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宋詮趕到建寧的時候,已是兩天之後,要說兩天之內其實能夠發生許多的事情,而最重要的就是在聖意下達,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查出到底問題出在哪一方,當郇昰又在福建境內的時候,這邊的效率明顯加快了不是一星半點。
“宋大人,可是把您可盼來了。”建寧的知府吳清連忙是迎了上去,“下官可是恭候多時了。”
宋詮進了府衙,沒有看見郇昰的影子,他從薛蟠那裏知道,兩人行到了此地,好巧不巧地趕上了這個茶改案,“吳大人客氣了,怎麽不見三皇子?可是出去查案了?”
吳清心中一苦,那位爺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麽好,皇子他不是沒有見過,這麽敢往身上攬事的主還是頭一遭,倒也是也不奇怪皇上為何獨獨把他派了出來。“三爺去查看那些收上來的茶葉的檢驗結果了,並且把其他的茶行的各類茶貨也都分別抽取了一部分,進行了檢測。三爺說這樣的說,也能公布於眾,不然這股人心惶惶也不知何時才能消退了。”
宋詮摸摸胡子,點點頭,郇昰的這個方法不錯,算是先人一步了,如此也算是防範於未然,省得大家疑心生暗鬼。就他們說話間的時候,郇昰已經從府衙邊上的測試館裏頭回來了,與宋詮相互問候之後,沒有其他的言語,直接說起了這個案子。“那頭的結果都是已經出來了,除了出事的那車茶之外,其他的具是,沒有什麽問題,而且都是品質不錯的茶,其他各個茶店的茶葉還在檢測之中,不過就目前得到的結果來說,應該是沒有什麽大礙的。宋大人,不知道有沒有收到江南那邊的消息,對著製茶作坊的檢查怎麽樣了,有沒有一個準確的結果?”
宋詮遺憾地擺擺手,江南那裏的茶坊是已經被封了,製作這車茶葉的相關炒茶工也都是關押了起來,對著用具、用料等一係列的東西,都是在精細地查著,但是從江南到福建,從製茶到成品,加上路上的運輸,其實時間上已經有了兩個月的間隔,這足夠把很多的痕跡給抹平了。
“那裏還沒有有用的消息,要說這事情是有人故意為之,偌大的一個茶坊也是人手繁雜,過了兩個多月,現在想要一下子馬上查清楚,還是有些困難的。我們這頭的屍檢結果加上毒檢結果來看,這種毒算不得常見,但是也不罕見。倒是能夠確定了這是在製茶的時候,混合進了含有毒性的草藥所致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江南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但是源頭不是在這裏出賣的下家,而是在杭州的茗香坊。”
“三爺、宋大人,這現在最棘手的不是到底是誰下了毒,又為什麽要下毒了,外頭那幫子的買家可是鬧了起來,大半都是同洋人做買賣的。”吳清剛剛收到了下麵的急報,臉色就變得更差了。就在今早的時候,幾十家茶商都湧入了建寧,他們大部分都是從泉州與福州來的,都是和西洋人或者高麗、東瀛人做著茶葉買賣的生意。也是交通不算通暢,消息傳遞的時間所限製,等他們收到這裏除了茶毒一案消息的時候,已經遲上了好幾日。要說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呢,就在他們知道的時候,洋人們也都知道了,他們可不是語言不通的好糊弄的人,遇到了商貿上的事情可是精明著呢。
這樣一來當下在泉州與福州就亂了起來,茶行沒有等來建寧的貨已經是心頭急躁,那些有兩家早早收到的也是被狠狠壓低了價格,理由就是那裏的東西品質上可能出現了問題。
“我丫丫個呸的,出個毛球的問題,要不然他們還敢買啊!”一個茶行的東家就差沒有當場又摔了一個杯子了,“那群滿肚子壞水的紅毛子,就是看上去大大咧咧了一點,這有個風吹草動,反應比我們都厲害。”
“你就歇歇吧,省了那個罵人的力氣,現在我們討論的是怎麽解決了這個問題!”另一位別是聽上去不著急,其實是火都憋在了肚子裏,看吧這臉上都氣急火燎的出了泡了。
這些茶商們在得了信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建寧,他們自是得到了報信,巡撫宋大人也是從延平府衙趕到了建寧,一眾人都在當地最大的那個客棧裏頭等著,呈上了書信,就是盼望著能與上官見上一麵,朝廷就這個事情要給出一個說法或者辦法。
