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諸事議定,朝局安穩,大臣們提了那麽久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正準備跟在王述之後麵退出大殿時,忽然聽司馬嶸開口道:“丞相留下。”

王述之眼底頓時浮起笑意,麵上卻絲毫不顯,一本正經地躬身應是。

大臣們同時朝王述之瞥了一眼,隨後如潮水般退下,走出去仰頭眯起眼看了看天,隻覺得雪後晴天的日頭分外燦爛,照的人渾身舒坦,走下台階後互相看看,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竊竊私語。

“太子殿下纏綿病榻十數年,連麵都不曾露過,以前真是萬萬料不到,最後竟是他繼位,世事難料啊!”

“正是如此,如今總算塵埃落定,咱們這些老骨頭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了。”

“說起來,丞相與太子殿下往日並無多少來往,這次卻對他頗為支持,不僅助他平了毅王的叛亂,還在朝堂上處處順他的意,哪裏還有大權獨攬的架勢,委實匪夷所思。”

“唔……你說會不會……這太子也是……”

“噓!噤聲!”

宮內不敢妄言,可一旦出了皇宮,大臣們便放開了膽子,素有來往的人之間說話也少了幾分顧忌,繼續先前的未盡之言。

“毅王找了個死人冒充太子,那身上的胎記可是確認過的,今日又莫名其妙冒出來兩位太子來,同樣有胎記……”

“老夫也覺得古怪,這胎記說不定可以偽造,以假亂真。”

“今日朝堂上那位,丞相甚是維護,會不會他是丞相找來的傀儡?同樣的相貌,同樣的胎記,哪裏那麽巧,竟會出現三個?既然毅王找到的可以是假的,丞相支持的這個,自然也可以是假的。”

“不過,他有傳國玉璽……而且瞧著那氣度,也不像是受人擺布的……”

“唉!說得也是,不然老夫也不會承認他的身份。隻是外麵還有一個假太子,這……這實在是……”

大臣們搖頭唏噓,暗地裏議論的事大同小異,而宮裏的司馬嶸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雖然有傳國玉璽為證,可在他們眼裏,真假太子的事怕是一時難以釋懷,想要徹底相信我的身份,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那又如何?”王述之笑著看了看肅清後秩序井然的皇宮,與他並肩往東宮方向走去,低聲道,“他們今日承認了,往後就不會再多說什麽,時間一長,自然會打消疑慮。更何況,你有謝大人,還有我……”

司馬嶸聽他說到最後接近耳語,低沉的嗓音中透出幾分曖昧,忍不住側頭朝他看了一眼,一接觸到他的笑眸,耳根立刻發起燙來,忙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

王述之笑意更甚。

遠遠墜在後麵的幾位內侍偶爾抬眼一瞟,見前麵兩人肩並肩、君不君、臣不臣,齊齊驚得目瞪口呆,冷不丁接觸到佟公公瞥過來的淩厲目光,忙垂下頭再不敢亂瞟,隻能豎起耳朵,奈何前麵的人聲音壓得極低,什麽都沒聽到。

東宮已經收拾妥當,司馬嶸站在門外遲遲沒有邁開腳步,他如今雖未登基稱帝,身上卻已打上一國之君的烙印,自然不好繼續住在宮外,可一想到往後都要住在這冰冷的深宮內,心中就騰起一股難言的鬱氣。

王述之同樣靜靜立在門口,目光幽深,雙唇緊抿,待意識到司馬嶸半晌未動,忙深吸口氣,緩和了麵上的神色,朝他笑了笑:“進去吧。”

大殿內處處透著華貴,摒退所有內侍宮女後,四周寂靜得落葉可聞,越往裏走,光線越是幽暗,處處透著冷意,毫無生氣。

司馬嶸頓住腳步,轉身看著王述之。

王述之貼近他,笑了笑,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唇正要分開,司馬嶸立刻傾身堵過去,同時抬手摟在他的腰間收緊,另一手攬在他腦後,不讓他離開。

