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入夜,萬籟俱寂。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雜草叢中前行著,四周除了天上的星光之外,暗的好像沒有了其他的光亮。在夜色中三人走得不快,地上坑坑窪窪的,就怕自個兒大意摔倒了。

一陣寒風吹來,衛若蘭抖索了一下,他壓低了聲音問身邊的兩個人,“我們究竟是為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要到這個瘋人嶺來啊?白天的時候不都查過一次了嗎?”

“因為有些事情隻會在晚上看到,我問你,刀嶺說的那幾個落洞的事,是不是都在晚上發生的。”薛蟠打量著四周,他的目力在夜色中還算不錯,來這為的是尋找與白天不一樣的地方。

衛若蘭想了想,多次的落洞事件還都是在晚上發生的,難不成在夜色降臨的時候,在這荒山野嶺中發生了什麽慫人聽聞的事情。這麽一想他後背一涼像是有人在他身後飄過似得,他猛地回頭,一驚一乍之下把自己給嚇了一跳。就忙得拉住了一邊郇昰的袖子,連說話也不利索了,“你,你,你們說這裏改不會有鬼吧,難道你們是專門來找這個東西的?”

郇昰沒好氣地抽出了袖子,“不是讓你在小樓裏留著,沒膽子還跟來做什麽。”

“讓我一個人呆在那個地方,不是更嚇人。今天是交流會的最熱鬧的一天,除了老人們,大家基本都去了,我一個在那裏瘮的慌。”衛若蘭在說話的時候,突然眼角撇到了一團微亮的東西,他心裏一抖,眨了眨眼睛,那個裏確實有幽幽的綠光,不過很小一般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衛若蘭伸手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那光亮還在,就像是夜色中的遊魂,這下子他直接拽住了另一邊的薛蟠,什麽也不說的讓他向右側看,嘴裏發出額額的聲音,不知道是驚恐還是意外。

“五哥,就是那裏!”薛蟠這一望,看到了他們要找的目標,“我們悄悄的過去,萬一有人出來就直接打昏了。”

衛若蘭這一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麽事情啊,誰能給他解釋一下。薛蟠與郇昰此時是沒有那個閑功夫,在衛若蘭拿回了那錠銀子的時候,他們就察覺事情的關鍵一定在瘋人嶺,那裏一定有了奇怪的地方,供人進出。

這秘密通道口一般人不會發現,因為當地的傳聞裏此處是個可怕之地,沒有誰會跑過來玩。除了每年交流會的時候,人們不得已走近路,才會從這裏通行。但是有人來一般在白天,而晚上幾乎沒有人影出沒。那麽對方要做些什麽就應該趁著晚上,如果不小心被人發現了,那順勢而為做出一番讓發現秘密的人落洞的樣子。

“衛兄,你不用這樣驚慌,凡是有凶名的地方,除了真的有鬼魂,絕大多數都是為了掩藏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瘋人嶺正是如此。”

薛蟠在說話間找到了發光的位置,是在一個石洞的外壁上,那裏有個不大的光亮,應該是用某種熒光的顏料繪製的,沒有什麽特別的線條,仿佛就是為了告訴人們這裏有個山洞,“我們先留下記號,晚上探查太不方便了,明日一早再來。”

回到小樓,衛若蘭不顧身上的外衣還粘連著雜草泥土,迫不及待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們兩位能不能告訴我,今晚這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為什麽我在瘋人嶺撿了一塊銀子,你們就要晚上去探查呢?”

郇昰端起了茶杯,這衛若蘭看上去聰明,怎麽就轉不彎來呢,“你留在這裏幹什麽,馬上就過年了,還不回衛家。”

衛若蘭沒等到答案,反而招來了嫌棄,不免心中氣結,“伍兄,能不能不這麽刺人啊!我是不知道你們要做什麽,但是我也幫了忙不是嗎,這線索是我找到的,不能把我蒙在鼓裏吧。”

“沒打算瞞你,是你自己沒有猜出來。”薛蟠不溫不火地來了一句,眼見衛若蘭眼睛瞪了起來,也不逗他了,“這事情要從頭說起,那就是從穀家與白家,藏柳寨與其他苗寨的爭端開始。他們都想要在黔州做大,可以把持這裏的錢權,當下這裏的土司,是向著另外兩家苗寨,穀家也是壓過了白家,不過刀嶺提出了一個疑問,他們究竟是怎麽發家的,要知道這裏不是沿海地區,沒有那麽多的商貿。”

衛若蘭不是真的蠢,他掏出了懷中撿到的那塊銀子,能夠在一個地方站穩腳跟,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可缺少,白家的衰弱他也聽說了。可光是這樣,不足以讓穀家一個外來的家族,在這幾年間發展到這個地步,除非他們有著強大的後援。“能告訴我這穀家背後的人是誰嗎?”

