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 章

老田家雖已分家,但分家前說好了,這一季的糧食收獲時全家人一起收,等交完稅後,平均分給各房,往後呢,就各種各的地。

田間水稻已然全部抽穗,綠色的穗苗欣欣向榮,在田埂上走著,隨處可見三三兩兩在田間勞作的農民,勤勞的耕作人小心的伺候著水稻,期待著新的豐收。

田箏看著這種水墨畫似的景象,躁亂的內心被撫平靜,周氏打發她來給田老三送午食,走了一刻多鍾,來到他們家田地,田老三正彎腰在田地裏扯稗草,稻穗正是成熟的關鍵時期,不能讓這些害草搶了養分……

見田箏走來,田玉景屁顛屁顛跑過來,臉上十分高興:“箏箏姐,快來看看這是什麽!”

他說完,將手中的東西舉高了遞給田箏看。

是用幾根稻草捆得很嚴實的七、八隻青蛙,個頭有婦人拳頭大小,兩隻眼睛鼓鼓……

猛然被塞在眼前,田箏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什麽,這才鬆口氣,“阿景你拿著這個幹嘛!”

“吃呀!”田玉景表情十分天真無邪,咧嘴對著青蛙笑的傻乎乎的,仿佛眼前不是綠皮的青蛙,而是一盤美味,“咱爹捉的!你看這隻,差點給它跑掉了!”

唉呀媽呀……田箏不是沒吃過鐵板田雞、田雞滑粥之類,心裏倒沒升起什麽聖母之心,就是看著這些青蛙太可憐了,不忍目睹,於是對還在向她展示手中那一串青蛙的田玉景道:“阿景你把它們放開,來吃飯了。”

田玉景把那串青蛙用稻草綁一束水稻根上,這才洗手吃飯。

田老三隨意在水坑裏洗了手,也上了岸,笑問:“咱閨女餓不餓?爹給你吃一口。”

“爹,我在家裏吃的可飽了!”田箏趕忙道。

周氏出門前給備好的簡單飯菜,用竹籃子裝好,穩固了後才讓田箏帶來,忙碌一上午,田老三和田玉景父子倆吃得特別香。

田玉景邊吃還邊嘟嚷,“爹……晚上我們有田雞吃吧?”

田老三夾了醬菜入口,笑道:“有!你等下跟姐姐一起家去,讓你娘給你做紅燒田雞……”

田玉景笑得眯起了眼睛,“箏箏姐,我們等下就回去啊。”

見弟弟這滿足的樣兒,田箏恨不得捏一下他那小臉蛋,“你趕緊吃吧。吃飯不許講那麽多話。”

田玉景不樂意了:“爹娘都沒那多規矩,哼……”

田箏一輩子沒做過姐姐,此時有了弟弟,免不了要逞逞威風,她哥以前也老愛數落不讓她吃飯時講話呢。

姐弟倆的對話,惹來田老三哈哈大笑,末了田老三道:“咱閨女和兒子都回家去吧,讓你們娘晚上再打一碗蛋花湯來喝。”

哎呦……家裏就二十三個雞蛋呢,爹你太奢侈了吧?田箏忍不住在心裏嘀咕。她家現在有多少財產,她可是一清二楚,每天雞鴨下了蛋,田箏都要細細的數一遍存貨。

親眼見著雞蛋由少到多的過程,很容易產生滿足感。不過現在母雞還沒到抱窩的時候,雞蛋放久了會壞,倒不如給家裏人吃了。

午後陽光炙熱,帶著弟弟回家途中,田箏在經過魏秀才家荷花塘時,隨手扯了兩朵荷葉頂在頭上遮陽,田玉景阻止不及,隻能道:“姐,壞了!你摘了秀才家的荷葉,小郎哥會打人的!”

不會吧?田箏左右掃了一眼,發現沒人,於是問弟弟:“這麽多荷葉,摘兩朵不礙事吧?”今日出門忘了拿鬥笠,看弟弟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田箏也顧不得什麽公德心了,見這麽一大片荷葉田,就忍不住摘了荷葉下來。

田玉景苦著臉,也想不通要怎麽解開目前的局麵。有些無力道:“若是小郎哥知道了,會叫七寶咬人的。”

田箏立刻道:“就七寶那熊樣?能咬人?”

田玉景很喜歡七寶,聽姐姐語氣不屑,不高興道:“七寶才不熊呢!它上次還捉了大老鼠!”

狗拿耗子有啥好得意的。

“好了啦!等下看到魏小郎就道歉罷!”田箏安撫田玉景道,荷葉都已經扯下來了,不用豈不是更浪費。

鴨頭源村村霸魏琅近來常被父親拘束在家裏讀四書五經論語等,他四歲已經啟蒙,如今雖不太懂此類儒家大學的意境,但字麵意思稍微能理解一點。

而今天,魏琅不經意間翻桌上書籍,讀到三綱五常,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他大吃一驚,反複看了夫為妻綱那一欄,七歲稚齡的魏琅悟出了一個驚天大道理。

原來為妻者必須絕對服從為夫者!

