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是無情
第十章 道是無情
露水清涼，在臉上凝聚欲淌。默默被寒意擾醒，隻覺得腦中沉重難止。天色已微亮，她看了看四周，嚇得一身激靈。怎麽會躺在外麵？身上好像有東西，看去時，竟然是一隻手臂。她嚇得幾乎驚叫出聲，順手看去，看見簫無弦雙目緊閉的臉，才一時定下心來。她看了看自己，竟是踡在他懷中，身上還蓋著他的外衣。她努力回想昨夜狀況，卻怎麽也想不起半點印象。再看他，雙眼緊閉好像沒有半點要醒的意思。她輕輕拿起他護在她身上的手放在一旁，想要悄悄起身離開，卻發覺他的懷抱似乎異常溫暖。心下一動，她輕輕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嚇了一跳，好燙，他好像發燒了！她急忙推他，叫道：
“你怎樣，醒醒，快起來……”
簫無弦微微睜開雙眼，頭昏身重好不難受。眼前熟悉的身影輕晃，他聽見她的聲音帶著焦急：“你快點起來，會生病的，你已經發燒了……”
他掙紮一下，坐起身，按了按頭，有點熱，還好，不算嚴重。他朝她微微笑道：
“我沒事，不必擔憂。”
她懷疑地問：“真的沒事嗎？”他搖搖頭，看了看她被露水打濕的秀發，伸手替她撫了撫，問道：“你怎樣？”觸了觸她的額，見沒什麽異常，才放下心來。他的動作讓她愣住，他手上傳來的溫度更讓她心下一動，這種溫馨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她怔怔地看著他無法回神。他一愣，以為自己的行為又得罪了她，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忙坐直身子靠近她想道歉，卻見她目光怔忡，並沒有絲毫不悅或冰涼。怔了怔時，才發覺自己因為天暗想看清她，竟然不知何時靠得她很近，兩人臉頰間僅有一拳距離。她的怔忡讓他心底生起一絲邪念，本來兩人的唇已經距離不遠，他隻要再向前一些，便會吻到她了。他遲疑著，靠得更近，眼見真的要被他吻到了，她被壓迫感驚醒，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吃了一驚，一下子向後彈退開來。他目光炯炯也不逃避，反倒讓她更加慌亂，想爬起來退開，卻身上發軟一時不能動彈。最後還是因為他發燒身體支持不住晃了晃，才讓她得以解脫。她忙從身上解下他的外衣還給他，道：“你發燒了，快去看大夫吧。”
看了看已經亮了的天色，好在昨夜狂歡，下人們也還沒有早起。她微赧，想要問他昨晚發生什麽事，卻又無法開口。他似乎讀懂她的心事，解釋道：
“對不起，昨晚原想送你回去，不想到此處酒力發作走不得，隻好讓你在此委屈一宿……”
她才有些印象，昨晚自己猛喝了那杯酒，而後就諸事不知了。她站起身，道：
“現在快回去吧。”
他掙紮一下站起來，踉蹌一下，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扶，最終是停住。他看向她說：
“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拒絕，轉身走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怔怔，她走了幾步，微微停步回頭道：
“你回去喝些薑湯。我去叫人準備。”
言畢頭也不回地走遠了。簫無弦怔了一怔，而後臉上現出笑意來。
中秋過後，簫老爺父子又在城中忙了幾日，漸漸地留在家中的時日便多了起來。
默默在書房中讀書時，不解的詞句有簫無弦及時解釋，不多久便將那本古籍給看遍了。期間二人對書中的理解多數竟然相同，而不同之處時常爭論，最後竟也能爭出二人都同意的觀點來。有道是“誌同道合”，兩人經此一戰竟也貼近了不少，默默對他的陌生之心也淡了許多。隨後，默默繼續在書架中選出其他的書籍在書房中品讀。因為她幾乎一天到晚都呆在書房，無瑟沒有了玩伴，孤單起來也開始不滿了，漸漸跑到書房找盡各種借口想找她出書房。拗她不過，默默便把書帶回去，邊看書邊陪同無瑟做女紅。這下弄得兩兄妹又開始鬥嘴。一個說書要在書房看才有境界，一個說害得默兒姐姐隻管看書都不管她了。默默也不理會他們怎麽鬥，隻是躲在一旁像沒事人一樣隻顧自己讀書。
