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警告

第97章 警告

秀純跟隨著沈夙媛來到儲明宮,她是好不容易從儲明宮裏逃出來將消息告之於皇貴妃,如今再度回到儲明宮,秀純不由地便想起了巧杏和皇後娘娘辱罵她,責打過她的那些記憶,她身子顫抖,竟似有些不敢入內。

待車輦抵達後,寶芯見秀純畏畏縮縮的模樣,心裏頭看不慣,如團籽喜兒,都是怯弱一掛,偏生這個秀純,她就不甚喜歡。

寶芯覺得按照儲明宮這種地方,怎麽也都算是龍潭虎穴了,這秀純還是伺候在皇後身邊左右的人,但怎麽感覺像是什麽都不清楚,傻乎乎的模樣,這樣的人……是怎麽選入儲明宮裏來的?而且她輕易就能選擇背叛主子,難保她以後換了主子後不會背叛。

她是怕皇貴妃娘娘會心軟,說要保住她,就把秀純給要過來,以免皇後屆時責怪起來。

寶芯瞥了眼不動彈的秀純,攙扶著沈夙媛下了車輦,沈夙媛狀似無意地朝秀純這邊撇過來一下,嘴唇輕輕張了張:“秀純,你過來下。”

秀純尚還沉浸於在這不堪的回憶裏,猛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秀純身子一緊,心尖上激靈靈顫動了一下,這才驚覺願是皇貴妃娘娘在還她,秀純穩住心神,忙幾步走到沈夙媛跟前,恭聲道:“娘娘有何吩咐?”

“這會兒還得麻煩你引路了,皇上現今於何處?”

秀純忙應聲,寶芯看了眼秀純,臉上的表情不甚愉悅,她對秀純聲音微冷地說道:“你可要說準了,別到時候還得麻煩咱皇貴妃多走一些冤枉路。”

秀純戰戰兢兢地應著寶芯的話:“這、這若是按原來的路是沒錯的,便是不曉得皇後娘娘和巧杏姐姐得知秀純跑了後會不會更改地方……”

沈夙媛伸手先是撫了撫寶芯的肩頭,隨後目光轉向秀純,善意地看了眼,旋即重新放回寶芯臉上,同她溫聲道:“算了,你別嚇著她了,她願意鼓足勇氣過來將這消息告之於本宮已是極不容易的事兒,既然秀純知道原定的地兒於何處,秀純,你便趕緊帶本宮過去罷。”

沈夙媛溫和的態度令膽顫心驚的秀純感覺好了許多,她抬起眼來,小心卻又帶著一絲感激,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是……”蚊子似的大小,麵上笑容浮現一些,倒是令秀純稍微顯得光彩動人,不再似之前那般畏縮拘謹。

寶芯這會兒不再這般難看她,畢竟皇貴妃娘娘而今都開了口,寶芯就把態度稍微擺正些,催促著秀純趕緊帶路,秀純自便快步在前頭走,然顧慮到皇貴妃身懷有孕,秀純不敢走得太快,怕皇貴妃會吃不消。倒不想,

走了一段路,發現皇貴妃非常輕鬆就能跟上她,隨後寶芯又催她加快步伐,秀純腳下亦不敢遲疑,快了許多。

之前按照巧杏給她的安排,很快就抵達目的地。

秀純領著沈夙媛一行人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過來,而秀純遠遠就瞧見,巧杏在外頭守著,而守門的巧杏亦眼尖一眺,便望見她們這一隊人馬過來。巧杏目光大變。

她自然是看到秀純也在其中,秀純跑了後她立馬派人出去找,不曾想,秀純竟是跑去敬央宮裏去。於巧杏的印象中,秀純就是個徒有一張漂亮臉蛋,卻不知如何運用,且還是缺心眼的傻瓜模樣,她連爭寵獻媚都不會。而當著皇後的麵巧杏都能夠指使秀純幹活,莫說是私底下,巧杏對待秀純,更是輕則罵,重則打,饒是如此,秀純還是忍著,巧杏則以為,秀純是被她吃定了。

巧杏是真沒想到,秀純居然有膽子去把這一切都稟報給了皇貴妃娘娘!

