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麗妃受辱(下)

第三章 麗妃受辱(下)

皇後一聽她所言,麵上已是掩飾不住的怒氣。江氏素來口舌靈巧,竟能被她扯到大周的顏麵之上,自己哪裏再能令折辱麗妃?

每每和江氏對上,都少不了一通麻煩,甚至最後可能都會惹上一身腥。

賢妃也跪下道:“蓮嬪所言極是,請皇後娘娘饒了麗妃吧。”

早有宮女上前擦拭麗妃頸上的血跡,好在她隻是刺破了一層皮,片刻之後就未再見血了。她此時早已六神無主,軟軟地癱在地上,連喊饒都不會了。

皇後惱怒地看向她,不想麗妃性子太烈,竟然真的要自戕。這樣鬧了半天,最後也沒能把她的衣褲給扒下來,皇後心裏實有不甘。

“一大早地,就聽華陽宮頭嘈雜不安!”突地一聲威重的男聲,殿內的嬪妃們均是一凜,皇後也忙起身行禮道:“給皇上請安。宮廷紛亂,擾了皇上清淨,是臣妾的過失。”

江心月一見皇帝來此,忙趁給皇帝行禮時從地上爬起來,起身後又隱入了諸妃的身後,盡量抹消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厭惡麗妃,她可不想攪進這趟渾水,讓皇帝看見她幫麗妃求饒。

皇帝剛下了早朝,本想著去啟祥宮看江心月,路過華陽宮卻聽得裏頭甚是嘈雜,派人進去一問,竟麗妃要自戕,他不想見到麗妃的屍體,這才勞動龍體進來看看。此時他看麗妃雖然狼狽,但沒什麽大傷,便不想再理會她,隻微蹙了眉頭道:

“後宮諸事理當由皇後打理。”

皇帝的話一落,皇後麵上頓生得意之色,她知道自己這出好戲做得太對了。

方才江氏阻止了自己,可如今皇帝又撂下這麽一句話。既然後宮是由她打理,那怎樣作踐麗妃還不是她了算。

江心月則心裏一陣驚悸,皇帝不僅是由著皇後折辱麗妃,簡直是鼓勵。

麗妃雖年幼,又嚇得不輕,但此時見皇帝來了就突有了些反抗的希望,當即朝皇帝膝行著爬跪過去,哭喊道:

“皇上,臣妾決不可受驗貞之辱,求皇上……”

皇帝冷冷一瞥她,隻見她鬢發散亂,衣衫不整,一雙妙目哭得腫成了桃兒,一看之下楚楚可憐。麗妃本就是絕色,這樣梨花帶雨地哭泣求饒,即便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會被打動。

可是,一貫好美色的鄭昀睿卻絲毫不為所動,看也不看她,提步朝殿外而去。麗妃一驚,深知皇帝走後自己就要任皇後宰割了,猛地上前抱住了皇帝的腿。

皇帝厭煩,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了她。她瘦的身子滾倒在地上,又掙紮著爬起來,想再次求饒。

賢妃實在看不下去,跪在皇帝麵前,哀求道:“皇上,麗妃才十三歲,求皇上憐惜她,救她這一回吧。”

皇帝看著賢妃,突地嘴角狠厲地一勾,揚手朝賢妃麵上摑去。“啪”地一聲脆響炸開,諸妃聞此,都悚然而立,一時間殿內死一般地沉寂。

江心月看著不禁搖頭,賢妃實在是無能之輩,半點不會辨清形勢,一頭撞到皇帝的刀口上去。麗妃一個女子,牽扯的是整個北域和北域新皇的野心。帝王豈能容忍政權的威脅?

和麗妃牽扯過多,甚至會被視作不忠於大周。

江心月明白,其實皇帝對麗妃的怒火,也是因著恭綿貴妃的事情。麗妃和恭綿貴妃太相似,都是絕色,都包藏著禍患。恭綿貴妃一貫是沉靜不生事的人,誰能想她暗地裏會有那麽多籌謀?若不是北域王之事陰差陽錯,怕鄭昀睿的江山都能被她和昀淳算計了去了。

此時皇帝看麗妃,多少有些恭綿貴妃的影子,怎能不愈加厭惡。

皇帝不再看驚恐地跪在地上的賢妃,轉向麗妃,徐徐低語道:“麗妃的漢得很好,怕是早就習得了吧。”

皇帝發怒時,雙眸是一貫的冷冽陰寒,這樣的眼睛,連江心月都不敢與之對視,仿佛會被那深淵般的眸子吸進去一般。麗妃被他的聲音嚇得全身震悚,吞吐了好久才出來一個“是”字。

“也就是早就籌謀好了嫁於朕了……”皇帝的瞳仁如針一般猛地縮緊,厲色頓顯。麗妃不及答話,他突地轉身,用粗大的手掌鉗住麗妃巧的下頜,狠狠道:

“你的皇兄,果真以為朕是個沉迷美色的昏君麽?”