這日，秋高氣爽，默默讀書讀得倦怠，想起與果果好久沒有鬥嘴了，便出了園子找果果說話。果果飛上她的肩頭坐好，氣鼓鼓地說：
“你有了帥哥了，還記得我啊？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拜托，我是怎麽想的你還不知道啊。”默默無奈地白它。果果小氣地扭開頭：
“我現在還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小氣鬼，原來你也會小氣啊……”默默把它拿在手心笑它，捅了捅它圓滾滾的小肚皮，又道，“你去哪裏偷吃了什麽啊？吃得這麽胖！”
果果癢得直打滾，又氣又笑地罵個不停，正玩著，它忽然止住她道：
“別鬧，帥哥來了。”飛起來隱走了。
她忙回頭，果然看見簫無弦正走將過來，身後跟著小五。小五見到她，露出傻笑。她也聽說過之前出事後小五自責的事，所以對他頗有印象。簫無弦因她多日沒有來過書房，見她走出來，以為她要來，忙道：
“默兒，有老友來借馬，我去去就來。你便在書房等我罷。”
默默有些好奇：“借馬？”馬也能借的嗎？
小五接話道：“少爺有好多好馬，城裏頭的公子王孫都愛跟我們少爺借馬騎。”
默默淡淡地笑笑，算是回應。見他們走遠，心中好奇，便輕輕跟上。跟著他們到了馬舍，遠遠地躲在一旁看。簫無弦在馬群中挑了一匹出來，借馬之人小心地牽著走了。簫無弦拍拍其他的馬兒，正要回去，不意看見了默默的身影。他微愣，默默見被發現了，隻好走出來。她好奇地看著高大的馬匹，心生一個念頭，猶豫地咬了咬唇，剛剛想向他提出，他忽然麵現笑意，問道：“你會不會騎馬？”
她搖頭。他又問道：“想不想學？”
她眨了眨眼，問道：“你可以教我嗎？”
“當然。”他笑意更濃。她當即用力點頭。他示意小五拿來一些裝備，又挑了兩匹馬牽出來向不遠的側門而去。默默抵製不住心中的激動，跟他出了側門，穿過一小片林子，眼前竟豁然出現一大片草地。她驚訝地打量著望不清盡頭的草地時，簫無弦拿了護肘護腿的護具來給她綁起。好在她平時不習慣穿那些裙絛繁複的衣裙，挑的衣裳總是以簡便為要，現在倒是方便。她照著電視中所見情形，就要踩上腳蹬。簫無弦拉住她，拿住她的手腕幫她轉了轉關節，道：“先不急，照此法活動了關節才能上馬。”默默領悟，照上體育課前做的準備活動將手腳腳關節都活動開來。簫無弦驚訝無比，她的領悟總是超出他的想象千倍啊……
一切就緒，她麵帶豪氣地看了看他，腳蹬一踩竟然自己上了馬背。他又吃一驚，不敢相信：“默兒，你原先當真沒有騎過馬？”
她嘴角浮笑，搖頭。“現在呢，怎麽讓它走？”她問道，邊從牽著馬的小五手中接過韁繩。
他忙止住馬，說道：“你首先要坐穩，用腿夾緊馬身，用韁繩控製馬兒……”邊解說邊拉著馬兒走向前方。小五呆呆地看著他們遠去，自語道：
“我的乖乖，小姐這也太厲害了吧……”
默默聰慧不消多說，不用半個時辰，便將騎馬要領都學到了。她縱著馬兒慢慢奔在草原中，心情暢快。簫無弦感慨地笑看著她，難得見到她笑容滿麵，看得十分眷戀。小五牽了另一匹馬走過來，說道：“少爺，你說咱們小姐也太神了吧，這哪像第一次騎馬的……不過，小姐原也不像凡人的……”他後麵的半句話更像是自與自說。簫無弦笑著拍他一記，見默默越騎越遠，怕有意外，便把馬拉將過來翻身而上，向默默追趕過去。
默默騎在馬上，清風撫麵，視野寬闊，心胸一片豁然。她不由地張開雙臂，任由風吹。仿佛身上的一層束縛被吹走了，一片輕鬆。她享受著這美好的感覺。不覺間手中韁繩掉落在地，她發覺時，急忙想撿，一急腿下用力夾了馬兒，馬兒以為主人催它快跑，蹄子一撒奔跑起來。默默手中沒有韁繩扶助，哪裏得穩，驚呼一聲，眼看就要落馬。早跟上前來防備的簫無弦見狀急忙縱身躍起，腳尖一點飛上她的坐騎，探身將韁繩抓在手中，將她護在胸前把馬兒控製住。馬兒帶著兩人跑了一陣才慢慢停下來。他看了看驚魂未定的默默，問道：
“默兒，你沒事吧？”
默默驚魂不定地看了自己，還在馬上，身後是他，胸懷堅實，頓時一顆心落回胸中。她搖搖頭，不知怎的，忽而有些麵紅耳赤。簫無弦策馬往回，到起跑處停下，跳下馬來，向她伸手，她扶住他也跳下來，一頭撞在他懷中。一顆心忽而也加快了跳動。她不敢抬頭，捂住微熱的臉頰走到一邊，偷偷地深吸了幾口氣。簫無弦走過來，擔憂地問道：“默兒，你怎麽了？”
