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瘋人嶺和字麵上的意思沒有兩樣,當地的苗人也不會進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流傳起了有洞仙出沒的流言,隻要是經過的人被洞仙看上,就回不來了,就算身軀得以回歸,這魂也是丟了。

平時刀嶺是不會讓外人去的,就怕他們出事。可是在這個三年一次的交流會即將到來時,寨子裏麵的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特別是每家的壯勞力,都抽不出空來。薛蟠的身手好,加上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刀嶺也是摸清了一些對方的性格,是個靠得住的,才同意了他們一起前行。同路的還有其他幾個壯漢,就怕有什麽事情發生。

“這個地方本來不叫這個名字,聽老一輩的人說它曾是歸道嶺,那個有神仙在山間的高石上麵傳道,以萬法歸一而得了這個名字。不過後來發生了山洪,高石滾落了下去,這個夜變成了一片荒樹叢生的地方。一個洞仙就來了,在洞裏麵紮了根,和其他落洞的傳聞一樣,年輕的未婚女子不能獨自經過,不然就很容易被洞仙看中了,做了侍妾。”刀嶺向薛蟠與郇昰說著傳聞,但他的臉上卻是有種奇怪的神色。

薛蟠覺得刀嶺並不相信這樣的傳說,“刀大哥,你莫不是有其他的看法?”

刀嶺瞥了身後那幾個壯漢一眼,壓低了聲音,“薛兄,這事情我們回頭再說。”

這般作態讓薛蟠與郇昰有些不解,其中還有什麽事情是刀嶺不能與本族人說的嗎?

瘋人嶺距離藏柳寨的距離不近,他們徒步了一個多時辰才到,眼前的景象荒雜的很。大樹枯藤、錯落在雜草中的石頭、一不小心就跌落的深坑,難怪長久沒有人來了。到了那個出事的山洞,大家舉著火把,成群而入。

薛蟠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山洞,在雷鳴山脈裏,這樣的山洞很多,大多數都是天然形成,規模也不大,眼前的這個也就隻有十米深的樣子。洞壁上麵有著不少青苔,地上還有著潮意,唯獨看不出有什麽洞中仙人。刀嶺與壯漢們不知說了一些什麽,他們又搜查了一番,還是一無所獲,隻能離開了。

“刀大哥,這個地方這麽偏僻,是什麽人發現楚姑娘的?”薛蟠想著瘋人嶺的地勢,那裏並不是一個經常有人踏足的地方。

“這話要從頭說起,事情的起因還是在交流會上,薛兄、伍兄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個交流會對於我們幾大苗寨很重要。”刀嶺講起了交流會。

要說苗人的分布,在雲南、黔州、湘西都有一些,他們不受朝廷的直接管轄,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土司,每個地區的土司都是幾大苗寨中推選出來一個人,再報告給朝廷,由皇上禦批而正式冊封。隻是苗人又分生苗與熟苗,像藏柳寨這樣與漢人一直互通往來的被叫做熟苗,而封閉深山中的則是生苗,生苗也有土司,不過他們多半沒有經過朝廷的認可。

交流會有大小年的區別,小年就是每年的春節,大家自行往來,而大年則是生苗與熟苗的幾個寨子,三年一次選在了臘月裏麵交換貨物,土司與土司之間也在這個時候集聚一堂,討論當地苗寨的發展情況。

“平時瘋人嶺一帶是沒人來,不過這幾日因為交流會舉辦地的卡蘭寨就在那在山嶺之後,我們為了趕時間,就從瘋人嶺穿近路過去了。早上的時候,小嬋被要去卡蘭寨的村民途徑發現了,現在她還昏迷著,就匆忙回來說了這件意外。”

郇昰追問到,“刀兄剛剛不方便說的話,莫不是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刀嶺望了下四周,那幾個壯漢先一步回去了,他壓低了聲音,“郇兄、薛兄,你們相信這世間有洞仙嗎?”

這個還真的不好說。沒有指望他們回到,刀嶺自己先否定了,“也許是我經常在外麵跑生意的關係,我不怎麽相信這洞仙的說法,更不要提落洞了。你們不知道,在三年以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就在交流會要開啟的前幾天,村裏麵有兩個姑娘落洞了,還有一個漢子在回去找她們的時候,也是暈在了洞外。我私下裏頭問了其他寨子的人,聽說卡蘭寨裏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後來那些人醒來之後,什麽也記不得了,這還是好的,卡蘭寨的那個卻是瘋了。”

三年前的交流會時期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道那個洞仙還會挑時辰不成?郇昰已經懷疑這是有人故布疑陣了,“難道你們沒有細細查?”

刀嶺苦笑了一下,“伍兄,這裏是苗寨,不是外麵。你也看到了,剛剛什麽線索都沒有,這交易會前後大家都忙著,哪有那個時間。關鍵是苗寨的人都相信有洞仙這樣的事情,你們要是有懷疑也別露出來。”

薛蟠懂了刀嶺要回頭單獨與他們說的原因,苗地的信仰與漢人不同,在自己眼裏的不合常理,在苗人眼中是理所當然,憑他一個外來人怎麽可能打破什麽東西。隻是就這麽算了?“刀兄難不成就這樣了,這事情要是人為,那麽幕後人的目的是什麽,就沒有人追究嗎?”