見沈夙媛逐步逼近,巧杏心裏頭慌了,怪不得外麵人沒人過來傳報,想來亦都是讓皇貴妃娘娘給攔下了,巧杏目光驚懼,一直待人都全數湧上來,巧杏先是夾帶刀光冷冷地射向秀純,秀純被巧杏這眼神看得渾身一僵,而後,巧杏便將實現轉向沈夙媛身上,她上前諂笑道:“皇貴妃娘娘怎麽到儲明宮來了,奴婢先進去通傳皇後娘娘一聲。”

“不必。”沈夙媛擺了擺手,目光冷淡地落在做賊心虛的巧杏身上,開口道:“本宮尋皇上有急事,您便直接同本宮一道入內便是。”

巧杏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心底裏卻慌張無措,她知道沈夙媛一向不將皇後放在眼中,然而卻沒想到居然都到了這種地步,先是硬闖儲明宮,而今連通傳都不通傳一聲,就直接入內,巧杏剛想說這似乎不太符合規矩,站在沈夙媛身邊的寶芯眉頭一挑,聲音銳利地響起來:“難道你沒聽見皇貴妃娘娘說的話嗎?趁著咱們娘娘還好說話,趕緊讓開!”

寶芯說罷,擋在沈夙媛身前,挺胸朝巧杏喝聲,巧杏被驚了一跳,她猶豫不決地立於原地,眼珠子提溜地轉,心裏想著法子該怎麽拖延時間,不曾想,秀純忽然上前來,她鼓足勇氣,對巧杏說道:“秀純已經把事兒都告之給皇貴妃娘娘了,巧杏姐姐,你攔著也沒用,還是趕緊退開,讓娘娘進去。”

巧杏沒想到這秀純有了皇貴妃做撐腰的,竟連這底氣都升了不少,平時經常責罵打她的巧杏此時此刻不敢當著皇貴妃的麵對秀純動手,便隻好用眼神做出凶狠仇恨的表情來,秀純被嚇了一跳,腳跟下意識地往後退,而一道人影上前,伸手就往巧杏臉上來了清脆的一巴掌。

巧杏被打懵了,她呆怔地捂住臉,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倒是打了她的人滿眼不屑,嘴上嘲諷地說道:“讓你退開是給你個台階下,你不願下,皇貴妃娘娘也不需要給你一個低賤的奴婢什麽麵子!”說罷,寶芯視線飛快地移到秀純臉上,她道:“這人既然之前一直同你不和,便由你來看管著,別讓她衝撞了娘娘。”

寶芯從容地吩咐秀純,秀純下意識地生出做奴婢的本能,她是做慣奴婢的人,這一有事要幹,立馬渾身灌滿力道,她點點頭應承下,猛然拽住巧杏的手腕。

巧杏這時候終於知道掙紮起來,然巧杏驚恐地發現,原來她平日裏隨打隨罵的人力氣竟生得這般大!

巧杏掙脫不出,她急急忙忙地就喊:“皇貴妃娘娘,您不能硬闖,皇貴妃娘娘——”

“真是煩人,秀純,讓你的巧杏姐姐住嘴!”寶芯朝後頭對秀純喊了一句。

秀純聽令,用手捂住巧杏的嘴,她心裏有隱隱的興奮感,之前那點怯懦勁早就全部都拋開了,她而今做得十分順手,將巧杏的嘴捂住後,就架著巧杏的人同沈夙媛道入殿內。

殿中沒有一名伺候的宮女,寬敞的殿內,沈夙媛的視線一目了然,那被掛上簾子的大床上,有兩大影子隱隱綽綽在床中蠕動,沈夙媛一個眼色給寶芯使過去,寶芯立馬輕輕嗓子,高聲道:“皇貴妃娘娘到——”

床上的人影似被驚到,裏頭人猛地掀開簾子,沈夙媛慢吞吞地走過去,眼神往裏頭似隨意瞧了眼,就見床上的人正迷離著一雙眼,身上衣裳被人打開一些,而剛才那似是趴在他胸口的模糊影子,正是皇後林暮煙。

沈夙媛心中冷笑一聲,林妹妹真是有意思,這做替身的工具沒了,幹脆直接自己換上,這是都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了?想罷,沈夙媛臉上的表情仍是不動聲色,這一場不算捉-奸的捉-奸似乎對沈夙媛而言,並非是一件什麽大事。

然對林暮煙來說,沈夙媛的突然闖入,是對她極大的羞辱!