默默急忙轉身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樣子，說聲“沒事”，飛快地跑走了。留下簫無弦與小五麵麵相覷，不知為何。
隨後的幾日，默默不去書房，也不到無瑟房中去，隻是自己呆在房中坐在窗邊，看書時竟然心神不定，總是腦中莫名空白，有時閃過簫無弦的身影，心中暖意湧現。她吃驚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這天，無瑟神色煩惱地來找她。默默以為她又想念未婚夫了，剛想取笑她，她卻支起腦袋無比煩擾地說道：“默兒姐姐，重陽節後十天就是奶奶六十大壽了，我不知道送什麽禮物給奶奶，好煩惱哦……”
“六十大壽？”默默愣了愣，原來老太君才到花甲，隻是看起來怎麽十分老態龍鍾呢？轉念一想，有句俗語叫“人生七十古來稀”，古代人壽命短，老太君雖然老態，但看起來精神矍鑠，身子硬朗，想必也是非常難得了吧？她定了定神，忙問道：
“重陽節是什麽時候？”
無瑟道：“再過幾天就是了。”
“這麽說，還有不到半個月時間。”默默沉吟起來。是啊，送禮物，這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何況還是送給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的大壽賀禮。到底能送些什麽呢？老人家無非是希望福壽雙全，一家平安。她腦中閃過幾個字來。可是，自己書法又不好，怎麽送啊？叫人代寫肯定是沒有了意義的。畫畫？更不靠譜，自己毛筆都拿不好，還用說畫畫嗎？若找人畫，怎麽能畫得出自己心中的意境呢？想了半天也沒個著落，她也有些煩惱起來。
無瑟在一邊伸著一雙纖手抱怨著：“這些日子做女紅做得我手都粗了，還被針紮得好苦，都是口子……”
默默腦中一閃。對，刺繡，雖然她們兩人的繡工不怎樣，但是隻要花些心思，一定會不同凡響。無瑟見她目光閃亮，急忙問道：“默兒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什麽辦法了？”
默默淺笑起來，對她說道：“這個辦法，與你我這些日子一直做的事情有關，因時間短，我們必須聯手才能完成……”
“真的？”無瑟兩眼放光，一把抓住她的手，問道，“那是要做什麽？”
默默神秘地說道：“我們來做一件不一樣的刺繡……”
無瑟聞言，頓時神色一暗：“默兒姐姐，你我二人的繡工都不好，怎麽能繡出可以作賀禮的東西來？別說笑了……”
默默不多解釋，轉身叫人拿些木炭來。無瑟更不解了。默默拿過一張大的畫紙，等木炭送來，她將畫紙在案上展開，拿起一小塊木炭，略一思忖，在畫紙上輕輕作起畫來。無瑟驚訝不已。用木炭作畫，她可真是第一次見啊！之前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她靠在一旁驚奇地看著，壽桃，銅錢，元寶……默默畫出來的都是些司空見慣的東西。漸漸的，她看出些許端倪，臉上現出又驚又喜的神色來。默默很快完成描畫，無瑟驚喜地念道：“福、壽、安、康。”原來，默默是用一些吉祥物組在一起，畫成四個大字，看起來又是一幅畫，無瑟見所未見，驚奇難止，拉著默默嚷道：“默兒姐姐，這幾個字太好看了，你怎麽會想到這樣的畫法……”
默默微微一笑，道：“接下來，我們要讓它們更好看。”無瑟更加驚奇，默默對她認真地說道，“你叫人準備絲線，要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
無瑟驚喜地睜大雙眼：“你的意思是說，將這幾個字繡成彩字？”
默默淡笑著點頭。無瑟欣喜欲狂，跳起來抱住她又笑又叫：“默兒姐姐，你太棒了！”
默默無奈地笑笑，拍拍她道：“好啦，這個工夫可不簡單，能不能繡好還難說呢……”
無瑟信心滿滿地拍拍胸口：“我們兩個聯手，肯定沒問題！”
默默點頭，走到畫前，又跟她討論顏色的布置與繡法。二人認真研究著，誓要在簫老太君大壽之日送出驚喜來……
PT小偷，建站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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