魏琅想,以他如今之力,既打不過田箏,不若換種方式令她臣服?

魏琅自認打遍村裏無敵手,天上地下除了他哥、他爹,沒人打得過他,殊不知因著對魏秀才的敬重,村子裏的小孩子得了家長吩咐,不可傷著魏小郎,故而才造成了他這種錯覺!

那一日竟被一姑娘家打敗,魏琅心裏存著巨大的恥辱之心,總想著掰回一程,田箏這塊石頭一直壓在魏琅心口上,若是不能搬開這塊臭石頭,他就覺得日子過得非常不好。猛然間這一發現,魏琅覺得自己終於找到更好的辦法整治田箏了。

一時間,眼前不由浮現出天真妹對自己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場景,魏琅嘴角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心情霎時大好。

又讀了一個時辰書,終於獲準出去玩兒,魏琅牽著小黑狗,一路大搖大擺的在田間撒歡兒,出了村口,原是打算折回去,卻瞥見遠處兩個小人兒頭頂著大大的荷葉,慢悠悠的向前走來……

魏琅忍不住蹙眉,他家荷花開了,很是惹來了一群大姑娘俏媳婦觀景,總有那管不住手的采摘幾朵花,魏秀才愛文墨,每年這個時候就愛搬來桌椅,擺開架勢畫幾幅以荷花為景的水墨畫,往年有人摘花,魏秀才就非常生氣,不過礙於鄉裏鄉親,不好多計較。

而見了爹爹的態度,魏琅自然也不待見禍害荷葉的人。

待人走近了,認出是田箏,魏琅哼哼了一聲,叫喚道:“天真妹,哪個準你摘荷葉了?”

田箏歎了一聲倒黴,“實在對不住,太陽太烈了,拔了你家兩朵荷葉……”

田玉景見了魏琅倒是很高興,歡喜的叫了哥,然後就找七寶玩兒了,七寶似乎跟田玉景熟悉,搖著尾巴汪汪的跟他玩起來……

魏琅既有了主意,這時候就不跟田箏計較這些細枝末節,於是很大方道:“道歉不是這個理,這樣罷,你給我做一個荷包,我就原諒你。”

耳濡目染多了,魏琅也懂了姑娘家給男人做荷包的意思,既然決定要娶田箏為妻,怎的不收她做的荷包為信物。

想到要戴田箏妹做的破荷包,魏琅有些糾結,罷了!罷了!他就勉為其難好了!

田箏此刻哪裏知道魏小郎心裏的彎彎繞繞,她特別想吐槽兩句,丫的啊!這搶劫也沒這麽搶的啊,倆破荷葉就想詐人家一個布荷包,於是心裏就有些不甘願,道:“魏小郎,我給兩文錢買你的荷葉算了。你家就是九品金蓮一朵一文錢也賺大發了吧。”

魏琅哪是會接受別人意見的人,何況他自認為要在田箏麵前擺出為夫的威嚴,但是一定得顯得合情合理,於是就道:“既要道歉,就拿出道歉的誠意,你心不誠,故而不願。”

田箏隻納悶,魏小郎啥事嘴皮子變利索了,隻能憋著氣道:“算了!我就做給你吧。”

魏琅這才裂開嘴開心的笑了,馬上轉頭對田玉景道:“阿景,你來我家裏,我讓你看我新的弓,可厲害著呢,我試過能打下還在飛的麻雀呢。”

田玉景眼睛一亮,歡呼道:“真的嗎?小郎哥,我們快去看吧。”

懷著對新武器的崇拜之情,兩個男孩子簽著一條狗,樂顛顛的跑走了。

田箏頓時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晚霞當空,寧靜的村莊上升起炊煙嫋嫋。

田玉景跟著魏琅玩兒去了,田箏隻得接過那串青蛙回家,進了廚房,周氏正在洗刷鐵鍋,準備炒一疊萵筍葉,再挖一些壇子菜出來做主菜,米粒是早就下鍋的了,等一切辦妥後,就可以讓孩子們叫他爹回家吃飯了。

“娘,給你!”田箏把青蛙遞給周氏,又叮囑道:“爹讓你紅燒了。”

周氏接過手,吩咐道:“去菜園子裏摘一把蔥回來,蒜苔也摘一手好了,記得在水溝裏洗了泥土再帶回來。”

他們家菜園子邊有一條小水渠,水溝幹淨清澈,摘了菜後,順帶在水溝裏洗了,回來再打點水稍微衝刷下就可以直接入鍋炒。

這年頭沒什麽農藥化肥,田間的水直接用手捧來就可以入口。不過田箏不會去嚐試,菜園子裏的蒜苗已經出苔了,估計再等段時間就有大蒜吃,蔥倒是長得鬱鬱蔥蔥的,田箏摘了蔥蒜,在水溝裏洗幹淨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