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麗妃受辱(上)

第二章 麗妃受辱(上)

王雲海見皇帝不再發怒,也對劉康抱了幾分賞識,笑著回話道:“皇上的是。想明德宮變時,正是劉康在內務府保下了蓮主子。那時陳氏掌著滿宮的權柄,老奴去傳令時,還擔憂他會因畏懼陳氏而害了蓮主子,不想他很會辨清局勢。”

“如此,他也是個可用之才。”皇帝緩聲道:“他雖為內務府總管,但並不是朕心腹,朕還特地插了不少人在內務府分他的權。日後也不必這般了,朕就將內務府放心地交與他。”

第二日,龍城已是延綿十裏的紅妝。九重儀仗從順貞門緩緩駛入,國宴之上,明月公主受封為大周麗妃。

深重的宮牆之內,躁動不安的氣息沉浮著,後宮諸人的心緒皆有不安。

恭綿貴妃數年的隆寵已經給這座宮的女子心中烙上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同是絕色,同是出身貴重,這位公主難道會延續恭綿貴妃的專寵麽?

況且,她初進宮來就受封為妃位。

江心月這一日早早地起身,準備著去鳳昭宮請安。她還未收拾妥當,皇後的掌事雲嵐就來了啟祥宮,告知她皇後傳召各宮嬪妃至華陽宮去,不必去鳳昭宮晨省了。

江心月驚詫地向雲嵐道:“華陽宮如今是麗妃娘娘的居所,不知皇後娘娘傳召我等有何要事?”

麗妃昨日受封,自然是昨晚頭次侍寢,此時的她應至鳳昭宮覲見皇後,然後受妃位以下嬪妃的大禮。

雲嵐淺淺一笑,麵目中有些許的得意:“娘娘去了便知曉了。”

待江心月進了華陽宮,往內探眼望去,隻見裏頭嘈雜一片。十幾個有著異域容貌的宮人正跪在院內的六棱石子路上,頭上均頂著滿滿一盆水。他們的身側,凶悍的內監們執著鞭子,怒罵聲,鞭笞聲,哭喊聲響成一片,不絕於耳。

她皺了皺眉頭,扶著菊香的手往內走去。裏頭各宮嬪妃都到了不少,和她同行的蘭貞在她身後聲出言道:

“看這情形,麗妃怕是有難了。”

江心月微微點頭。進了主殿,裏頭的情形卻和外頭的淒慘大不相同。皇後一如往常賢雅地端坐,各宮嬪妃站立在側,諸人的麵目上都是滿滿的得意。

嬪妃們在異域公主麵前端著貴重的架子,殿內的氣氛便如晨省一般淡然敦肅。然而,殿外的哭喊聲針針細密地滲進來,混雜著殿內的肅然,隻能給人詭異之感。

這樣的肅然,以極大地壓迫力震懾著跪在大殿正中的麗妃。此時,江心月方才看清這位和親公主——

明月公主的美太奪目,像暗夜裏閃亮過天際的雷電,像夏日裏怒放垂枝的鬱金香,那是一種令人瘋狂的美,連女子都會被逼得移不開眼去。莫江心月,怕是恭綿貴妃在此也會被比了下去。

明月,果真恰如其分。

然而,無論如何驚豔的容顏,都無法掩飾這女子其餘的特質——她單薄的身子癱在地上,從肩膀至下身都在發顫,那細的手緊緊地交疊著,頸處露著瘦削的鎖骨。那麽,那麽的身子,縮成一團。

一眼之下,便知這女孩絕不會超過十三歲。

天哪。

江心月沒有想到會見到這樣的麗妃。此時她跪在殿內受審,下人們又全部在殿外受刑,她嫁到大周的第二日便是這般光景。

上首坐著的皇後懶懶向下掃一眼,道:“姐妹們也都到齊了。”

一句姐妹,上官合子稟行著寬厚的風範,此時更是將平日裏明爭暗鬥的諸妃們團結了。再不睦,也是宮裏的姐妹,而這個麗妃,才是異域的敵人。

皇後的嘴角勉強勾出一抹弧度,轉首望向麗妃,似笑非笑道:“北域和我大周的宮廷大有不同。不知麗妃初來,可還習慣?”

她的聲色緩緩的,淡然而優雅。麗妃雖很怕,卻仍是竭力抬頭回話道:“回皇後娘娘,大周的衣食臣妾都很習慣,謝娘娘費心。”

“習慣就好。”皇後輕笑:“隻是……本宮所指可不是衣食住行。聽聞,北域先可汗在世時,王宮裏的女子,行為操守與我大周女子略有不同……”

麗妃聽聞,麵目突地悚然了,也不知哪兒來的膽量,身子一挺,打斷皇後道:“臣妾的父汗在世時,王宮宮闈肅穆,並無一絲不妥!”她直視著皇後漸漸青白的麵色,繼續憤然道:

“娘娘大早來我華陽宮,不分緣由就將臣妾的宮人押至殿外受罰。臣妾向娘娘行三跪九叩覲見大禮,娘娘不但未曾令臣妾起身,且傳召各宮嬪妃來此……此時臣妾跪地,而諸妃站立,不知臣妾貴為妃位為何需要向低階嬪妃跪拜!”

