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公道不是你想討想討就能討重修

公道不是你想討想討就能討 重修

齊老太爺抬手輕輕刮了刮杯口,倒吊的三角眼被臉上的橫肉擠成了一條縫兒,肥碩的身體圓滾滾的,像蜷在桑葉上的大胖蠶。偶爾挪動一下身體,都可以看見臉上顫顫的肥肉。

如果踢一腳,說不定能滾上好幾圈——楊戩挑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惡劣地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怎麽生出個如花似玉的兒子的,瞧齊威那俊模樣,簡直不像親生父子。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雖說皮囊明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但那飛揚跋扈仗勢欺人的臭脾氣卻真真是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從這點上看,若說他們不是父子倒是沒人相信。

楊戩暗暗冷笑,琉璃般的眸子裏刹那間劃過絲鄙夷。

“我平日裏都是怎麽教你的?”

清冷的嗓音平平淡淡,似乎真的隻是在問平日裏的教誨。

年輕貌美的少婦手指微曲,輕叩著麵前的桌案,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平平靜靜地看不出情緒。

黑曜石一樣的眼瞳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楊戩勾著嘴角笑了笑:“不學禮,無以立。母親教導孩兒要知禮懂禮,以禮待人。”

縱使少婦麵上平靜無波,他卻沒忽略那敲擊在桌麵上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

想來掩蓋在廣袖之下的手,定是要繃得青筋暴起了罷——他暗暗歎氣,臉上卻沒有半分波動。

“哦?我還道你忘了。”少婦聞言挑挑眉,哼笑了聲,“那我再問你,你可知錯?”

秋水般的眸子淡淡地籠上了層肅殺,目光落在神態從容的人身上,刹那間淩厲起來。

“孩兒愚鈍,不知何錯之有?”

楊戩輕笑著搖頭,似乎沒注意到少婦的怒氣,斜勾的嘴角流露著幾分狡黠,眉眼晶亮,像花瓣上滾過的露珠,落到站在一側的楊駿眼中,卻讓他激靈靈打了個抖。

這表情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記得上次楊戩就是這麽雲淡風輕地挑著眉眼說了句:“想捏我的臉,要做好還債的準備。”然後,超級正太控的私塾夫子第二天就頂了一張滿滿都是馬蜂包的臉出現在眾學生麵前。

緊接著,私塾裏就傳出了一句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很相似的話:“楊小公子的臉捏不得!”

當然,這些“捏不得”的人裏除了他——自家小弟的臉真的百捏不厭,又柔又滑,手感極佳。

而現在,與那次極為相似的表情再次出現在自家小弟的臉上,他開始有些替齊家父子擔心了。

果然,坐在齊老太爺身邊的齊威乍聞此言頓時“噌”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休想否認!你不僅咬我,還扭傷了我的胳膊,讓我當眾出醜,羞辱我齊家!”

他激動地擼起袖子,指著手臂上的傷痕,精致漂亮的臉扭曲著,瞪向楊戩的眼幾乎噴出火來。似乎是氣急了,他的胸膛不受控製地劇烈起伏著:“這個牙印,就是你咬我的證據!還有這個,你敢說不是你扭的?!”

楊戩沒插話,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看著他像隻炸毛的刺蝟似地控訴。

齊老太爺見狀立刻緊張地放下手上的茶杯,站起身來小心地替他順氣兒:“威兒乖,不氣不氣,他敢傷你,爹一定給你討回公道!”轉頭狠狠盯了楊戩一眼,衝少婦冷哼:“楊夫人,威兒的話你也聽見了,傷剛才就驗過了,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楊家怎麽交代!”

“齊先生不必相激,我既然說了就一定會給諸位個滿意的答複。”少婦淡淡應了句,目光轉到楊戩身上,熟悉的冷厲頓時籠罩下來:“二郎,齊威的話可是屬實?”

