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甄老爺最近的日子不好過,一改了前幾個月的陽光燦爛的心情,歸根結底就是錢財鬧得。這不是七寶齋的賬冊,已經暗地裏送到了他的手裏,看著這些數字上明顯地減少,他的心裏頭就生生的疼,天知道為了這場局他撒進去了多少的錢。

“老爺……”管家看著甄老爺那個漆黑的臉色就心裏直打退堂鼓,外頭的人以為這位是個風光霽月的人,其實他內裏可是嚴苛著呢,老爺心情不好的時候,誰願意上去湊這個趕著罪受。

甄老爺手裏拽著賬冊已經是沒有地方發氣了,看見管家這般垂頭喪氣的樣子,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麽事情就說!幹麽吞吞吐吐的,沒吃飯啊!”

“京城裏頭傳來的消息,讓您最近小心著點。”管家彎著身子,他可是吃了飯的,就是不想承受怒氣罷了。

甄老爺揮揮手,不想和他多說,被薛家殺了一個回馬槍之後,他算是知道了這個薛家沒有那麽的好對付,現在外麵無不再說薛家出來的東西就是大慶朝最新鮮的東西,這後來有相同的啊,價格再低也是因為有了前人的點子在,這是他們七寶齋沾了光了,這話說的有夠損的。不過,隻要能賺錢,甄老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想到偏偏來七寶齋的人少了,還隻有來這的人少了,話裏頭的原因就是七寶齋先頭屬於惡意競爭,打壓山海閣。他聽的是隻想罵娘,這風吹得,也不知道那群人心裏頭是怎麽想的,合著前麵貪小便意的人不是你們自己。

其實情況沒有甄老爺認為的這麽差,大慶有錢人擺弄這些玩意,一個是真心喜歡,二是為了裝點門麵,別人都有我不能沒有啊。真的喜歡的自然要挑最奇最好的買,裝相的也得選口碑最好的買,這就給了薛家許多的客源了。而七寶齋不是沒有人去,不過和一開張那火爆的架勢不能比較,甄老爺要是細看就會發現,他們還是賺錢的,隻是不再是暴利了。

“你先下去吧,別再我眼前晃悠。”甄老爺揮退了管家,心裏開始了另一番盤算。要說這件事情一開始,他也是沒有把握做的,誰知道能和京城裏麵的那兩位搭上了關係。三皇子倒是他一心交好的,而太子爺他又是不敢得罪。甄家與皇上算是熟了,當年老太太也是奶/過皇上的,不說十分七分總是了解當今這位的。在他們看來,皇上對於太子的關切,那是別的皇子拍馬也趕不上的,太子爺也能說是個會做事的人,但是壞就壞在了這兩位的年紀都不算小了。才有了開始詭異起來的局麵。

甄老爺是個看重結果的人,甄家想要繼續繁榮下去,必須交好下一任的帝王,而他隻能多方押注,別說他是牆頭草,隻要不被知道,他迎風就倒又怎麽樣了。還是以前麵子功夫做的好,在他人眼裏,甄老爺算是個風雅的人了,也沒有什麽勢利之心。

這次的事情難保不被別人看出一點什麽來,不過看出了就看出了吧,也隻能查到他與京城裏頭的人有關,他們還能查到具體是哪一位麽?還傳話來讓他小心一點,他可是足夠小心了。

倒是這個薛家,本來多好的一個計劃啊。等薛老爺上京,他們就啟動這個事情,山海閣受到了全麵打壓,這必然會讓薛老爺著急上火,隻要這一個環節出了錯,後頭再步步逼近,還怕鑽不了空子?等這個機會可是等了很久了。偏偏山海閣就挺了過來。原來等著薛老爺陣亡的想法可是落空了。要不然,薛家沒有了主心骨,他那兒子也還是小屁孩,在隻剩下孤兒寡母的不就是好拿捏的嗎。不管是去了京城投靠賈家也好,總是能控製住的。

現在應該怎麽辦呢?是順著原來的計劃來嗎?甄老爺想著從宮裏頭盜出來的那半份迷藥猶豫了,這殺人與商場之爭還是不同的。沒有等他想出個四五六來,管家那張老臉又出現了,“這又是怎麽啦?”

管家的神情有點奇怪,“老爺,這應該是好事吧。薛家的那位似乎是病了。”

甄老爺有些摸不到頭腦,這廂他還沒有做出決定呢,那邊怎麽就把自己弄病了,看樣子不是小病,這莫非是天助他也。

前幾日,薛家裏麵,薛蟠神色嚴肅地坐在了薛父的床邊,一臉不讚同的看著薛父,“爹,讓你不要貪食,這下倒是好了,發了這麽多的疹子,海貨是發物不能多食,難道還要兒子叮囑您嗎?”

