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安排
15眾人的安排
想到這裏,她堅定了心思,“你們就去茶山吧,這晉州地界上隻怕是不好過活了。我還要在二哥家住一段時間。”
“啊!這怎麽行!”春樺嬤嬤先就不依了,她瞧著溫華身上的布衣,淚又下來了,“姑娘哪裏受過這樣的苦!”
秦遠對三姑娘說話做事變得成熟變得懂事而感到心疼,若不是遭逢巨變,嬌柔溫順的三姑娘怎麽會這麽早早的擔起重擔?便勸道,“三姑娘還是去茶山吧,好歹那裏是自家的產業,”隨即他神色一緊,低聲問道,“是不是他們……?”
溫華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宋嬸一家都是好人,隻是她年紀大了,一個人獨居不好,我要侍奉她三年。”
二人吃了一驚,讓三姑娘去侍奉三年?這怎麽行!她還這麽小!隨即苦苦勸她說不如派幾個人去伺候著宋氏,或者將宋氏一家都請到茶山去奉養……
溫華見他們態度不似作假,這才將自己如何被宋氏收留,宋氏又如何待她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此次能夠再來運城,也是宋氏的一番好意,“人家施恩不忘報,可是我不能忘恩啊!大哥好些年沒回來了,二哥又在外麵做事,幾個月才能回一趟家,宋嬸年紀大了,等將來二哥成了親,家裏有人伺候了,你們再來接我,也不過是二三年的事。”
秦遠見她心意已決,勸亦無用,便建議給她留下幾個人伺候著,“好歹也有人給你幫忙支撐,既然恩人家裏缺做活兒的,就讓金蘭銀蘭跟著姑娘,老奴也好放心。”
溫華想了想,否定了這個建議,“莊戶人家哪有買人伺候的?反而招來別人的注意,就讓她們跟著你們去茶山吧,她們品性如何?”
春樺嬤嬤是內院的,對這些小丫頭自是了解,“金蘭性情穩重,做的一手好繡活兒,銀蘭聰慧,識字算賬都比金蘭強些,繡活兒卻是一般。姑娘,要不老奴帶著孩子們留下來?平日也好伺候姑娘。”
“說了不必了,宋嬸家裏房子少,你們住不下的,若是另外賃房,你們天天去宋嬸家裏幹活兒,別人看了也會奇怪的,嬤嬤,你就別操心了。現在我躲還來不及呢,怎麽能讓別人注意到我呢?”
春樺嬤嬤猶自不死心,堅持要跟著溫華伺候。
溫華無法,隻得硬了口氣,“嬤嬤,去了茶山那麽一大家子人都還需要你和大管家辛苦呢,大管家年紀大了,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我把金蘭和銀蘭交給你,你可要好好的教她們,還有你自己的孩子,以後咱們家就要靠這些人來支撐了。”
春樺嬤嬤又想掉淚,被秦遠勸住了,他歎了一口氣,“既然三姑娘堅持,咱們焉敢不從?隻是姑娘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老奴每個月都會給姑娘去信,姑娘是識字的,若是有什麽委屈,一定要回信告訴咱們!”
她點點頭,往門外張望了一下,“嬤嬤,好似開飯了,你叫兩個人幫著布置布置。”
待春樺嬤嬤離開了,她起身把門打開,回轉過來壓低了聲音,“大管家,你們去茶山可有什麽難處麽?需要多少路費?那邊經營的如何?到了茶山那邊他們不會不認你們吧?”
秦遠詫異溫華小小年紀便能思慮得這麽周詳,“姑娘放心,這倒不至於,隻要有地契,茶山的交接是沒什麽問題的,茶葉的買家一向由茶經濟聯係,信譽是極好的,再說他們也不知道這茶山是賣給晉州秦家,不管秦家如何鬧騰,這茶山不是別人想動就能動的,”他低頭盤算了一會兒,“去年和前年的錢款都存進了大德錢莊,共計一萬五千八百兩,今年的頭一筆款子三千四百兩銀子在兩個月前就進賬了,是老奴親自核對的,下個月底是第二筆進賬,目前兩座茶山的收益一共入賬一萬九千二百兩。”
“這麽多!”溫華瞪圓了眼睛,她想起這些人身邊都沒什麽行李,“大管家,你們算是淨身出戶了,這大德錢莊還會認下這筆款子麽?”
