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談話

18臨行前談話

溫華見他們神色輕鬆略帶笑意,便知道事情進行的應該很順利。

鄧知仁拉著朝英朝益去教他們怎樣給匕首開刃,溫華就跟著秦遠進了隔壁的屋子,“大管家,一切都還順利吧?”

“都還順利,”秦遠坐在溫華的對麵,拿出一份名單,“這一共是一百八十六人,除了之前的十七人,其餘的都按照每人五兩銀子重新簽了契約,另有二十三人不願意離開的,老奴就給他們每人封了三十兩銀子,不管是做個小買賣還是買塊地,盡都足夠了。”

一百八十六人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一輛大車坐十人,也要十九輛車,加上行李物品,至少要三十多輛大車才行,呂家鏢行的車明顯不夠。

她低頭掰著手指頭算了一會兒,“大管家,這麽些人得三十多輛大車吧?”

秦遠笑道,“可不?定下四十輛車,好在不用帶什麽粗笨的家夥,不過是些衣物被褥。”

溫華想到那些人被逼著交了高額的贖身銀,幾乎是從秦家淨身出戶,心中也暗自歎息,遂道,“以後銀錢上寬裕了,把他們交給秦家的贖身銀補償給他們吧,畢竟那不是他們的過錯,是秦家對不起他們。”

秦遠聽了這話吃了一驚,怔愣著不知該說什麽。

溫華見他這個樣子,以為他是不信,於是解釋說道,“他們攢錢不容易呢,若不是秦家那些人,他們的錢也不會被搶走……”

秦遠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他突然麵露愧色,起身深深一作揖,“三姑娘仁義,老奴代他們多謝了。隻是有件事是老奴擅作主張做的,還請姑娘恕罪!”

溫華嚇了一跳,何曾有長者這樣對她?她連忙跳下凳子,上前扶住他,“大管家你別這樣!有什麽事是不好說的?”

秦遠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當初四老爺定下的每人五十兩的贖身銀,他們多數都湊不齊,便來求老奴,老奴想著總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妻離子散,所以就動用了茶山的銀子替他們把賬填上了。雖說是為了府裏的人,可到底是未經主子的允許擅動了主子的銀錢……”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件事他做的沒錯,畢竟事急從權,便說,“既然你是大管家,當然不能看著府裏的人有難不幫啊。”

秦遠苦笑一聲,歎道,“老奴一輩子沒有做過對主家有虧的事,到老來卻……”

原來是鑽了牛角尖,溫華對茶山這筆飛來橫財倒沒什麽感覺,她現在已有的錢財足夠她安享幾世富貴了,再說這位大管家是本著救人才挪用的“公款”,此時坦白出來,她不好再計較,遂笑了笑,勸道,“大管家你錯了,咱們秦家賺錢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讓一大家子人都吃喝不愁麽?難道這二百多人不算是秦家人麽?父親母親若是還活著,也一定會讚成你的做法,所以你就不要難過啦!”

秦遠怔愣了一會兒,站起來躬身執禮,“三姑娘仁義,老奴愧受了。”

溫華把他按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大管家,你和我祖父祖母的年紀差不多,我敬你還不夠呢,怎麽會怪你?”

秦遠卻搖搖頭,“那怎麽一樣呢,主是主,仆是仆,三姑娘以後在人前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他這樣說也是維護自己,溫華沒有去反駁他的話,隻是淡淡一笑,轉而問他何時啟程。

秦遠道,“和鏢行的契約已經簽得了,明天中午啟程,鏢行的人也已經回去報信了,他們在這邊的車不夠,打算到運城的其他鏢行再租一些,湊足四十輛,等從絳縣出發的時候就都用他們呂家鏢行的車。另外咱們自己也有兩輛車,就跟著車隊一起走。”

說到這兒,秦遠頓了一頓,又用商量的語氣說道,“三姑娘,老奴想著留下秦池夫婦和芮光夫婦,讓他們在絳縣城裏開個茶葉店,您看成不成?秦池原本就是府裏派到外邊做茶葉生意的,他老子娘也都是府裏的老人了,芮光常年跟著老爺,忠心自不必說,他媳婦又是老太太調理出來的,兩個人都是老成的。若是開了鋪子,咱們的茶葉就能直接運到這邊兒賣,總比在南邊兒讓人把價錢壓住了強,再說這邊兒有咱們自家的人,老奴給您去信也好有個人遞送,您看……”

話都說到這份上,溫華實在沒有了拒絕的理由,“買賣的事我不懂,鄧家村的人都道我是個孤女,宋嬸好心才收養的我,您讓他們別說錯了話就行。”

秦遠見她鬆了口,十分高興,“那我回去就跟他們說。”

溫華想起一事,“你說秦池的老子娘都是府裏的,那把他留在絳縣,他老子娘怎麽辦?”