林暮煙將散亂的衣襟一攏,她是真沒想到,沈夙媛這般無所顧忌,她這邊都沒人來通傳,她居然如此大膽便闖進來!

“妹妹這是要作甚!妹妹是沒瞧見麽,姐姐此時正在做什麽?”林暮煙目光強硬,她轉頭望了眼床上神情迷離的人,心中的把握又加深一些,這藥果然極好用,皇上起初雖是撐住,但逐漸地就開始控製不住已逝,這兩種藥物疊加起來,她便不信皇上能忍得住!

林暮煙本是想讓秀純來做這一切,這樣即便是待皇上清醒過來,她亦能夠全數都推給這秀純,然後林暮煙沒想到的是這個死丫頭居然逃走了,巧杏去派人找,而皇上已經到了,林暮煙咬咬牙一狠心,心道若是她這回成了,皇上便是有心責罰她,看在夫妻情麵上,到底是會繞了她的,若運氣好,能夠懷上個孩子,豈不妙哉?雖然是打賭,但最起碼她是下了賭注。

沈夙媛豈能不知道林暮煙打著怎樣的主意?她這是準備破罐子破摔,連一點顏麵都不要了,難道真是被她逼急了?沈夙媛嘴角泛開一絲極淺的笑容,涼薄冷淡,她上前來,寶芯搬來一把椅子,沈夙媛便順勢坐下,而這個位置,沈夙媛隨便望過去一眼,便能看得床上的情形。

男人壓抑的抓著被子,他似聽到一些動靜,眸光如水漾,一層瀲灩於平波之上迷人生姿。

還當是曲寒方那種臉蛋才是男色,竟不知,她的小男人,也挺有姿色。

她視線收回,重新落定於林暮煙身上,說道:“妹妹自然是看見姐姐在做什麽,然妹妹覺得,姐姐最好是停手罷。”

林暮煙驀地一聲冷嗤,隨後抬眼看向被秀純給束縛住的巧杏,瞧見巧杏的掙紮和求救,眼神猛一顫,遂目光狠狠地落於沈夙媛的麵上,她聲音不穩:“妹妹這是要如何?困住姐姐的人,強闖儲明宮,妹妹就真的視禮儀規矩如無物了麽!”

“禮儀規矩?”沈夙媛笑了聲,七分涼意,三分諷意,她淡冷的目光裏藏了些許的輕蔑,她從來對林暮煙都是手下留情,想她到底是有一些可憐的,然而林妹妹似乎一直都沒怎麽帶上她的腦子,就算是想要搏一搏,用這樣下作手段,實在是令人看都忍不下去看。

她好歹是個皇後身份,居然使出如一些三流青妓的招數,下藥……真是不怕傳出去讓人恥笑!

“這一點妹妹自然是走的,所以,為了姐姐著想,妹妹今兒過來就是把人給帶走的。”沈夙媛開門見上。

林暮煙臉色大變,她手掌緊握,嘴上一陣陣冷笑:“妹妹這般,實在欺人太甚罷!”

“是妹妹逾越,還是姐姐不知廉恥用了什麽手段,想來姐姐應該比妹妹更加心裏有數才對。妹妹過來是特意給姐姐解圍的,若是皇上醒來後發現堂堂的一屆皇後居然……嗬。”那話還未說完,她便以一聲極輕的笑聲落尾,眸子一抬,便瞧見林暮煙一張臉慘青泛白。

她的眼射出一道狠戾的光來,倏爾射向沈夙媛,死鴨子嘴硬地道:“……這私底下的情趣兒,妹妹不懂,姐姐也不怪妹妹。姐姐還是勸妹妹現在趕緊回去,姐姐大人有大量,便當今日這事兒不存在了,不會來追究妹妹的過錯。”

“姐姐不追究妹妹,妹妹卻沒法順著姐姐的心意離開。姐姐是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今日妹妹是一定要把人給帶走的。”說罷,她眼神筆直地朝林暮煙看去,她的話語平穩有力,把林暮煙嗆得直接就說不出話來。

她、她居然——她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嗎?她這個皇後當得還有一絲尊嚴嗎?