“我也是查過,三年前在交流會之後,我查過瘋人嶺一帶,可惜什麽發現都沒有。而後來昏迷的人也醒了過來,除了沒有那夜的記憶,一切都還好。既然沒有其他事情發生,大家也就沒有追查下去。薛兄,落洞在這裏很正常,你明白了吧。”

薛蟠這是有些不懂了,這不是放任自流麽,要是真的有洞仙也就算了,要是沒有不是讓危險潛伏著。不過他看刀嶺的神色似乎是想要一查到底,當下是明白了為何對方同意自己與郇昰來了,這是為了找個幫手。“刀兄這次是想要查下去?”

刀嶺也知道薛蟠識破了他的意圖,沒有遮掩下去,“正是如此,我不可能明知道有這樣一個危險在,還放任他們。薛兄、郇兄,你們與衛兄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找到幕後人究竟是誰?他這麽做的原因又是為何?”

郇昰沒有回答,他不是一個熱心的人,會主動參與到這樣的事情裏頭。但是不趕巧地正好遇上了,他們在苗地與刀嶺相熟,直接拒絕的話,影響日後的交情。

刀嶺看著二人若有所思的樣子,端正了神色,“二位,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你們來這裏不是為了遊山玩水這麽簡單吧。遇到你們的那天,官道上發生了一樁大案,死了很多人,難道兩位不想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郇昰與薛蟠沒想到刀嶺猜到了這件事情,他們與在遵義的左涼已是聯係過了,但是還是沒有頭緒,這裏官府的勢力薄弱,靠著那些人查不出什麽來,難不成刀嶺知道內情。

郇昰立即嚴肅了起來,整個人的氣勢也是隨之一變,徒然間讓人感到了壓力,“刀兄,你知道是什麽人做的?!”

刀嶺心中歎了一口氣,果不其然,就像他與族長猜的那樣,這幾人不是簡單的人物。“郇兄,不是我有意瞞著你們,而是這事情真的有點複雜。隻要知道,不是衝著你們來的就好了。”

“對方是你們藏柳寨的敵人?衝著你們去的。”薛蟠不管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隻要想到蘇鵬的死因未明,這事情就不能停止調查下去。

刀嶺點點頭又搖搖頭,這件事情還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不過在官道是死了幾個白家人,他們正是與我們來接洽生意的,都約好了山腳下的歡順鎮見麵了。而我們自己的人也是要經過那條路的,不過因為早晨的時候,有匹馬產小馬了,才延遲了出門的時間。要不然很難說會不會也趕上了那個時間。”

薛蟠這下是明白了,刀嶺這次根本不是讓他們單單調查瘋人嶺的問題,而是他懷疑巨石落地與瘋人嶺落洞之間是有關聯的,這才是他要幫忙的地方,因為嫌疑人很可能就在寨子內部。

這下換了薛蟠笑起來了,“刀兄,雖說我們在苗寨多蒙你的照顧,但是這事情明顯複雜,你這樣是要我們調查兩件事情吧,這不是死人就是昏迷,我們本是置身事外的人,何必冒這個險。”

刀嶺臉色一點未變,諷刺著說道,“薛兄你也不必裝糊塗,你們來這裏不就是想要摸清苗寨的情況,將來能夠讓官府把這裏歸入朝廷之下嗎!朝廷不願意苗寨遊離在外,有自己的土司,已經起了動兵之意,要不是皇上年事已高,隻怕我們這裏的太平日子早就沒有了!”

此話一出,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沒想到這層窗戶紙會被直接地捅破。

薛蟠也是個厚臉皮的人,他倒是不在乎對方知道了,人不笨總能感覺出什麽。他看了一眼郇昰變成麵癱的臉,還是自己開口的好,“刀兄話不能這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苗漢之間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你們也不是與外麵做著生意。要是都歸順朝廷的話,那不是更方便。而且藏柳寨比起其他幾個苗寨,已經不再是獨占鼇頭,他們與穀家合作,而你們與白家合作,白家走著下坡路,這幾年你們的日子也不好過。要是真的都順了朝廷,開了互通的商市,等於有整個大慶站在你們的身後,大家選擇的範圍廣了,很多困局都能夠解決,不是嗎?”

刀嶺看著薛蟠真誠的笑意,他本就沒有真的動氣,不要說他一個苗人為何親近漢人,實在是窩在深山中的日子不好過,而且他們的處境比薛蟠說的更難,因為這裏的土司根本不向著藏柳寨,於是幾經思量才有了背靠大山的想法。

“薛兄,就當是我們合作的前提,我不問你們的真實身份,還附加給你們一個消息。這件事情絕不是兩方勢力的角逐,而是幾方混鬥。已經知道的就是京城的史家,那個剛剛死了三房的史家,就是與穀家合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