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十天十夜(二)

第七十七章 十天十夜(二)

富人們的世界她不懂。舒愨鵡琻但托自己身體不是特別好的福,疾病她還懂的一點。記得在電視裏看到一位事業有成的富人曾說過一句話:我什麽都不缺,但我竟然活得這麽痛苦。她當時就在電視的另一端回答了他的疑問:人之所以痛苦,歸根結底是因為自私。如果你做事隻管盡心盡力,卻堅持與世無爭,我保證你不會有任何痛苦,反倒會每天都很快樂。

話她會說,但卻不會做。她也曾經有抑鬱的傾向,直到現在她也認為自己應該屬於輕度抑鬱症和強迫症的患者。所以她熟讀了不少關於抑鬱的知識,也看過太多抑鬱症的例子。通過自己不斷地想辦法排解,和舒緩壓力,她至少認為自己看上去是個正常人。最起碼,她從未說出過像他一樣輕生的話。

“你能讓我快點離開這個世界嗎?”

“想殺就殺吧,如果你能讓我快點死,也許我會感謝你。”

這個陷入昏睡中的男人--是不是有抑鬱症啊?

關於印瀟卓,因為聽祁銀舜提起過,她也知道一點點。他一出生就失去了母親,這樣的孩子如果在東北的老人們看起來,會被形容為:命硬,克親人。但她知道那種失去親人的滋味,沒有媽媽疼愛的感覺,一個無辜的可憐孩子心裏的痛。沒了母親的疼愛的印瀟卓,多年來又始終活在父親的陰影下,活在父親對金錢和權利的希冀中;也活在祁銀舜的影子裏,幾乎他走到哪裏,他就要跟到哪裏。他隻是一個棋子,眾人的棋子。也許一直徘徊在祁銀舜身邊的他,就是一個父親的間諜吧!這樣的日子,他可能沒有一天會感受到快樂。

雖然真正的接觸到他,是從被他禁錮的這一刻開始的。但她可以看得出來,他不是徹頭徹尾的壞人。她舉刀刺向他的瞬間,他是完全有能力防備的,以不傷害他自己為前提,輕而易舉。可是,他沒有。而事後,他更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安慰她,任由她將他包紮好。幸好,醫箱裏麵一應俱全,她給他消毒、清創,還敷上了止血藥,又用紗布包紮了傷口,還強迫這個死都不肯吃藥的男人吃下了消炎藥、止痛藥、退燒藥,但這些藥力對他那個深可見骨的傷口來說,還是略微有些輕了。所以,他幾度陷入昏睡,現在高燒不醒。她幾乎一夜都沒睡,不斷地為他換上換下額頭上的毛巾,還找來酒精簡單擦拭他上身沒有受傷的部位,幫助他降溫。由於從小到大,自己的身體狀態都一向不是很好,久病成醫,她自詡是半個大夫,這次可是把能用上的知識都用上了。

如果可能的話,她也許可以盡量開導他,在自己安全無虞的前提下,看看能不能幫助他走出抑鬱的陰影。

可是,怎樣先確保自己安全無虞呢?

不知道第多少遍了,沈鹽鹽又一次仔細地環視著房間內的情況。到目前為止,這裏簡直就是一個死室,她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她的手機連信號都沒有,根本無法求救。要是能快點出去,也許對他的傷勢,會有更大的幫助。真怕他挺不過去,萬一感染了怎麽辦?那樣會導致全身髒器衰竭,有生命危險啊!她還真有些擔心,他要真死翹翹了,她算不算是防衛過當呢?

“還看什麽?難道我昏睡的過程中,你還沒有看夠?”

冰冷的聲音響起,雖然說話的人半死不活的虛弱,還是帶著噎人的嘲諷。

正忙著四下掃描的她被嚇了一跳,轉身對他立起圓圓的眼:“管天管地呀你。”

他邪氣地笑出聲,俊俏的男性臉孔透出濃濃的揶揄味道:“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不用再白費心機。你的安全警惕性,是超乎我想象的高。我記得有幾天,我一直觀察著你的行蹤,發現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竟然具備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你一般很少背包,即使背著,你的包包一定放在身體前側的範圍之內;你走路的時候,從不三心二意,總是不著痕跡地刻意觀察著四周,即便到了家門口,也不會馬上就走進去,而是會四下查看一下,有沒有可疑人等跟蹤你,對你有所圖謀。”他的表情中帶著譏笑和輕蔑:“怎麽,你們的那個邊陲小鎮,治安很差嗎?”

