼著她的臉,柔軟熟悉的感覺重回,他心疼的像針紮一般,“……我知道錯了。”

“小江你放手,我喘不過氣了”

宋允清去掰他的手,梁躍江箍緊了她,“我錯了還不成嗎,爸爸打的好痛,你也知道他是靠什麽起家的,這麽久我難受”

“不是,小江你放手”小清急了愈發掙紮,“你手別往上去,我的內衣被你蹭掉了”

梁躍江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我幫你穿上”

“咳咳!”重咳聲讓兩人迅速分開,端坐在車裏的宋子休神色嚴峻,目光越過車窗直落梁躍江身上,宋允清微紅著臉,“……爸爸”

梁躍江往前走了幾步,不動聲色的把小清護在身後,一聲“宋叔”叫的畢恭畢敬。

“今天這麽早回家呀?”宋允清跑到車前,彎著腰對父親笑顏如花,“帥老爸,晚上你想吃紅燒肉還是脆柳雞絲?”

小女兒承歡膝下,乖巧懂事的模樣醉了身後的夕陽。

梁躍江走近,左手虛扶著她的腰討好的說:“宋叔,陳釀37,這酒我特意幫您留意了,今晚陪您可好?”

宋子休雖沒有正眼看他,但眉間再無淩厲,下車後任女兒挽著手,悅色浮麵笑容至深,梁躍江靜靜的跟在後麵,小清回頭對他笑,淡淡一抹藏不住的情深。

“醃點醬油,呀,別放這麽多,兩勺半就可以了”宋允清抓穩了梁躍江的手,急急的說:“小江你別幫忙了,去陪爸爸聊天。”

梁躍江“哦”了聲,站在原地不動。

宋允清笑,“真別扭”

擇菜拌料,小清知道爸爸的口味,梁躍江老實的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身影竟然出了神。見她用刀切生薑,梁躍江反應過來,“我來弄,別傷了你的手。”

蹭亮的刀轉到他手中,梁躍江使的不熟練,薑片切的很厚,“讓嬤嬤準備作料就好,你就當當大廚,別握刀了。”

梁躍江對這些很敏感,因為宋允清曾經受過刀傷,左手食指的指甲蓋都被削了一半去,愣是半個月才長齊了肉,梁躍江心疼了好久,托朋友從國外搗鼓些五花八門的藥膏,幫她擦藥的時候都不敢用力。

“小江,你重一點沒事的,這樣根本沒貼上傷口”

梁躍江好溫柔,看著她的眼神都軟了,“我怕你疼,試試這個藥,一定不會留疤的”

“留疤也沒關係啊”小清笑意盈盈,“有個標記,以後不會認錯”

“不許亂說話,什麽認不認錯的”梁躍江嚴肅著臉,“你又不會走丟,要標記有什麽用”

十九歲的梁躍江麵龐稍顯稚嫩,握著她的手悉心上藥的姿態卻是穩重至極。

“在想什麽?”梁躍江把切好的蔥段蒜末放到碟子裏,小清把手巾遞給他,“倒是有模有樣的,比上次切的好看多了”

梁躍江放下東西偏頭看她,不說話不動作,目光落在小清臉上,笑意隱隱,像是要把人的魂勾了去。

晚上擁她而眠,小清在他胸口劃圈圈,柔軟的食指蹭著皮膚,梁躍江的心都酥了。好幾次欲言又止,卻隻是把她抱的更緊。

小清快要睡著的時候,梁躍江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允清,我想媽媽了。”

他眼神裏無法隱藏的落寞,宋允清握緊了他的手,“我們去看她好不好?”

梁母離世的第三個年頭,梁躍江心裏塌陷的那塊血肉仍會泛著尖銳的疼,那年二月下大雪,驚豔了這座江南美城,於梁家,不過是更添幾分冷落清愁。

出殯的前一晚,宋允清陪著梁躍江在靈堂跪了一整夜,此生不多,她看到小江的眼淚,紮心般的難受。

今年二月,天氣卻好的很,暖陽親吻這座華麗之城,後天便是梁母的忌日,宋允清描著梁躍江的眉,兩人的目光融在一起,她聽到小江說:“對不起”

“我不該凶你的,允清,他說的對,你是個好女孩,有人喜歡再正常不過”

“我脾氣不好,我就是受不了你旁邊有別的男人,也許下次還會控製不住,做些讓你生氣的事,但是允清……”他埋在她的頸窩裏,聲音愈發小,“你不要生氣太久好不好”

這一晚,梁躍江說了好多話,說小時候被她欺負的可慘,被小允清慫恿著去燒了自家廚房,梁老子操起雞毛撣子追殺,說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想每天見到她,十六歲的少女一襲白裙對他盈盈微笑,五月的陽光傾瀉滿地,梁躍江的世界從此有了中心。

還有兩人第一次的**,去年訂婚之夜,梁躍江把她困在身下,親吻她羞紅的臉龐,雖然過程很曲折,兩人折騰了半天才成功,但快樂戰栗了整個夜晚。

梁躍江說的雜亂無章,漸漸的睡了過去,宋允清反而愈發清醒,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你好像對什麽都無所謂,我隻是沒有安全感”

高爾夫球場,馮遲在旁看宋子休打了一輪,杆杆精準,球穩妥的落入洞中。最後一杆,他把球杆遞給馮遲,“來,收個尾”

球影在半空一閃。利索的墜了下去,馮遲穿著白色羊毛衫,揮杆的動作極標準,長空藍天之下,襯著碧綠草坪,這個男人眉眼生動至極。

宋子休的眼裏都是讚許,“小子,技術沒生疏啊”

馮遲把杆遞給球童,摘了白手套笑著說:“宋叔,下次跟您比一場”