王述之呼吸驟緊,一把將他抱住,感受著他舌尖的戰栗與熱度,忙深深吻進去,舔舐吮吸間,愈發難舍難分。

寂靜中,隻有二人纏綿的氣息與低喘,王述之雙臂越摟越緊,恨不得將人揉進自己的胸口,唇分時低喃一聲“晏清”,輕啄幾次又貪戀地貼緊。

司馬嶸讓他一個深吻激得低吟出聲,麵上頓時烘得猶如火燒,忙將他推開,閉著眼抵著他額頭喘息。

王述之抬手摩挲他的臉,捏住他下頜,微微側頭,輕啃他滾燙的耳垂,低低笑起來,啞聲道:“不喜歡住宮裏?”

司馬嶸沉默片刻,點點頭輕歎口氣:“的確不喜歡。”

王述之貼著他的臉輕蹭:“那隨我回丞相府?”

司馬嶸聽著他口中吐出的“回”字,心底染上暖意,在他唇邊親了親,甚是無奈地看著他。

王述之見他漆黑的雙眸水潤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你每晚宣我過來侍寢?”

司馬嶸咬牙切齒地笑起來,剛進來時升起的鬱氣全部消散,有樣學樣地捏捏他的下頜:“待我過了守孝期,自然會……咳……臨幸你。”

王述之笑意更深,流光溢彩的雙眸滿是情意,也不說話,隻深深看著他。

司馬嶸讓他看得發窘,忙不自在地瞥開目光。

王述之再次將他抱住,知道他對這皇宮並不喜歡,不由心疼,可事到如今已是最好的結局,忍不住溫聲道:“以後有我。”

司馬嶸點點頭,舉目四顧,似乎這宮殿再不複先前的冰冷。

“殿下。”外麵忽然傳來佟公公的聲音,“太後請殿下過去一趟,說有要事相詢。”

司馬嶸忙將王述之鬆開,整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應了一聲。

佟公公此時並不知二人的真實關係,隻以為他們在裏麵有事相談,因此並不敢冒然進去,隻在殿外守候,待他們走出來,忙躬身跟上去。

司馬嶸趁無人注意時捏了捏王述之的手,目送他離開後才轉身往太後那裏走去。

太後經曆了幾番變故,又被毅王軟禁許久,如今雖然恢複了精神,可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不過一見到司馬嶸立刻就笑容滿麵,容光煥發。

司馬嶸上前行禮,又問候了一番,溫聲道:“往後不會再有什麽波折了,太後放寬心,養好身子要緊。”

司馬嶸即將登基,太後自然是一萬個滿足,聽得連連點頭,拍拍他的手欣慰地歎了口氣,片刻後斂起笑容,看著他道:“嶸兒,聽說宮外有一個人與你長得一模一樣?”

司馬嶸點頭:“沒錯,不僅相貌一樣,就連腰後的胎記也是一模一樣的。”

太後手一顫:“當真?他是什麽人?”

司馬嶸沒有錯過她的細微變化,抬眼認真打量她神色,緩緩道:“他叫元生,年少時家破人亡,後來到了吳郡陸太守府中做仆人,跟隨陸府二公子一直到如今。”

太後麵皮緊繃,咬了咬唇,又問:“看樣子你對他有些了解?那他進陸府之前呢?家鄉在何處?父母是何人?”

司馬嶸心頭本就有疑雲,如今又見太後如此慎重,忍不住再次認真打量起她的神色,想起王述之說曾經調查過元生,回憶道:“父母何人倒是不知,不過據說他在入陸府之前本姓趙,乳名小郎。”

太後忙鬆開他的手,撫著胸口急喘了兩口氣:“姓趙?當真姓趙?”

司馬嶸看著她,點了點頭:“的確姓趙。”

太後張了張嘴,眼眶頓時紅了,似是驚喜交加,一把抓住他的手,期盼道:“明日宣他進宮!我要好好瞧瞧!”

司馬嶸心中早有不少猜測,隻是事分輕重緩急,至今未曾想過去深究,因此對於太後的激動並不算太詫異,隻低聲道:“太後的意思是……”

太後拍拍他的手,有些哽咽:“他或許……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