處心積慮。這個男人究竟觀察了她多久了?虧他還肯定她警惕性高,她竟然從未發現被人跟蹤的情況。冷冷地看著他,她冷冷地回答道:“恰恰相反,我的家鄉治安非常之好,在來到你這裏之前,我從未遇到過任何安全上的麻煩。還有一點,我要糾正你:我並不是一個犯人,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的做法完全不屬於反偵察範疇。這隻是我多年來**生活養成的好習慣而已。反麵的例子,電視廣播和電腦裏麵,都教會了我很多。但現在看來,在保證自己的安全方麵,我有點傲嬌了。我從未想過警惕性如此高的我,居然也會上當受騙。我觀察一下這裏的情況,就是為了有機會自救而已,不需要向你隱瞞。”話是這麽說,鹽鹽心裏想的是:當然能隱瞞是最好,可是你看看這個男人,跟個人精似的,很顯然想瞞也瞞不了。索性就跟他實話實說,你能把我怎麽樣,大不了跟你拚了。

冷峻的嘴角勾出一抹笑痕,忍受傷口的劇痛,真虧他還笑得出來:“你都這麽優秀了,我當然得足夠小心,怎麽可能會有漏洞留給你呢?告訴你吧,從你進了這個門的一刻起,頂層向下,整整十層樓,被完全關閉。不對任何人開放。房間內的窗戶,你隨時可以開啟,通風沒問題,但我保證你連一個紙屑都扔不出去,更加不可能對外喊話被人聽到。至於門,你砸破了,也出不去。十天的時間裏,這裏除了電源,一切皆被關閉,電話、電腦全部切斷,無線手機信號被屏蔽,總之所有與外界的聯係全部都斷了。你,別無選擇。”

她很想很想對他說:你這個神經病。可是轉念一想,他本來就是抑鬱症患者,都想要別人殺死他了,看得出來這個病還是比較嚴重的,你揶揄一個病人,有什麽用。還是明哲保身好了。於是,她氣哼哼地選擇沉默。

“什麽味道,怎麽這麽香?”傷口上聚合的大量白細胞,整整折騰了他一天一夜了,他已經饑腸轆轆。就像是為了安慰他的痛楚,房間內飄蕩著令人垂涎的食物香味。

沈鹽鹽斜睨著看他,滿心不耐,又沒有辦法:“你有功了,昏睡了這麽長時間,給你燉的雞湯粥,煲了好久的,我去拿。”

******這個女人,真是一個合格的廚娘。一碗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粥,讓他胃口大開。

沈鹽鹽還特意在他醒來後,就為他把右臂抬高,紗布繞過脖頸,將胳膊固定在胸前。讓他不至於在吃飯的過程中,牽拉到傷口,減輕疼痛。

一口接一口,印瀟卓吃得很慢,似乎很享受地品嚐著粥的清潤香甜。

“你是怎麽算計他的?”

沈鹽鹽冷不丁的提出問題,讓他險些嗆到。他不悅地挑起濃眉,冷冷地凝視她。他和她都知道她說的那個“他”是誰,提起他,真是打擾了他吃粥的好心情。

“自己都保證不了自己的安全了,還在惦記他?”

沈鹽鹽給他一個白眼:“死也死個明白。不是嗎?”

他淡淡地址著嘴角,勾勒出一抹諷刺的笑。提起那個男人,激發了他心中的惡念,語氣變得曖昧渾濁:“說的那麽嚴重,我舍得殺你嗎?”

她還他一個超級大白眼,狠狠地回答:“也可能是我殺你。”

歎了口氣,他對於執拗的她,也有些無可奈何:“不要打打殺殺的,你看我,都已經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了。”

沈鹽鹽並沒打算跟他善罷甘休,她一邊做著手勢,讓他繼續吃東西以恢複體力,對抗身體的虛弱,一邊繼續追問著,這一直都是她的困惑:“你到底是怎麽算計他的?他怎麽就會自動自發的去了東北呢?還一定到的是沈家鎮,還一定就來到了化工廠裏麵?”開玩笑,就算沈家鎮是小鎮吧,麻雀雖小,還五髒俱全呢!天底下不可能有那麽恰到好處的巧合吧?

他的態度漠然,就好像過去的那些都是一場超級無聊的戲碼,不慌不忙地喝下最後幾口粥,他淡淡地回答著:“當時,他玩得太過了,搞了一個參與的男男女女全體一絲不掛的沙灘大聚會,險些弄出全市揚名的風波。董事長,也就是他老媽,把事情壓下了,同時也對他開出了下放自己、從頭開始的要求。他呢,就在家裏給自己弄了一個全國地圖,然後拿著飛鏢,閉著眼睛,向地圖上投射。準備射到哪裏,他就去哪裏。”講到這裏,印瀟卓冷笑一聲,一個富六代的紈絝子弟,你還能指望他作出什麽正常的事情。那個男人從風亦蕪走後到遇到沈鹽鹽之前,無論做什麽,都是極盡出格搞怪之能事。都說出來也好,也讓這個過了三十五年循規蹈矩生活的女人,好好認清她愛上的,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