林暮煙恨得不行,若沈夙媛能好聲好氣地說話,不指定她心裏考慮一番後就會和她做個妥全之策,她確實也怕,這沈夙媛人都闖進來了,徹底打亂她的陣腳,因此林模樣即便是想要繼續下去,自己都覺得有點困難。然而沈夙媛這般態度冷硬,不容置喙,林暮煙骨子裏的那一點血性反倒是被激起來。

她冷笑道:“那看來今日姐姐是不能如妹妹的願了!來人——!”

林暮煙大喝一聲,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無比。

沈夙媛好整以暇地望著林暮煙,手輕輕交疊,置放於腿上,人靠著柔軟的椅枕,目光微斂,默然無聲。

林暮煙大喊過後,卻發現外麵一個人都沒人進來,她心下的那股狠勁立時就去了大半,而此時林暮煙又瞧見沈夙媛這般穩當沉著的氣態,自是愈加驚慌,她又拔高音調喊了一聲,依舊是沒人入內。

伺候的人都死哪裏去了!

她心裏喊著,然同時亦隱約明白到她此刻的境地。

沈夙媛見她麵色衰敗,氣已虛大半,便幽幽歎口氣,道:“姐姐不想讓妹妹如願,但妹妹非得要這麽做呢?姐姐以為……真攔得住妹妹?若皇上對姐姐真是有心倒也罷……姐姐這番所為,當是自己下了多大的賭注,但姐姐有一點首先是錯了。”

她目光變換,生出一絲刀削般的冷意:“皇上對姐姐,全無愛意,連半點憐愛之心都未曾有過,因此姐姐今日所做,待皇上醒來後,姐姐覺著該如何自處?還是姐姐以為……夫妻一場,皇上會對姐姐手下留情?”

沈夙媛的話如同一把刀刃狠狠紮進林暮煙的心坎處,林暮煙怎會沒想過?她當然是想過的,但她仍是抱著一絲僥幸的,若是事事顧慮,那她還能動沈夙媛一根寒毛嗎?她隻能拚一拚了……這點事,就算真個是責罰下來,還能重到什麽程度?

可現在聽了沈夙媛的話,林暮煙心裏卻有一番巨大的變化,她渾身發顫,眼神裏說不清是懼還是恨,她是恨透了沈夙媛,又不得不說,潛意識裏對她有些害怕。這樣的心情讓她非常矛盾,林暮煙遲疑著,她咬著牙根,硬撐住不吭聲。

沈夙媛見她這會兒同個強牛似的,眼角餘光瞥了瞥榻上的人一眼,見人似乎都忍得全身顫抖,沈夙媛心中一道火氣猛地躥起來,她不打算給可憐的林妹妹猶豫的機會,聲音如一柄沉重的刀斧,重重地扔在地上。

“姐姐打算考慮到什麽時候?皇上可撐不了太久!”

林暮煙被沈夙媛的聲音所震到,她心口砰通一下,一瞬間胸中有種窒息感,她是氣得頭腦發暈,亦是忍得整個人都要幾近崩潰,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宛若妓子般爬上皇上的龍床,然如今卻全部都讓沈夙媛給破壞了!她事沒做成,還丟了這般大的臉麵!

她想發泄!

想大吼!

想眼前這個女人滾出她的儲明宮!

沈夙媛眼見林暮煙的情緒都快到一個瀕臨爆發的點上,她倒是忽然一瞬間變得極為平靜,平靜的宛若一攤死水般,用一種看可憐人癡心妄想的表情看著林暮煙,朱唇上下噏動:“還是姐姐需要妹妹為你做一個決定?”

林暮煙猛地抬起頭來,她瞧見沈夙媛的目光裏有一種十分毒辣的光,她內心那一些肮髒齷齪的念想都讓她所洞悉,她對沈夙媛的恨意逐漸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所取代,她忽然間,腦海裏麵晃過了張太後被燒殘半個身子的模樣,她的手腳一陣冰涼。

寒入骨髓,竟似要將血液都給生生凍住。

她竟忘了,沈夙媛是誰,她對付起張太後亦是遊刃有餘,而今皇上和太皇太後都在她背後撐腰,她現在怎麽會糊塗到直接和她對上?既然她想要把人給帶回去,那便帶回去就是,她何必同她爭搶?這樣的機會以後還會有……然若這皇後的位置丟了,那就真的是一切都沒了。

這一瞬間,林暮煙想通了,她是擱不下這個麵子,故此方才同沈夙媛硬撐,這會想明白後,再是羞辱的話,為顧全大局,林暮煙咬碎牙自己吞咽下去,即便是身體之內血流成河,疼得她隻想要殺個把人來緩解,於現下裏,林暮煙隻能夠忍!