皇帝一鬆手,她便跌坐在了地上。此時外頭悄悄地進來一個宮女,對著皇後聲道:“娘娘,這些下人們嘴硬得很,都道明月公主是清白的。且那個為首的還在叫囂,辱罵娘娘。”

皇後微微點頭,向那宮女耳語道:“辱罵?哼,本宮是皇後,衝撞皇後是重罪。直接杖斃即可。”

外頭不一會便響起了淒厲的呼痛聲和沉重的杖責聲。麗妃驚恐地朝外望去,繼而絕望地看向四周,淒淒道:“皇上不若賜死臣妾吧,臣妾會留下親筆遺書,道是患了重病,也能給我皇兄一個交待。”

皇帝聽了麗妃所言,突地緊皺了眉頭。麗妃是真的有心求死,可是若她死了,北域可不是好交待的。

可不能讓她死了。她年紀,承受能力也差很多,如果真把她逼急了,折辱地狠了,指不定能出什麽事。

皇帝撇著她,吩咐道:“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吧,朕便相信了你麗妃的貞潔。”完向皇後道:“合子,給華陽宮撥幾個能幹的奴才,好好伺候麗妃。你平日裏,也要多加管束。”

皇後對上皇帝眼中蓄暗的神色,當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應聲道:“皇上放心,臣妾會做好。”

什麽伺候,管束,其實就是監視著令她沒有機會求死。

華陽宮的一通折騰,終於收了場。麗妃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奴才拖拽進了內室,江心月不忍再看她,也無力幫她什麽,隻能隨著眾人往殿外退去。

各宮嬪妃三三兩兩地散去,諸人此時都沒有了來時的得意之色,不少人麵色戚戚,還有些人神色中透著掩飾不住的畏懼。

江心月看著嬪妃們的神色,回頭和蘭貞對望一眼,二人均默然了。

上官合子是大周第三位皇後。她入宮三載,一貫有著溫婉賢良的風範,且頗受皇寵。她封後以來,仁慈寬宥,平日和諸妃話都是溫言軟語,從未有嚴厲的行事。

然而,今日她對待麗妃,可謂是狠辣了。

一眾嬪妃皆認為皇後仁慈,上官合子今日的這出戲,不僅是為了打壓麗妃,更是為了殺雞儆猴——她要告訴眾妃,她和孝貞懿皇後不一樣,她若想整治誰,是會往死裏整治的。

恩威並施,剛柔並濟,正是掌權之策。看著後宮諸人眼中對皇後的敬畏,江心月眉頭越發皺得緊了。回頭朝同行的蘭貞道:

“皇後確有掌權者的風範。”

蘭貞斂眉趨前一步,低語道:“不僅如此。皇後是皇上寵愛信任之人。”

江心月突地頓住,苦笑著歎息道:“是呢。當年孝貞懿皇後不得寵愛,現在的皇後娘娘可不一樣。”

上官合子未做皇後前,就是得勢的寵妃。今日在華陽宮殿內,皇帝喚她“合子”,還將麗妃的事全權交付與她,可見其寵愛與信任。

江心月突地湧上莫名的不安,她如今的處境,其實是萬分危險的。上官合子是多麽厲害的人,如今手握重權,她嬪位和她對上,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後宮的險惡,從來就不曾有絲毫的減退。江心月疲累地閉目,她的人生被陰差陽錯的命運鎖在了重重宮牆內,這樣疲累爭鬥的日子,何時才能有盡頭?

想了一會,她突地想起了什麽,對著蘭貞道:“你昨日皇上棄置麗妃,然後去了純容華處?”

“正是。純容華受皇後的提攜,漸漸有了複寵之勢了。”

江心月淡淡一笑,道:“昨晚她受寵,可真不知是福是禍呢。若論寵愛,純容華是無法和蘭貞你相較的,可皇上昨晚卻沒去你那裏,反而去了她那裏。”

蘭貞神色一凜,繼而心裏清明了,稍驚懼地道:“娘娘所言甚是。想方才在華陽宮裏,純容華手足都有些不安,諸嬪妃們看她的神色都是不滿的。幸好皇上招幸的不是我。”

搶了和親公主初次侍寢的日子,是令後宮人眼紅的大事了。皇帝不喜麗妃,卻偏偏招幸了瑤儀,其個中緣由,便是瑤儀是皇後提攜的人。皇帝此舉意在利用後宮女子的嫉恨打壓瑤儀,也稍帶著打壓皇後了。

想到此,江心月嘴角不禁勾了一抹淺笑:“皇後娘娘確實聰慧。但比起權謀之術,皇後不及皇上十中之一。皇上深知後宮平衡,不能一人獨大。既是如此,那麽皇後再怎麽鑽營,也無法一手遮天。”

二人回了啟祥宮,江心月往蓧月殿的殿門裏一跨,便見王雲海等在裏頭,朝她打千兒到:“娘娘快進去吧,皇上已經在裏頭了。”

江心月忙粗粗理了下衣衫,攬裙步進院內。內殿的門扇敞開著,皇帝正站在明朗的逆光裏,遙遙地朝她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