秦遠微微一笑,低聲道,“那些東西早已經藏好了,姑娘不必著急,大德錢莊能經營這麽些年,靠的就是信譽二字。有件事還要跟姑娘商量商量……”
溫華眨眨眼,“大管家盡管開口——”
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顯然是客棧裏小二把飯菜送來了,秦遠便長話短說,“是這樣的,這些日子府裏打發出去了不少人,其中良莠不齊,但有幾房管事從前還是十分盡心盡力的,所以老奴想著悄悄地去把他們找回來,畢竟交了那麽多的贖身銀,他們也沒什麽家底了,又是從秦家出來的,想來他們也多是願意跟著去茶山的,畢竟要把茶山經營好,能幹的人是必不可少的。”
溫華見他神色篤定,想想那一萬九千二百兩,便道,“大管家看著辦吧,您辦事我放心,您看著有哪些可用的,就勸回來,不願意回來的,若是日子難過,能幫助的就幫助一二。”
秦遠從一開始就緊繃的麵容這才舒緩下來,“三姑娘說得是,老奴必會把這事辦妥當的。”
溫華盯著秦遠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若是我沒有把你們買回來,你有什麽打算呢?”
秦遠銅色的臉上皺紋一抖,好一會兒才苦笑一聲,“本來就安排好了的,不管是誰把我們買去,半路都會有人高價把我們贖出去,”隨即又歎息道,“若是三姑娘沒有出現,老奴就用這兩座茶山養著那些被四老爺和四奶奶趕出來的老老少少,畢竟做了一輩子的秦家家奴,在外麵又怎麽生活呢?”
溫華心中震動,她看著這位須發花白的老人,許久才道,“不管怎樣,這一大家子的事情就都交給您了,有合適的人就盡管留下。我後天就要回絳縣了,去茶山……您還需要多長時間召集人?”
秦遠立即答道,“之前和各個管事都打了招呼,隻說是從前老爺的一個遠親幫著經營的茶山,可以去那裏生活,大家都是租的房子,什麽時候走都行,大約兩三天就都能叫齊了。”
溫華咬咬下唇,“我現在改名叫鄧溫華,住在絳縣西南鄧家村,就在祖宅附近,我還活著的事暫時還是不要告訴別人了,能猜到的也讓他們噤口,若是嚷嚷出去……畢竟秦家也隻是說我是失蹤,到那時候不管是你們還是我便再難清靜了。”
“那是自然,”秦遠沉吟一會兒,“恩人似乎是鏢行裏的?”
“對……”溫華正要答話,就聽見有人敲了敲門板,抬頭一看,卻是鄧知仁手裏捧著個托盤,“二哥?”
鄧知仁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前麵把飯菜送來了,妹子和大叔先吃飯吧。”
溫華看了看,葷素涼熱四個菜,一盤饅頭,一碗蛋湯,還有一壺酒,她幫著鄧知仁擺好盤子,“朝英和朝益呢?”
鄧知仁坐下給兩個酒盅斟滿了酒,一盅送到秦遠的麵前,“那位大娘說要去親戚那裏取些衣物,我讓他們幫忙去了,”說著,他朝秦遠端起酒盅,“我敬一杯,請!”
溫華自取了個饅頭,也不跟他們客氣,吃了些菜又盛了半碗湯喝下去,便專心聽他們說話。
秦遠和鄧知仁半壺酒的功夫,就已經敲定了由鄧知仁介紹呂家鏢行出人出車護送秦遠一行人去福州,這可以說是一單大生意了,從晉州到福州,三千裏地,若是按人數算,鏢行每人至少要收十二貫錢(或者十二兩銀子)。
為了掩人耳目,決定一行人先去絳縣,從絳縣再去福州就不必再經過運城。
溫華留在鄧家村的決定令鄧知仁很是詫異,在他想來,溫華既然已經找到了自家從前的仆人,人家還把隱藏的產業獻上,溫華自是會跟他們走,本來他還愁煩回去怎麽娘親說,現在聽了溫華的解釋,他低下頭半晌沒說話,直到秦遠拍拍他的肩膀,“二郎,我們姑娘在你家……你多擔待吧。”
他眼眶有些發紅,揉了揉臉,“我們兄弟不能在娘親身邊伺候,倒讓妹子操這個心……”
溫華給他夾了塊肉,笑眯眯的,“二哥和嬸子對我那麽好,我可舍不得你們。”
吃完了飯,秦遠就派了自家兒子到各家去傳消息,讓各家當家的傍晚時到老地方聚頭。
溫華不知道他說的老地方是哪裏,不過剩下的年輕媳婦和丫頭都讓春樺嬤嬤帶出去安頓了,畢竟客棧人來人往的,這麽多人頻繁出入還很紮眼的。
秦遠要去大德錢莊取些銀兩,順便兌換些零錢,他身邊帶著芮光和十寒,溫華也想見識見識,於是裝作小廝跟在一旁。大德錢莊的掌櫃看來和秦遠是認識許久了,他對秦家的事也有所耳聞,見到秦遠先是一怔,隨即笑容滿麵的寒暄起來,秦遠直言為新主子辦事,要取五千兩銀子,其中四千六百兩麵額不等的銀票,另外四百兩都換成銀錠,錢莊的掌櫃留他一邊喝茶一邊敘話,待銀票和小銀錠都備好,驗過成色就裝在一個銅皮箱裏,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銀票,不過礙於有外人在,她也不好仔細去看,隻在一旁瞄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