張太後說過,忍並不是一件壞事,忍是必須,而她,就是經常忍不了泄露情緒,才讓沈夙媛有機可趁,輕易打垮。

她不要被打垮!

“妹妹想做什麽,姐姐攔得住嗎?”林暮煙忽然出聲,她明明身子都僵硬得不像話,整張臉宛若被風化的石頭,幹巴巴的,態度生硬,“妹妹想要把人帶走,盡管帶走,不過姐姐希望,妹妹適才說的話能夠作數。”

沈夙媛目光別具深意地注視著林暮煙,她沒有吭聲,而是揮了揮手,寶芯朝身後招手,幾名太監便上前來將床上半昏迷狀態的朱炎給小心拉起來,沈夙媛此時從座椅上站起來,她以勝利者的姿態用手輕輕地彈了下裙擺,隨後目光輕淡地落於林暮煙極為克製住情緒的臉上,道:“那人妹妹就帶走了,至於剛才那些話作不作數,還是等皇上醒來後再做決定,姐姐看怎麽樣?”

林暮煙臉色駭然升起,她猛地朝沈夙媛大叫道:“你——你騙本宮!”

沈夙媛慢慢轉身來,眼兒一挑,露出些許好笑的表情:“什麽叫騙?妹妹何時說過……要同姐姐和解?姐姐還真個是天真無邪極了,這入宮大半年來,姐姐看得這麽多,同太後聯手做的那些事情,妹妹可是都一清二楚的,原想著太後倒台,姐姐能安分點,不想,姐姐還是定不下心來。今日姐姐做的這件事,不是妹妹說想要饒恕了姐姐,便是能饒恕了,而是皇上……準備怎麽處置姐姐。”

“你適才分明說了——”

“姐姐真有趣,不過妹妹隨口說的一句話,姐姐還真當回事?”沈夙媛實是不想同林暮煙再多廢話,說罷,便轉身上前走到朱炎身邊來,而身後林暮煙的聲音忽然變得極為尖細:“你——本宮要——”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音調,正色淩然。

“皇後娘娘還是不要試圖做出一些可能傷到皇貴妃娘娘的事,要知道皇貴妃娘娘肚子裏頭懷的是皇上的龍種,若出個好歹,即便是您,也是擔待不起的。”寶芯正經起來也是一板一眼,足同林嬤嬤學了七分像,不過年紀擺在那兒,到底稚嫩些,然於林暮煙而言,連這樣一個沈夙媛身邊的野丫頭都能隨便把她的皇後尊嚴踩在腳下,她何止是氣,簡直是要氣得當場升天!

她極想大叫,徹底地爆發出來,不想再顧全那麽多,她明明和沈夙媛一道入宮,明明她的姿容也不差,偏生皇上就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她極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要嫁入皇室的,因為她根本看不上其他那些人,隻有英武俊挺的皇上才配得上自己。眼見著如今沈夙媛都懷上孩子,說不準這肚子裏就是個皇子,屆時皇上一定會為沈夙媛而改了規矩,等生下來後,或許就會立刻封為太子,林暮煙越想越覺得可怕,難道她窮盡一生都得孤苦伶仃地老死於這儲明宮內,還為經曆過風雪之事,便這樣過完誰都不疼的一輩子?

她不要!

