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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貴族式戀愛

西爾維婭做了一個夢。在黑色的湖水裏,自己被陰屍拖進湖底。

驚醒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嘴裏囈語著“雷古勒斯”。她勉強爬起來,一塊幹手帕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她看到床邊有一個破舊的矮櫃子,上麵放著她的魔杖。

這是一件狹小的臥室。天花板很低,高度不足兩米。狹長的窗戶緊閉著,黑色的窗簾拉得很嚴實,分不清現在的時間。房間裏幹淨整潔,但無論是牆壁還是擺設,都顯得破舊而寒磣,看上去並不像常有人在此居住的氛圍。西爾維婭猜到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回憶起暈倒前的事情,西爾維婭發出了悶哼。

噢不,她竟然是被氣暈的!這一定是她此生最丟臉的事情。

其實她不過是體力和精神力雙重透支,導致身體虛弱,病魔入侵。在她暈倒時,斯內普及時地撈住小女孩,把她帶回了科克文思鎮的蜘蛛尾巷。

西爾維婭整晚都在發燒。看著她慘白兮兮的小臉,汗津津的額頭,原本教授大人心軟下來,並且滿懷愧疚,卻因為她陷入夢靨時不停地囈語“雷古勒斯”而再次拂袖而去。

老舊的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西爾維婭看到教授大人麵無表情地走進來,把水放到矮櫃上。

她嘴裏還留有魔藥的味道。她昨晚一定出了很多汗,但是臉上和脖子上卻十分幹爽。一切都說明,自己得到了良好的照顧。但是,教授大人寧願對著沉睡的她發呆,卻不願多看清醒的她一眼。

一放下玻璃杯,他就轉身又要走。

西爾維婭隻來得及喝下一口水,就嗆得拚命咳嗽起來。剩下的水都灑在了被子上。

她忍住把杯子朝他扔過去的衝動,用嘶啞的聲音,衝背對著她的男人叫道。

“給我一個冥想盆。”

不能放過他。西爾維婭心想。必須讓他知道他的錯誤。

像是對她的話毫無反應似的,斯內普徑直走了出去。

但是不多久,一個灰色的盤子就被放到了床頭櫃上。

西爾維婭把屬於雷古勒斯的那部分記憶都抽出來,除了自己和雷古勒斯的談話之外,都展示給斯內普看。關於湖底的那一部分,是她攝魂取念時獲得的。

看到魂器、掛墜,斯內普大吃了一驚。他簡直不知道這段記憶中,哪個部分更震撼一點。是黑魔王居然撕裂了自己的靈魂,還是雷古勒斯的背叛、與犧牲。

西爾維婭把魂器的發現完全推到雷古勒斯身上,說經過他調查,黑魔王不止有這一片魂器。

斯內普的眉頭緊緊擰著,而這時西爾維婭說道:“鄧布利多,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斯內普吃驚地看著她,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一定曾經說過,他還會回來之類的話。”

他的確說過。斯內普回憶起來。就在他得知莉莉死去的當晚,去質問他時,他說莉莉還有一個兒子,而黑魔王還會回來。而那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動力。

原來,是這樣?黑魔王之所以還沒有死,是因為魂器?

西爾維婭劇烈地咳嗽起來。炎症仍未消退,她咳得撕心裂肺,感到喉嚨裏有血腥味,胸口也痛得厲害。看著她的小臉痛苦地皺到一起,斯內普用最快的速度調配好魔藥,拿來遞給她。

西爾維婭卻偏過頭,不去理會送到她嘴邊的藥。

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嫣紅。

但她咬死牙關不喝藥,一副賭氣到底的模樣,麵頰都被氣得鼓鼓的。

在他看過了雷古勒斯的記憶後,知道錯怪了小姑娘。

但是叫他說道歉的話,打死也做不出來。

斯內普放下杯子,轉身準備離去。

這時候西爾維婭突然把臉埋在手裏,雙肩顫抖起來。

感到不對勁,教授大人快步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低頭看去。

琥珀色的大眼睛裏湧出豆大的淚珠,順著白皙的小臉滑落。

這是他絲毫不熟悉的西爾維婭。

他見慣了小姑娘驕傲、火爆的模樣,見過她不安但仍然倔強的模樣,在布萊克家也見到了她鋒芒畢露、甚至陰狠的一麵。但是他從未見過她在清醒時表現得如此脆弱。

“該死的——”心煩意亂之下,斯內普第一反應是喝止她。

西爾維婭把嘴唇咬得發白,不發一言,隻是死死盯著他。

斯內普立刻伸手撫過她的唇,不讓她再咬自己,而她順勢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頭。

教授大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小姑娘卻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用脆弱但倔強的眼神看著他。

眼淚落到他的手背上。那明明是溫和的溫度,卻燙得他手一縮。

“弗拉梅爾,你到底——”

這個小巨怪到底在想什麽?