這不是茶改才剛剛實行,很多的事情還沒有先例,要說民間以前也是做著這些生意的,但是他們畢竟是掛靠在了官府上麵,如果有什麽大事發生也是官家出麵,然而才剛剛讓民間自己做主了,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心中沒有了底,不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而是沒有能夠下一個決斷。
“各位,衙門來人了,請諸位過去一敘,到了府衙裏頭再詳談。”就在茶商們左顧右盼的時候,終於有了消息,大家可是立即動身了,這現在分分鍾都是銀子在流失,他們可是肉疼著呢。
等到了議事廳的時候,薛蟠也是來了,照理說這事情沒有他摻和的份,薛家也沒有直接做著茶葉生意這一塊,但是吳清是知道他與郇昰、宋詮的關係,這個時候多個人出個點子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要知道這裏現在擔子最重的是宋詮,皇上可是指名讓他要就著這個事情給出個解決的良方。
“諸位現在的情況,宋某也不和大家打馬虎眼了,這下頭的報告是出來了,毒應是在江南的製茶的時候就有了的,不過也就局限在那一車的茶葉裏麵,其他的具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宋大人,可是官府已經連其他幾家都查過了,我們現在是被弄怕了,關鍵是那些個毛子們,他們硬說今年的這批茶不是很好,想要壓低了價格,這價格能降麽。要是說降就降了,還不是認了我們有問題。”
“是啊,宋大人,官府是不是能給出一個告示,來保證這些茶葉一定是沒有問題的,我們才能與買家們周旋。別看他們見了衙門就更見了鬼似的,要是談起銀兩的時候,又是變臉了。那個看上去一派彬彬有禮的東瀛人就更加的磨嘰了,纏了你半天,就是為了殺一個價,這正是給他們逮到借口了。”
宋詮抬起手,壓了壓看上去就要炸鍋的氣氛,“諸位,我們一個個說,事情都壞到了這一步了,大家總是要拿出一個法子來的。你們心裏頭急,宋某當然也是著急的,這是茶改遇到的第一件大事,這聖上心裏頭也是掛記著各位的生計,斷是不能讓大慶的茶之一道的口碑壞了。我們心裏頭要有一本帳,其他的東西如果有了缺陷,那我們改。炒茶的功夫不到位,就集思廣益改進它,茶葉的品種與口感別人想要更加好的,我們就精心發掘栽種更好的茶樹。但是唯有一樣東西是不能壞的,就是口碑,要知道這經商與做官沒有什麽區別,一行一官的品質是根本,要是根子上爛了,這個行當就沒有救了。”
大家聽了宋詮的話,也是慢慢靜了聲音,宋大人的意思隻要不笨都是懂的,那就是價格絕對不能降低。這件毒案隻不過是極其個別的列子,而絕對不代表大慶的茶道,所以我們的東西是絕對好的,不買是你們的損失。隻是,話雖如此,這次的損失已經是不小了。
薛蟠在茶商來此之前,已經把這會的帳給算清了,要說損失最大的一定是杭州的茗香坊,他們的東西除了有毒的那一車外,為了驗證其他的沒有問題,都是拆了開來,一一進行了衝泡檢驗的,這裏頭的損失一經過半了。然而,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的粥,茗香坊的東西顯而易見地連累了整個江南的茶區,他們的貨物凡是發往了福建的那批,都是停運了下來,被各自抽檢了。這有沒有事情的,雖然有了一個還算好的結果,但是行情是真的被破壞掉了,這個時候可別指望洋人和你說什麽守望相助,他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要說硬氣一點,大不了我不賣給你唄,這個還真的有人做了,但是就大慶國內而言,東南這塊地方本就有了夠量的茶葉了。在薛蟠看來,大慶和後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其實不是求著國外的人做生意的,從茶葉一事上就能夠看出來。因為最好的茶是運到了皇城與官宅裏頭,而接下來的是給了大慶自己的百姓,要到了第三等才是給了國外人做買賣。比起後來,給別人都是上等貨,自己隻能吃著不知何物的日子,可是硬氣了不知多少了。
單單就是這一點,也是看出了大慶在這個時代超脫的心態,他們其實不求外國人什麽,也就是多那兩個銀子而已。
不過,這也就是問題了,這批茶要是不賣到海外,留在了大慶,就是陳茶了,到了那時價格更是不高了,明年的新茶一出,真的喝這個價位茶的人,會要它們麽,這不就是讓茶商虧大了嗎。
這還不算,因為這是皇上茶改以來的第一間大事,茶商的失誤,難保不被算在聖上的身上,誰又敢去觸怒龍鱗呢。
他們麵對洋人的時候,不想失去了大慶人的風骨,但是也不想成了官場中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