秦遠笑了,“秦池兄弟四五個,不怕沒有人奉養爹娘,您放心吧。”

溫華有些尷尬,她忘記了這是古代,哪家沒有幾個孩子的?少的三四個,多的□個也是平常的,小說裏講的那種幾世單傳畢竟是少數,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大管家,我有沒有身份文牒?聽宋嬸的意思,等今年查黃冊的時候要讓我入籍到他們家。”

提起這個,秦遠連忙說,“自然是有的,老爺故去之前就讓老奴去州府提前辦下的,要不然將來誰能證明您是秦家的長房嫡女?”

“哦。”她點點頭,隨即又覺得不對勁,“那時候母親還沒出事,何必一定要用身份文牒來證明我的身份?”

秦遠啞然,好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那時候老爺因為家裏有人鬧得凶,就讓老奴把給您留下的東西都送到了舅老爺家,說大奶奶和您以後即便是離開了秦家,也可以拿著身份文牒和書信去舅老爺那裏取回給您留下的東西,有那些東西,總不至於挨餓,您的身份文牒也是為了這個才辦的。”

這個秦家的長房嫡女以後也不過是夾著尾巴做人,她暗自搖頭,“舅老爺連母親去世都管不了,這些東西他是不會拿出來了吧?”

秦遠麵上滿是無奈,“誰能想到……唉,老爺給您留了不少東西,卻都便宜了那些人!”

溫華就想起紅樓夢裏因為林妹妹的父親林如海去世而使得賈府發了一注二三百萬的橫財,就這樣的一大筆錢財也不過使賈府勉強又多撐了幾年。她看著眼前這個老人神色中的愧疚和無奈,不由勸道,“有人跟我說過,錢財來得越是容易,失去的也就越快,您別難過了,大家平安才是最好的。”

秦遠勉強一笑,算是接受溫華的安慰,他又跟溫華解釋道,“身份文牒在老奴這裏,等到了茶山還要用它辦一些手續……”

溫華表示理解,隻是——“大管家,以後不管有什麽事您直接告訴我就行,別讓我猜來猜去了——”

“——好、好,三姑娘的吩咐老奴是一定要聽的,”秦遠憐惜的看著溫華,“三姑娘既然一定要留下侍奉恩人,老奴也沒什麽說的了,要是遇到難事,就找人給秦池芮光他們帶個信兒。”

“嗯!您放心吧!”溫華表現的倒是踏實穩重,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管有事沒事,您隻要來了信,我就一定會回信的。”

第二天上午眾人忙了個底朝天,從一早就66續續的有人來到客棧,客棧的後麵有一處專門停放車馬的空地,那些秦家的仆傭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秦遠那裏領了號牌,又在按照家庭人數分了班,,每班設一管事,分別管理各班的人員。

溫華對這樣的措施十分的讚同,畢竟此去千裏迢迢,路上說不準會發生什麽事,且不說秦遠年紀大了,便是年輕人也不可能事事躬親,這樣的安排確實合理。

因為呂家鏢行原本就接了一單送貨的生意,再加上秦遠定下的四十輛車,這麽一個車隊竟將近有五十輛車。

對於馬和騾子,溫華隻會看它們的尾巴來進行區別——騾子的尾巴像驢尾巴一樣像條鞭子,而馬尾巴是散開的。看到呂家鏢行的車隊中馬車占了少數,多數都還是騾車,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馬匹稀缺,聽鄧知仁的介紹以後才知道,這個時候馬匹並不是特別貴重的牲畜,因地域不同,普通一匹馬不過是十五到二十五兩銀子的價錢,略好一些的也不過是三五十兩銀子,但馬力雖然強勁卻不耐久,騾子善於負重,耐力又好,還不易生病,壽命也比馬和驢更長一些,所以很多商家在經營的時候還是喜歡用騾車,騾子又分驢騾和馬騾兩種,其中驢騾比馬騾更受歡迎,價錢也比馬騾貴了一倍。

溫華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了,騾子既然比驢子和馬都好——“那二哥為什麽要買驢子呢?買騾子不是更合算嗎?”

鄧知仁摸摸她的頭,“咱家又不用種地,也沒什麽重活,驢子就可以了。”

這些事情平日裏溫華是聽不到的,宋氏對這些外麵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不會跟她說這些。趁著人還沒到齊,她拉著鄧知仁東問西問的問了不少這樣那樣的雜事,很是開闊了一番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