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不管薛父心裏頭對賈家是怎麽想的,這親戚家總是要去上一去的。遞了帖子,訂下了時間之後,薛父與薛母就雙雙前往了賈家,進了側門,薛父與薛母先是一同去拜會了賈母,然後薛母去了後宅與王夫人見麵了,而府裏麵的男丁裏頭,賈赦不知去了京郊的哪一處莊子,賈政還在衙門裏頭沒有回來,賈母就讓賈璉與賈珠來陪薛父說說話了。

“給祖母與姨夫問安了。”賈璉與賈璉一同到了正廳裏頭,賈母待兩人來了,笑著對幾個人說,“他姨夫,你長遠沒有同他們見麵了吧,說著上次見麵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薛父一個人入京辦事的時候,才不會趕著上去賈府,最多是給賈母送上一份節禮,算是成了親戚間的禮數,賈母的這句當年可是薛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的事情了。“一晃眼他們都這般的大了,模樣倒是越發俊朗了。珠哥兒明年都要大婚了,這日子過得真是快啊。”

賈珠聽到薛父說起了大婚的事情,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要轉移話題了,“薛姨夫,聽聞這次是帶著薛二妹妹上京來問診的,不知道有沒有個頭緒。”

薛父倒是聽出了賈珠語氣中的關切之情,難得地深看了他一眼,這才是親戚應該關心的事情,他與賈母聊了好幾句了,都是說著金陵最近怎麽樣了,這老人家還沒有來得及提到寶釵一句話呢。嗬,估摸著是心裏頭沒有這事情。“瞧我,人老了真是糊塗了,寶釵丫頭的病可是有點起色了,聽著你們是請了禦醫,大半個月了有什麽好消息了嗎?我可是多為她多念了幾遍經文了。”

“老太太這可是不敢了,勞煩您掛念著寶釵了,我說最近怎麽她的身體越發的好呢。原來是菩薩聽著您的經,才有的澤福,要不說老壽星對小兒的關切最好呢。我們幾大家子,可隻有您這福氣是最綿長的。”要說薛父打心裏是不信那念經的事情,但是架不住賈母喜歡聽好話,其實誰都喜歡聽好話,他就說兩句又不會掉一塊肉。

“你這嘴巴慣是會講好話的,也不知道是隨了誰。”賈母聽著果不其然是笑的更開懷了,“寶釵丫頭慢慢好了,你們也能緩一口氣了,前頭是蟠哥兒,再是寶釵丫頭。這為人父母的到底是不容易。好了,好了,你們爺們三個去偏側聊聊天吧,璉哥兒與珠哥兒還沒有出過京城呢,給他們說說外頭的事情吧。”

薛父給賈母作了個揖,與賈璉、賈珠一同去了偏堂裏麵喝茶去了。

等夜裏頭薛父與薛母回了薛宅,先是去看了寶釵,就如同薛父先頭說的,這個老禦醫給看過之後,開了個方子,這裏頭的幾味藥都是就著‘冷’這個節氣來的,吃了大半個月還真的好了不少,許是在這裏過完了年,就能痊愈了。夫妻二人又回房,分別說起了後來在賈家的談話。

“老爺,今天我見到了元春丫頭,倒是一個沉著懂事的,才這個歲數就有了如此穩得住,倒不像是我姐姐能教養的出來的。”薛母想著比薛蟠還小的元春,端是有了一番大人的沉靜,覺得日後她的日子定是不錯的。隻是這女兒養的太天真了,就怕進了他人家做媳婦了吃虧,但是太懂事了未免也失去了自個兒的樂趣。

“是嗎?珠哥倒是不錯的,才學上應該也是賈家少有的了。聽著過了年大婚之後,就要進考了,看著他平時用功的樣子,許是沒有問題的,就是似乎有些太緊著自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賈家裏麵的那些事情。璉哥兒就在課業上差了一點,倒是喜歡我講些天南海北經商的事情,隻是他畢竟才是大房的長子啊。”

薛父對著賈珠的印象不錯,覺得他真是算得上是歹竹出好筍了。隻是,賈璉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以後能拿著大主意的,這現在府裏頭不知何時會再進一位大夫人,倒是候他的日子會怎麽樣呢?單說賈母對二房的好,他一個不常來往的人都能夠看出來,越過長子給次子成爵,說不過去啊。除非大房鬧出了什麽大事情來。

“是啊,我也見了一麵,倒是個心善的孩子。我瞧著,不知道為什麽比元春更讓人舒服呢。我那姐姐也是喜歡他的勤學的勁頭,希望他能在年後的考試中,一舉奪魁。我隻是擔心,可別給孩子太多的重負了才好。”

薛父想象了一下王夫人那個樣子,隻是搖搖頭,“這家家各有自己的經,可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了。”

薛父與薛母又在後日去了王家,見著了王子騰,看上去倒是個嚴肅的人,對著薛母才有了一個笑臉,近年關的時候,朝中的事情十分多,他又是回來述職的,也沒有多留一下薛父,隻是說著日後多走動走動,難得大家都是在京城。

就在幾天之後,賈家裏頭的一個小廝落水死了,這讓賈母迎接新年的心情,又降了下去,上次是張氏,這次又來一個下人,就不能在這個時候消停一下嗎?吩咐下頭多加了一份銀錢,快些把這人葬了,過個安穩的年。