她不求皇上能與她憐愛之心,她隻求有一個子嗣,一個屬於她自己的孩子!這樣總可以了吧?林模樣抱著這樣的想法,沒想到……夢終究還是被人給嚓地打破。

沈夙媛走到朱炎身邊後,衝那兩名太監使了個眼色,遂身子靠過去攙起身軀柔軟的朱炎,見他全身綿軟無力,體溫極高,那大半身子都靠在半邊肩上,又沉又重,沈夙媛略微感到些許吃力,眉頭微微一皺。

身邊的兩名太監立馬露出擔憂著急的神情,“娘娘,還是交給奴才們來吧。”

沈夙媛搖搖頭,輕吐一口氣:“不用,你們去車輦下等著,待會兒扶皇上上去。”吩咐罷後,沈夙媛忽地聽到身後有一陣淒愴的哭聲,她顰眉,沒有回頭,腳下步子毫不猶豫地繼續往前走,而寶芯隨之跟上,經過秀純身邊時,見她仍把巧杏的嘴給捂著,捂得巧杏渾身軟綿綿的,掙紮的力氣都掙光了,秀純臉上是一副震撼得還未回神的表情。

寶芯忍不住衝秀純翻了翻白眼,隨後拍了下秀純的肩膀,秀純呆怔回頭,就見寶芯對她沒好氣地說:“把人放下,跟我們走。”

秀純聽話地鬆開手,巧杏雙腳一虛,無力地癱倒在地。

寶芯鄙夷地看了眼地上的巧杏,心道若皇後是翻版的張氏,那這巧杏就是翻版的秦嬤嬤,奈何這兩位段數相比上一代,確實不高,一個沒有張氏的心毒,一個沒有秦嬤嬤的謀深,看來……皇後究竟是做不成小張氏。

看罷,寶芯轉身就走,秀純連忙跟上。

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儲明宮,回去道上,車輦柔軟的座椅上朱炎的頭靠在沈夙媛的肩頭,他呼吸輕喘,身子如同八爪魚般緊貼著她,朱炎的身體體溫實在太高,就像是一個火爐般,還是那種持續燒了許久的溫爐。

她脖頸處被他灼熱的呼氣聲噴吐著,沿路人來人往,即便是將遮擋的簾子放下,但那薄薄的一層紗簾,裏頭的情形還是隱約透出來,沈夙媛不想影響市容,便隻能用手撐住朱炎歪斜的身子,並將他情不自禁往她身上探索的手給扒拉下來。然朱炎的四肢就像是藤蔓一般,不由自主地吸附上來,讓沈夙媛怎麽都無法徹底清除這身上頑強停留下的手。

沈夙媛歎口氣,最後不動了,眼睛無奈地低頭看著靠著她肩頭的人,看著看著,忍不住就生出一絲氣來。

這笨蛋,明知皇後不懷好意,居然還上門,這倒也罷。既然有所防範,竟還是被藥倒,若那叫秀純的沒來告訴她,說不準就真個讓給強要去身子。

堂堂大男人,還是帝王呢,怎生這般沒用?

她氣呼呼地用手捏住他的鼻子,朱炎的眼睜開一些,鼻頭往她臉上嗅著,眼逐漸睜開,無神迷離的眼亮了一些,他低聲不知呢喃了些什麽,沈夙媛聽不清,他說得太模糊,恐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說什麽。

沈夙媛側頭,眼睛看著,心想他都這副半身不遂的模樣了,還想做什麽?還能做什麽?

正想著,朱炎的呼吸猛然加重,伸手從沈夙媛的後腰處伸進去,他將頭埋入沈夙媛的肩窩裏,深深地嗅,一邊發出舒逸的感歎聲。

沈夙媛沒有動,任由朱炎就這樣擁住自己,本以為他還會有動作,然自抱住他後朱炎就重新閉上眼,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回到敬央宮,待抵達後,沈夙媛感到身子都僵麻了。

寶芯撩開簾子,見自家娘娘被皇上緊緊摟住,先是臉臊了那麽一下,遂後上前將朱炎先給扶下來交給那兩名太監,遂手伸過來再去攙沈夙媛,二人待下了車輦,一行人回到寢殿裏邊,兩名太監一直扶著皇上到寬大的榻上,隨即小心翼翼地把人給放下來。

沈夙媛讓寶芯交代那兩名太監幾句,給了幾件貴重物,讓他們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遂命人撤下。隨後沈夙媛派人去尋喻德海,這皇後不知是用什麽借口把人給暫時調離,或許隻是片刻時間,她趕得及時,若不然,朱炎就得被林妹妹硬撲了。

她走到榻前,看這藥,莫不是春-藥加迷-藥的混合體?她再摸一摸朱炎的額頭,很燙,再往下摸臉,到處都燙的不得了,她的手指尖輕微一顫,正要收回,朱炎的手像是有意識地抓住她的腕子。