“嗬嗬,馮遲啊,這次要是贏我,想要什麽東西?”宋子休說的別有含義。馮遲和他對視,依然雲淡風輕,“要,我有想要的,隻是怕宋叔舍不得給”

“給對了人,也無所謂舍得了”宋子休斂了笑意,眉目間的霸氣依然不減,“要不要的起,你自己可得先弄明白”

馮遲低頭,遮去了眼裏的情緒,在畫室和她獨處之前,馮遲就沒隱瞞過宋子休,一句“宋叔,我對允清有好感”說的坦坦蕩蕩。

宋子休太了解馮遲,這個男人沒有臨界點,為人處世都是這般客氣,你看不到他的怒,也摸不到他的底線,除了宋允清,別的女人鎮不住梁躍江。

而馮遲,似乎沒有任何人鎮得住他。

讓他開口承認一份感情,雖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至少是敞開了心。宋子休明白,對馮遲來說,這已是萬分難得。

“寄養在你那的萸蘿也該開花了吧?”宋子休轉移了話題,馮遲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宋叔把它放我那兒養了四個月,過幾天可以移到花園裏了”

萸蘿這種植物,幼苗時期矜貴的很,每天都得固定時間澆水,長成株了,移到花園裏連成很大一片,尤其花開之時,當真應了姹紫嫣紅這個詞。

當時女兒說到萸蘿很感興趣,閑談中,宋子休本是無意提及,哪知馮遲真上了心,幫他養了幾盆放家裏。

“今晚我送過來?”

“不用了,我讓允清去你那拿”宋子休看了看時間,“她已經過去了”

老爸難得要她辦事,宋允清下了課就去找馮遲,到他家樓下時還很早,馮遲住的地方很清淨,幹淨的小區依山伴水,這裏是塊風水寶地,所以樓盤價格也高,大都是身家富裕的人居住。

馮遲開了快車趕回來,眉間有了歉意,“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沒事,這地方挺漂亮,我隨便看看”宋允清跟著他走,目光所到之處都是驚豔:“真想不到,R市還有這麽山水如畫的地方”

“喜歡就常來玩”下台階的時候,馮遲伸手虛擋了一下,見她穩妥落地才把手收回。

馮遲的房間整潔不染一絲灰塵,三盆萸蘿放在客廳裏,含苞待放之時,顏色也逐漸豔麗,倒是給這房間增了不少光彩。

她捧了一盆,馮遲提著另外的兩盆走在前麵,宋允清注意到,他極小心的避免碰到枝葉,從頭至尾,細心從容。

“怪不得萸蘿長的這麽好”宋允清偏頭打量他,“馮遲,你是不是種了很多花草?”

他正彎腰擺放植物,一葉綠色擦過他的下巴,聽到小清的話馮遲淡淡一笑,“我隻是喜歡這個過程,植物長開了,就把它們送人”

“這兩天很濕,萸蘿不要澆水,放屋裏再擱一晚,嫁接的時候記得固定好它的根枝,萸蘿的根係很矜貴,要好好養著”

宋允清聽的很認真,馮遲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奇怪的看著他,卻見他的手從綠枝上抬起慢慢向她伸來,發間一軟,耳根上被夾了什麽東西,宋允清下意識的去抓,馮遲製止:“別用力”他笑容凝在眉眼,溫和之色悅了宋允清的眼。

馮遲說:“是花”

他遞來手機,黑色的材質低調奢侈,完全可以當鏡子用,宋允清從中看到自己的耳際,確實別了一朵。

萸蘿的花期分三撥,第一次隻是盛開一兩朵探風頭,後麵兩次才是真正的怒放,馮遲把凋落的萸蘿夾在她耳際,動作自然而然,也沒有半點避諱。

宋允清臉皮薄,馮遲一句“很好看”讓她紅了臉頰,等看清他的表情,竟有了些恍然,馮遲的目光落在花朵上,宋允清一時懷疑,剛才那句話是說她,還是說花。

“我是說花”

耳間一動,馮遲的手已經收回,那朵落花在他手間安靜待著,宋允清別過頭假裝看別處,臉上的紅暈深了三分。

馮遲低頭一瞬笑容掠過,一彈指,落花掉在了盆裏。

電話震動打破了這各懷心事的氣氛,似乎是不太好的消息,馮遲一句“知道了”說的不耐。

“小清老師你回家吧,載我一程,我不去拿車了。”

她點頭,估計是遇到了急事,馮遲連繞個圈去拿車的時間都不想費,一路她開的很快,正是下班的點,人多車擠,到了他說的地方,宋允清已經知道是誰出事了。

唐意濃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拽著,似乎糾纏不清。

見到來人,唐意濃像是找到靠山一般,隻馮遲一眼,意濃的委屈便一分分外露。她漸紅的眼眶讓拽著她的危安一怔。

馮遲覺得鬧心,聲音冷的很:“怪不得……她不喜歡你”

無再多言轉身就走,危安鬆開意濃,她躲避的速度就如看到了洪水猛獸,危安眯眼,沒有半點爽意。

攔了馮遲的去路,危安瞥見還沒離去的宋允清,他冷笑,“我不纏意濃,今晚我就纏著她”

馮遲不動聲色,語調沒有起伏,“隨便”

危安勾起笑,一步步走近宋允清,馮遲依然沒有回頭,背影清冷的很。

一把將她拉下車,小清痛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攬住她的肩,迎麵而來的拳頭揮中右臉,馮遲麵色鐵青,他終於被危安逼怒:

“誰讓你碰她的!”

被猴子秒殺。

情人節,跟誰過呢?對手指,撕花瓣,阿遲~小江~阿遲~小江~

“在天明前寂寞如雪的夜裏等我,我會每晚都出現在你夢裏,讓你忘情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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