看著她拚命忍著嗚咽,身子不住地**,臉已經漲得通紅,但是仍然用悲傷至極的目光看著他。

斯內普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即使麵對黑魔王的鑽心咒,麵對鄧布利多的脅迫,他也不曾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隻覺得腦子空空。仿佛再恐怖的威脅,也不及一個小姑娘的眼淚讓他來得慌張。

他完全無措了,隻知道伸出手,觸碰到她柔軟的臉頰。他去擦她的淚水,但是越擦反而越多。他的整個手掌都落滿了淚珠,淌到他的手上,像是帶著滾燙的溫度,心上哆嗦了一下。

她的身體裏怎麽會有這麽多水分?嘴唇還那麽幹……一會兒一定要灌她喝下幾大缸的純淨水。

魔藥教授腦子暈暈乎乎地想。

怎麽辦?他在腦子裏拚命搜索。

但是這個記住了幾千張複雜魔藥配方的大腦,找不出來哪怕一個哄小女孩高興的辦法。

這位英國最年輕的魔藥大師,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斯萊澤林院長,在一個小姑娘的眼淚攻勢下,思考已經完全崩潰了。

他想到那本為了看專欄連載而買的女巫周刊,裏麵有寫討好女巫的十個頭條什麽的,他似乎有瞟到關鍵詞……禮物?

送她喜歡的東西!

斯內普轉而思考,她喜歡什麽?

對了,花!女巫周刊上好像也極力推薦過。

斯內普當機立斷地使用了幻影移形。

他的身影出現在霧氣籠罩的小鎮上。此時正值深夜,沒什麽人。他一家家地開始搜索,在巷頭?的一戶人家門口,找到了茉莉花。它栽在他們門外的小苗圃裏。他靠近時,那家的狗在門內感應到不速之客,狂吠起來。叫聲響徹深夜的小鎮,引得附近的狗都一起咆哮起來。

但他顧不了那麽多,甚至連揮揮魔杖叫它閉嘴的功夫都沒有,隻是急忙把花拔起來。

回到臥室,小姑娘撲在被子裏,把臉悶在枕頭裏,樣子像是要把自己悶死。

看到她這幅模樣,他感到一陣心慌。

西爾維婭其實已經沒在哭了。人都走了,她哭給誰看?

感覺到有人把自己往外拽,她賭氣不去理他,但是最終還是在男人的蠻力下被拽出來。

什麽東西被送到眼前。

西爾維婭不情願地抬起眼睛,看到一株蔫巴巴的樹。

魔藥教授微微喘著氣,頭發有些潮濕地貼著臉,分不清是夜晚的濃霧還是汗水。他一手拿著它,一手捏著魔杖,兩隻手上都沾滿了泥土,袍子亂著,鞋子上也泥濘不堪。

見他這副模樣,西爾維婭眼圈一紅。

見她嘴一撇,又要哭起來,斯內普連忙發動魔力。蔫巴巴的枝葉變得碧綠,花苞從新葉中嶄露頭角,一朵朵潔白的小花慢慢綻開,清香先是包裹住西爾維婭,繼而漸漸彌漫了整個屋子。

他為她變出了她最喜歡的花。

西爾維婭癟著嘴,臉上還帶著淚珠,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直到這時候,魔藥教授才感覺到,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要把它栽起來嗎?”他是逗西爾維婭說話。

西爾維婭總算開了口,嗓有絲沙啞:“它的根被你破壞了,可能栽不活。”

教授大人擰緊了眉。

這人真容易放棄!西爾維婭撇撇嘴:“不過小心養護的話,也許還有救。”

斯內普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你一定能養活它?”

“那當然!我可是人稱普羅旺斯的茉莉女王!”西爾維婭傲慢地說完,隨即又說。

“但是光靠我一個人可不夠。它自己也得有強烈的開花欲望。”

斯內普看了看灌注了他魔力的小花,堅定地說:“一定能。”

斯內普找來花盆,又去挖了些泥土,把它栽了起來。然後回到西爾維婭床頭。

小女孩正坐著讀書。一見到她如此不愛惜身體,他就立刻抽走她手裏的書。

西爾維婭眉頭一皺,大聲指控:“討厭!還給我!”

斯內普挑眉,是他的錯覺嗎?這姑娘是不是比以前還要放肆了?