楊戩沒有立刻回答,隻歪著頭靜靜地打量了齊威半晌才輕輕頷首道:“是。”

少婦頓時變色,美麗端莊的容顏幾乎能凝出霜來:“那你還不認錯?!”

“孩兒沒錯。”薄薄的唇微微抿著,楊戩淡淡地移開目光,對上少婦怒火中燒的瞳仁,平靜地翹了翹嘴角:“我承認齊威說的話是事實,但並不代表我有錯。”

“胡說!”齊老太爺頓時胡子亂顫,有滾滾的手指頭顫顫地指著楊戩,嗬斥:“你沒錯?!你沒錯難道還是威兒錯了不成?!”

“隻聽一麵之詞便認為錯在楊戩,是不是有些武斷?齊先生此行的目的不過就是想要楊家給個交代,既然事情是因楊戩而起,那便由楊戩自己來交代如何?”

“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說出個什麽來!”齊老太爺麵皮緊繃,抖了抖厚厚的嘴唇。

楊戩隻做不聞,看了看哭腫了眼的齊威,扯著嘴角笑得和煦:“齊少爺,你已經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經過說了麽?”

“說了。”齊威直覺不對,卻也猜不透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警惕地看著他:“你不要妄想著能把過錯推了去!”

楊戩不在意地輕笑,轉頭看向站在齊威身後的小廝。

“我與你家少爺動手的時候,你在場是不是?”

黑曜石般晶亮的眼深沉似水,明明像古井一般無波無瀾,那小廝卻在對上的刹那不自覺地抖了抖。

“是,是啊。怎,怎麽了?”聲音輕顫,似乎有些緊張。

“我為什麽會與你家少爺打起來?”

“是……是因為我家少爺想跟你交個朋友,結果你誤會了。”

“哦?”楊戩挑挑眉,扭頭看向跟來的幾個少年:“你們也都在場吧?真的是這樣麽?”

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如寒霜,明明笑得很是溫和,眼底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如果你們敢說謊,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啊有木有!

那幾個人的心頓時重重地抖了抖,麵麵相覷了半晌,終於一致地輕輕搖頭:“不是。”

小廝頓時有些尷尬:“大,大概是我記錯了。”

“哦,記錯了啊。”楊戩恍然大悟似地點點頭,繼續勾著嘴角笑:“那你再好好想想。”

“你們是一言不合打起來的……”

一言不合?

楊戩眯眯眼,輕輕摸了摸下巴:“那又是怎麽個‘一言不合’法呢?”

小廝聞言臉色一白,哆嗦著嘴唇囁嚅道:“是……是……你說少爺像女人,然,然後少爺才動手的……”

“哦?你家少爺沒反駁些什麽?”

楊戩繼續鍥而不舍地追問,目光又冷冷橫了另外幾個少年一眼,還沒等他開口,已經有人忙不迭地點頭說話了:“反駁了,齊少爺有反駁的。”

“那麽,他反駁的是什麽?”

“反,反駁的……反駁的是……”小廝說不出話來,求助地看向他家的美人少爺:“少,少爺……”

齊威臉色微微有些發青,悶著頭坐在椅子上,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兒氣恨恨地瞪著楊戩,似乎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楊戩仍是笑得雲淡風輕,似乎根本不在乎他那吃人似的目光,深邃的眼眸依舊平靜地無波無瀾。

半晌,齊威才不甘地別過眼去,咬牙冷哼:“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這個牙印算我們扯平了,事情就算揭過了。”

話音落下,站在大廳一側的楊駿頓時鬆了口氣,心情瞬間歡暢起來——真不愧是他家小弟,竟然隻用幾句話就擺平了。

他忍不住勾著嘴角笑起來。

誰說薑一定是老的辣?他家小弟明明就是個嫩得不能再嫩的小薑芽子嘛。

不過,還沒等他的興奮得以傳遞,就見齊威陰沉的目光落到手腕上的淤青,眼神狠戾寒冷:“但你當眾羞辱齊家的事別以為也能這樣輕易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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