薛父這臉上也是紅疹塊,一塊塊大的有點嚇人,他感覺很癢想要抓,卻又不能抓,隻能是笑得一臉的尷尬。就在一個時辰前,他與薛母一起吃好了午食之後,突然全身開始發燙了起來,出現了大塊大塊的紅疹。嚇得薛母趕忙請在郊外山間采藥的王大夫回來,現在還在往回趕的路上呢。

“莫慌,就是吃多了,有點發疹塊了,可不是什麽你們瞎猜的中毒,我又沒在不幹淨的地方吃過什麽東西,別自己瞎猜。”這話是對著一旁的薛母說的,剛剛薛母也是吃了一些海貨,遠沒有薛父吃的多就是了。

“爹,您這是在京城沒能吃好嗎?”薛蟠就是今天隨著宋詮一起去了晏軾那裏,看看他放大鏡的製作怎麽樣了,能不能量產了,順道在那裏吃了頓飯,沒想到一回家就給他這樣的一個驚嚇,他猜著是前幾個月在京城薛父吃的不習慣,回來才會用的量有些過了。

“下不為例,為父日後一定會注意的。”薛父示意著薛蟠笑一笑,不然連帶著薛母的臉色都是不好看的。薛蟠深吸了一口氣,天知道剛剛在工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有把他的嚇一大跳,萬一薛父有個什麽狀況,這事情可是薛蟠不能想象的,知道是因為貪吃造成了這般的事情,他的心裏還是放心不下。“還是讓王大夫看診了再說。”

王大夫一進屋子,看見薛老爺臉上的紅疹也是被一唬,這吃的是什麽東西,能發成這般模樣。“老爺、夫人、大爺好,先讓我切一下脈吧。”在途中的時候,薛蟠就派了荊芥去把中午薛家膳食的單子詳細地說給了王大夫聽,現在他心裏頭已經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不過,當他切過左手,又換到了右手之後,看看舌苔與眼瞼的成色,心中有些不是很確定起來,“老爺,還請讓我再看一□上的斑塊是不是同臉上的一樣。”薛父依言,褪/下了外衫。王大夫仔細的看著這些紅斑的樣子與分布之處,心裏有了八分的猜測,不過這話不能當著薛母的麵前說,從一開始薛父就關照過,大事要先呈報給他,或者薛蟠,絕不能和薛母先說,她那個性子受不住。

“老爺就是發物吃的多了,這可是要好好的清一下才行。我馬上就留個方子,這還有要外敷的藥膏,也是必須每日塗抹的。不宜見光照,膳食上也要換成清淡的,勞神勞力更是不行了,估摸著快的話大半個月就能全好了,不留一塊斑的。”

薛母在一邊聽著王大夫這般說,心倒是放下一大半,能治好就行了,倒是薛蟠看出了王大夫未盡之言,這個毛病難不成還有別的說法,看下情況得先把薛母勸回去。“娘,您也擔驚受怕了大半天,先回去歇著一會吧,兒子看著爹把藥給換了。”

薛母這乍一放鬆,倒是累了下來,這不是才經曆過舟車勞頓,她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的反複折騰,看著兒子像是要和他爹說悄悄話的樣子,想必是要念叨一番薛父,她也是心領神會的先回房休息了。

那頭王大夫又著了回來,看著薛父與薛蟠,神情裏頭帶著點不解,“薛老爺,您這病是沒有什麽大礙,不過也不全是吃著海貨發了出來,而是吃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我瞧著像是一味藥七日纏。”

薛父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不明白王大夫的意思,“老王,那是個什麽東西?”

王大夫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他知道下人們都已經退了出去,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是大內用的東西,流傳了幾朝了,是個秘藥。”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到變得嚴肅的薛父與薛蟠的臉色,趕忙接了下去,“這東西的解藥期隻有七天,之後會慢慢衰弱,便是吃了解藥也沒有用了。不過存量極少,在前朝末年的時候,連帶著方子也是一把火燒了。”

“大爺放心,老爺身上雖有少許的七日纏的痕跡,但是使用它的人根本沒有找來藥引,這東西厲害也是厲害,但是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使用的條件極為苛刻。這藥引也是要放在了頭七日用,日後用也是沒有用了。沒了藥引它也就是個發物而已,普通的解毒清熱的湯劑便可消除了它。

今日,也算是巧合,老爺吃的海貨與它在一塊,兩廂作用才有了這麽些個看著紮眼的紅斑。按著我的方子與外敷,不出大半個月就會好的。”

薛老爺這時候關心的已經不是臉上的紅疹,而是誰下了這個七日纏了。“勞煩王大夫了,不過對外麵不用這麽說,我左右這段時間是不能出去走動的,他們傳的要是離譜一些也無妨。”薛父決定放出風聲,看看背後到底是誰在做小動作。

薛蟠送了王大夫出門,再回頭與薛父說,“爹,這怕是連環計策吧,與前頭的事情脫不開關係。”

“甄家有這個心思可能,隻是這個膽子,我覺得有點太快了。”薛父心裏頭還是存疑。

隻是,薛蟠想著這大內的秘藥,王大夫的神情,還是忍不住問了,“爹,這王大夫到底與我們家,有什麽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