皇後輕瞥一眼她,堆出幾分拿捏好的笑意,麵目中竟有貓捉耗子般的得意,幽幽地道:“麗妃雖年幼,強辯的功夫卻絲毫不差。若你無罪,自然不必久跪。可若有罪,那就另當別論。你的宮人們受罰,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若是真話何至於如此——本宮聽聞,北域先可汗在位時,宮裏的宮女們無一是完璧之身,甚至連公主都會被可汗臨幸……”

惡毒的言語轟地一聲在殿中炸開,四周的嬪妃多拿帕子掩著嘴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皇後輕一挑眉,朝立在她身後的幾個姑姑道:

“我大周選秀,女子均是要驗貞的。雖然和親過來的公主不應有這一步,不過……北域實在特殊了些。大周的宮闈,可容不得一丁點馬虎。所以,還是驗貞吧。驗貞了,就知道了個明明白白,也能給麗妃你一個清白。”

驗貞,即便結果是清白的,麗妃也是被懷疑過不潔的女子。這樣天大的侮辱,豈是女子能承受得起的?況且,若驗貞時動個手腳,清白的也成了不清白了。

死在禮親王手裏的北域先可汗,其暴虐縱欲之名實在太過,“宮中女子無完璧”恐怕並非誇大。但是,公主畢竟是血脈至親,俗言道,虎毒不食子啊。

皇後美目向下一掃,道:“本宮是大周的皇後,你以為本宮真的隻憑北域聽來的傳聞便要做這麽一通麽?”她頓了頓,淺淺輕笑出聲:

“麗妃,昨日你受封為妃,理應與皇上同房……可是,皇上卻並未幸你。既然皇上不願意碰你,本宮怎能不懷疑你的貞潔!”

她的話音一落,殿內已經響起了陣陣的謔笑。蘭貞低眉對著江心月輕言道:“皇上昨晚去了純容華處。”

江心月一驚,那日,皇帝在乾清宮內動怒,她也多少清楚其中的緣由。隻是不想,皇帝對麗妃厭惡至此。

麗妃也著實太過可憐了。

幾個姑姑轉眼便要上前。麗妃身邊的人都在外受刑,她孤身一人,到底是年紀太,看到幾個姑姑凶神惡煞的麵目,嚇得竟不知反抗,整個人癱在地上。

殿內的嘈雜聲暴起。為首的姑姑一把拎起了麗妃,另一個姑姑將手裏的東西往下一擲,“咣當”一聲響,一個厚重的黃銅盆子撂在諸人的麵前,灰白色的炭灰細細地鋪滿盆,慘白地如同姑姑們獰笑的臉。

兩個膀大腰圓的姑姑開始撕扯麗妃的衣襟,三兩下扒下了外裙,手就往下伸著去褪她的綢褲。麗妃瘋了一般地掙紮,慘烈的驚叫聲響徹了整個大殿。

秀女驗貞,均是至緊閉的房,平躺著由姑姑以手窺探。而騎坐香灰盆子的法子,則是對待女犯或青樓女子,手段粗暴,侮辱之意甚重。況且,殿內數十名嬪妃,眾目睽睽之下,這簡直是劫匪強盜一般慘烈的作踐了。

原本嬪妃們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此,可看到麗妃這樣慘,也都滿麵驚懼,仿若姑姑們扒得是她們的衣裳一般。麗妃又年幼,不少嬪妃心裏對麗妃的嫉妒已經變成了同情。

賢妃心地軟,實在有些看不過,掩麵朝皇後道:“娘娘,這也太……臣妾看還是算了吧。”

皇後瞧也不瞧她,兀自轉著手上泛著黑色幽光的墨玉鐲子,輕笑著看向苦苦掙紮的麗妃。

麗妃身量嬌弱,半分也掙紮不過,幾個姑姑正欲扒下她最後一層衣褲,卻突地聽得她尖利的驚叫聲:“你們誰敢!”

幾個姑姑同殿內的嬪妃,霎時都愕然驚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再看麗妃,她手上閃著冷光的發簪直指咽喉,目色亦是冷然,喘著粗氣道:“受辱至此,不如一死!”著手上發力,便要往裏刺去。

皇後猛地一驚,她隻是想折辱麗妃,若真鬧出什麽大事,那可是關乎兩國,她萬萬也擔待不起。驚恐間,在那簪子往裏進的同時,猛然喝道:“快止住她!”

幾個姑姑都是宮裏的老人,反應自然快,早已鉗住了麗妃的兩手,狠狠一扭,簪子應聲落地。隻是麗妃方才決然之下,簪子尖已經刺破了皮肉,點點的鮮紅在她雪白的頸上甚是刺目。

江心月此時見麗妃的慘像,心裏也有些受不住了。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淪為兩國的犧牲品,此時還要受這樣大的折辱。她跪下朝皇後道:

“娘娘寬仁,求娘娘停止吧。若為了大周宮闈著想,也可將麗妃娘娘移至耳房,請內務府的嬤嬤來伺候,這裏青天白日地……麗妃娘娘如今也是大周的妃位,麗妃的臉麵,也是我大周的顏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