“爹娘,你們總算是回家了,兒子等得都大了一歲了。”薛蟠聽見了管家的通報聲,連忙去門口接薛父三人。在京城過了一個年之後,寶釵的病倒是真的痊愈了,等過了深冬的寒風,三人就辭別了京城,沿著水路一路南下,趕回金陵了。等薛蟠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是四月初的事情了。

“可不是,蟠兒都一下子躥高了不少了。”薛母也是想念兒子了,她很久沒有離開金陵這麽長的時間了,踏進家門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還是家裏最好。”

“妹妹怎麽樣了,信上說病都好了,具體的情況是怎麽說?”薛蟠看著嬤嬤把寶釵先抱回了屋子裏頭,到家的時候,她正睡覺著。

薛父摸了摸胡子,眼中雖有倦意,倒是掩蓋不住對於寶釵病愈的歡喜,“可是好了,!那位太醫在這方麵可真是神了。一點的病根都沒有落下,你妹妹啊,以後定能長得白白胖胖的。”

這句話讓薛蟠瞬間掉了三根黑線,女兒家白淨也就算了,胖真的好嗎,現在可是比不上唐朝的時候了。卻是知道這是薛父正高興著,原先寶釵熱症犯的時候,可是胃口差的很。

“爹娘也是累了,還是先用膳吧,旁的事情後麵再說。”

用過了飯之後,薛父與薛蟠去了書房,說起了這小半年裏頭發生的一連串事情。

“孩兒給五哥送去了玻璃茶具,後來他給回了信,裏頭說著聖人也是覺得那個東西不錯,也說了讓孩兒多於宋先生學學。有關賈家的事情,也是五哥話裏頭透給我的。”薛蟠說的是年前郇昰來的一封信,裏麵多半都是聊著京城的風物,卻是在末了的時候,說了他把玻璃壺具獻給了父皇,他老人家對於蟠兒的感覺還是不錯,讓他好好與宋先生學學呢。

薛父聽著斂去了表情,沏著茶沉默了一下,停頓了好一會,才看向薛蟠,“蟠兒,薛家最聽命的那個,永遠是聖上。”

“爹,我當然知道,我們隻忠於皇上。”薛蟠自是明白薛父是反對站隊的,隻是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我們已經救了五哥,這事情下麵又該怎麽辦,遠著近著都落人的話柄。”

薛父歎了口氣,這也是天意,偏偏卷到了這麽個別人避之不及的皇儲之爭中,可別說當時不救郇昰會怎麽樣,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們沒能救起他的兒子,怕是更糟糕。關鍵是蟠兒以後是要入仕的,薛家在朝中沒有什麽靠得住的朋友,宋詮是蟠兒的師傅自是對他好的,可是他畢竟是老臣了。林家看著是親近,但是江南這塊地方就是個火山口,不知道林海能不能鎮住。而王家還是不提了。

“你是怎麽看的?”薛父倒是問起了薛蟠的看法,在他的眼中,自家小孩的眼力早就超越了很多的凡夫俗子,隻是慧極必傷,也不知道日後會是什麽樣子。

如果郇昰還是郇昰,那麽他來繼承的話,必然是有好處的。薛蟠心裏頭的盤算可沒有停下來過,他一直希望有了強有力的助力,可以讓他放開了手腳幹活,郇昰算是個心有溝壑,敢於創新、睜眼看世界的人了,關鍵是他不是一個弱者,而是心誌堅定的人。“五哥許是這個時候,最適合的那位了。”

薛父看著薛蟠肯定的神情,最後還是點點頭,“這官場上的事情,為父能幫你的實在是不多,卻也是在這次七寶齋的事情裏頭知道,薛家不願意爭,也已經被人視為了眼中釘,錢財讓人眼紅。這玻璃壺的事情在一出,更是讓薛家風頭無兩。我知道日後這般的事情怕是不少,你還是要當心著。”

這頭話音才落下,龍椅上的那位就狠狠的摔了一下杯子。“你們查的都已經屬實了?甄家的手伸的這麽長!”

底下跪著的黑衣人雖是麵無表情,卻也承受著皇上的極大怒火,“回皇上,四年前那太醫院裏失竊的藥,一半不知去了哪裏,一半就是在甄家的探子發現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好一個甄家,一定是甄家的老大幹的事情,虧得朕下江南的時候,還是他們接待的,居然敢把手伸到宮裏頭來,盜竊的還是大內的秘藥,這要是給誰用了一點,那還了得,不是能一下子看出個原委來的東西。“知不知道他是打算給誰用!”

暗衛的語氣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甄家這次的生意沒能做成,後來大家都說薛家的山海閣才是領頭的人物,他們可是發明新鮮的東西,別人不過跟在後頭拾人牙慧。七寶齋想要獨大的事情可是不行了。”

“所以,這是給薛老大用的。這就是朕的老臣啊!”皇上眼睛閉了起來,當初甄家可是算得上是他的奶娘家的關係,這會子摻和到了他兒子的事情裏頭也就算了,他最不容許的就是暗下殺手,等再睜開已是有了殺意,“既然他那麽喜歡,不如成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