“你確定要知道?”郇昰輕放下了茶杯,不待一絲起伏地問了衛若蘭,“知道的越多越陷得深,你有這個勇氣?”

衛若蘭一聽要是別的他還真沒有,勇氣他還是有的。就算沒有,他們衛家與薛家明顯達成了合作協議,還有眼前這個不知道真名是誰的伍旬,他一個家族中沒有決定權的人還有什麽資格反駁,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早晚要知道的。“我就比你們差了一些,比起別人來還是不錯的,剛才連荒地也敢去了,這事情我還會怕嗎!”

薛蟠就像是沒有看見郇昰對衛若蘭的暗流,他倒是坦誠地說,“史家,金陵史家你應該知道的吧。”

“咳咳——”衛若蘭一口水差點沒有嗆住,說是薛家他相信,但是史家,他們雖有了兩個侯爺,但是那家人家真的不怎麽富有。“你是說史家支助了穀家,這樣荒唐了一些吧,史家老三沒有死的時候,確實做生意了,但是他們贏的不多。他的兩個哥哥又是武夫出身,都不過在承蒙祖上餘澤。”

“你茶喝慢點,這點事情也能嗆住,後麵的還要不要聽了。”薛蟠不奇怪衛若蘭的反應,因為這是世人對史家的看法,但是刀嶺他們查到的事情卻不是如此,史家不僅幫助了穀家在西南立足,而且他們很可能有過交集。“當年前朝餘孽作亂的時候,史家兄弟來這裏打過仗,他們在這裏有人手不奇怪。你應該奇怪的事情是,史家要是真的趟了這渾水,那麽錢呢?是史家人藏著了,還是挪用到了別的地方去?”

是的,錢呢?在石洞外找的那個銀錠會不會就是他們落下的,薛蟠帶著這個疑問,早上又去了瘋人嶺,也是他的方向感好,才能在一片荒草地中,找到了昨夜發現的山洞。果不其然,白天的時候,石岩上的顏料十分的不顯眼,與石岩的本色幾乎一樣。

這一趟他帶回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我細細敲擊了石洞,真的發現了一個類似機關通道的位置。”

“那壞消息呢?你不會被人發現了吧?”衛若蘭就怕薛蟠不小心暴露了,他們可以說是深入孤山,沒有什麽人支援。

郇昰斜了他一眼,“楸枰又不是你,怎麽會犯那樣的錯誤,是不是那裏隻出不進?”

薛蟠點點頭,還是郇昰了解他,他們幾乎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了,“那個機關隻能從內部打開,我猜測另外一頭,應該在另外幾個苗寨裏麵。”

這個結果讓薛蟠也是有些失望,他們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但總是抓不住那些實質性的證據。

衛若蘭失望地低下頭,這樣一來他們的線索還是斷了,他無意間抱怨著,“這個地方怎麽有這麽多的機關地道,我們是從石道裏麵進入這裏,居然在瘋人嶺還有密道,不知道是什麽人弄的。”

郇昰手指輕叩著桌子,‘藏柳寨、歸道嶺’這些名字根本不像是苗寨的名字,“你們沒有覺得這裏的地名都帶著一股道家的感覺,我們也途徑過湘西的苗寨,他們有的稱呼姅熊、有的叫做德夯,沒有一種帶著深深的道學之感。”

被郇昰這麽一說還真的有些問題,除了藏柳寨之外,他們打聽過另外兩個大寨的名字,分別是鵬舉寨與南溟寨,這與莊子的關聯就更大了。苗地裏麵不興漢學,怎麽會用這樣的名字呢?

薛蟠暗自揣測,恐怕這苗寨的建立之初,與修道之人有關。這個世界裏麵不是沒有修道者的。他從來沒有忘記石頭記本來就是帶有一絲玄幻的書,通靈寶玉也真的出現在了賈家。這些與他們的關聯不大,隻是這樣一來,這麽多的地道也就有跡可循了,那些石洞已經建造很久了,就像是他們進入此地時,通過的山中地道一般,不是一兩百年間建造的樣子。

“五哥,你說這些有關地道的老圖冊,會不會就在苗寨自己的典籍中,但是他們並不知道呢?人們大多把這樣的故事當成了傳說,沒有人相信它的真偽。然而鵬舉寨與南溟寨說不定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出入口,才能夠秘密運送一些東西。”

郇昰想了想,這種事情常有發生,過去的傳說其實未必不是真的,但是現今的人已經再也遇不到,才把它當做笑談,“要真是如此,我們就能找到密道的另外一頭,讓刀嶺潛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