沈夙媛定睛看著朱炎,他仍是沒睜開眼,然而嘴裏似夢囈般地說著話:“唔……”

她仍聽不清,便彎下腰,耳邊貼近他,想要再仔細聽一聽,哪想到這原本該是全身無力地人卻猛地將她的人給扯過去,沈夙媛皺緊眉頭,她這一瞬都懷疑朱炎是裝的了,可再一看,人仍沒徹底睜眼,一雙眯起的眸子格外迷離,眼裏的光都是渙散的,隻有那雙緊緊箍住她腰肢的手,竟這般有力。

和他緊貼的身軀似乎更熱了一些,她的臉與他的離得異常之近,他唯獨最不似男人的細密睫毛,鼻梁倒直挺,唇微微張開,薄若刀片,裏邊的呼吸雜糅了一股濃重的欲-望,纏繞著她的身子。

沈夙媛知道,她不能任由朱炎再繼續下去,她身子才剛過頭三月沒多久,為了寶寶的安全,斷然是不能行-房。因而她即便知道朱炎忍得已經是多辛苦,她也隻能狠下心來,用手把身上的手給扒掉。

朱炎咕噥一聲,那臉頓時皺起,顯然是不滿意她的所作所為。

沈夙媛不由地笑,他這別扭性子。

從床邊離開去,之前休息過幾日,身子基本上已經徹底複原的玉瑩這會兒正巧過來,見沈夙媛坐在床邊,玉瑩先是向沈夙媛行禮,遂眼睛往榻上瞥了眼,立馬認出榻上之人是皇上,且皇上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勁。

玉瑩微睜眼,露出訝異的表情。

“娘娘,這是……”

“玉瑩,麻煩你去太醫院將曲先生請過來。”沈夙媛本是想把葛太醫請來,但轉念一想,葛太醫年紀大了,恐怕臉皮子薄,對此等事或有羞臊,而曲寒方一貫是麵癱,對於她而言,治病就是治病,沒別的什麽。

玉瑩這些日鬆怠下來,連著好幾天沒怎麽做事,這節奏一下被打亂,玉瑩著實是不習慣,她還是喜歡每日裏能夠充裕些,別讓她的手腳閑下來。當然,她也聽了林嬤嬤等人的建議,活還是要幹,但有些不屬於她的,就不要事事都攬到頭上來。

畢竟這做領導的,最重要是怎麽安排人員,盡力利用人物物資,以此來達到平衡狀態。而非事事親力親為,這樣下去,若哪一天病倒,沒了領頭的,下麵的做事就會散亂,反而不好。

再怎麽說,林嬤嬤都是前輩,林嬤嬤的話玉瑩自然是要聽的。

玉瑩受了命令,便先前太醫院,幸而曲寒方正在配藥,他最近對配置新藥非常感興趣,大概是因為沈夙媛經常像他討要一些藥物,他想要她滿意,亦想要自己的心平定下來,故此整日裏忙著配藥,調製,而他也挺習慣這樣的日子,大部分時間用來鑽磨,偶爾清閑休息一下,倒過得舒坦。

而玉瑩見到曲寒方正聞著藥材,一副仙風道骨,出塵般的謫仙模樣,心裏感歎曲神醫的適應能力還挺強,願來還道曲神醫這般會難以適應,如今看來,確實過得沒甚不好。

玉瑩來到曲寒方麵前:“曲先生,皇貴妃娘娘有請。”

曲寒方一聽,眸光頓了頓,眼神淡淡地落在玉瑩臉上,他原本蹲著的身子站起來,身形一下變得高大許多。男子清冷的眼仍如煙波遠山般,一絲雲霧模糊地繚繞於眼底,聲音輕飄飄的。

“皇貴妃這次,又要什麽?”

玉瑩見曲寒方這般,從前還會詫異曲寒方這般態度,如今早已是見怪不怪,她便直言道:“是皇上有事,故而請先生前去看一看。”

皇上?

曲寒方眸光一頓,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他於原地沉默半晌,遂道:“那便走吧。”說著將手裏的藥材都收拾好,曲寒方便隨玉瑩往敬央宮而去。

肉多鮮美的場景,現在隻能湊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