“你最討厭!”說著說著,西爾維婭又哽咽起來。“你怎麽能那麽說我!你最討厭了!就算是氣話,我也不要原諒你!”一邊說著絕不原諒,身體卻做了完全相反的舉動。

西爾維婭撲到了他的懷裏,又嗚嗚哭起來。

原來是還沒有放過他。

斯內普任由她緊緊摟著自己的腰,在床邊坐下來,聽著她的控訴。

“你明明什麽都知道!我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斯內普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西爾維婭環抱著他的腰,感覺到他胸膛的暖意,聞到他身上清冷的草藥味道,感到胸中漲得滿滿的,卻也充滿酸澀。他總是這個樣子,讓人誤會,把人推開。這樣下去他怎麽受得了呢?

她一定要提醒他這是個壞習慣。

他的毒舌、口不擇言,總會對關係造成一定損害。

就像往一麵牆上訂釘子,即使事後拔|出來,也會留下一個窟窿。

日積月累,牆就會倒塌。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會給我造成多大的傷害?”西爾維婭抬起頭,眼淚模糊的臉看著他。“那些人說得再多也不痛不癢,因為他們是無關緊要的人。但是你不一樣!你、我們——”

“對不起。”

西爾維婭聽到低沉、好聽的聲音,她陡然怔住了。

他的薄唇抿著,眉頭皺著,臉上寫滿嚴肅。

“您、您剛才——您說——”

長久的沉默中,就在她以為一定是自己聽錯、產生了幻覺時,他卻又重複了一遍。

“我剛才說,對不起。”

西爾維婭愣住了。等她回過神,卻感到一陣悲喜交加。

她更用力地撲過去,把男人撞得半躺在了床上。

伏在他胸腔上,她大哭道:“為什麽要道歉?我以為你這樣的人不會道歉……你這樣輕易讓步,就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似的……你果然最討厭!”

教授大人極為無語。就算是再精明的小女巫,智商在某些時候也會下降到巨怪水平!

他隻能拍拍她的背,用手掌撫摸她的頭。

過了好一會兒。西爾維婭突然抬起頭,臉上猶掛著淚珠,神情卻透著股奇特的堅決。

“您可還記得。弗拉梅爾不接受第三次的拒絕。”

斯內普皺了皺眉頭,微微點頭。

“您已經用掉一次機會了。”西爾維婭輕輕地說。

“一個弗拉梅爾不接受第三次的拒絕。如果一個人拒絕了你三次,那麽他一定不值得你在他身上花更多的時間。放棄,然後尋找下一個。這是弗拉梅爾的哲學。”

她在威脅自己嗎?斯內普擰著眉,托起她的小臉,仔細看了看,發現她臉色蒼白,一點也沒有威脅之後的痛快,反而是眉眼間帶著某種傷痛。

她是在警告,不止是對他,也是對自己。表明她絕不會無原則地原諒、縱容哪個人。

認識到弗拉梅爾究竟可以有多驕傲,教授大人在心裏歎口氣。

又過了好久,她仍然把腦袋埋在自己懷裏,他不由推了推她的肩膀。

西爾維婭一邊狠狠吸著鼻子,一邊抽泣著說:“您不讓我隨便抱別人,那您就讓我抱個夠。”

斯內普一呲牙,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來。

西爾維婭紅著眼圈,鼻尖也紅紅的,臉上滿是淚痕、壓痕,倔強地盯著他。

一接觸到她的眼淚,他就心軟了。

但是絕對不能給她發現這一點。這是個得寸進尺的小巨怪。稍微給她好臉色,她就能爬到你的頭上。

“你現在需要睡覺,弗拉梅爾。”

西爾維婭瞪了他一眼,撒潑道:“把我的克雷格還給我!我要我的大狗!我要抱著他,不然我睡不著!”

斯內普黑著臉,衝她露出牙齒。

“你需要在自己乖乖睡覺,和我給你灌下生死水,或者給你施昏睡咒之間做一個選擇。”

“可不可以有第四條——”

“沒有。現在,立刻,睡覺!”

斯內普一揮魔杖,床頭的燈就暗了下去。

西爾維婭其實很疲倦。頭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房間裏一絲光線也沒有。斯內普揮了揮魔杖,將窗簾拉開。月光照在小女巫的臉上。

她熟睡的樣子如此天真,純美,像是教堂壁畫上的小天使。

是不是滿足她的戀父情結,她就不會隨便去勾搭什麽繼父、大狗?

銀色的月光柔和地傾灑在金色的發絲上。

斯內普試著俯□子。

皮膚如此細膩剔透,看不到一絲瑕疵。粉嫩的臉頰柔軟而散發著甜香,晶瑩得讓人想要咬一口。

他輕輕吻在她的頭頂上。茉莉花的清香通過他的鼻腔,充滿了他的胸腔。

但是,當教授大人回過神來,回憶方才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簡直像被什麽人施了奪魂咒似的。

一定是月光的蠱惑。是的,月光是有魔力的。帶著混亂不堪的腦子,他用力揮魔杖,拉緊窗簾,轉身大步、但是小心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走出房間,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