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見故人
第六章 再見故人
當日晚上,穆晟釗在蔡氏兄弟的保護下,在尚未合攏的吐蕃包圍圈中成功突圍而去。穆晟釗臨走交代汪峻達所有事情聽岑苾吩咐,其實他這麽做不過多此一舉,就算沒有這個吩咐,汪峻達自然也會唯岑苾馬首是瞻。
穆晟釗和蔡氏兄弟走後,岑苾每日為江成武送藥送飯,端茶送水,因為秦州城中下人甚少,江成武身邊也沒有妻妾侍侯,岑苾此舉看起來相當正常,甚至贏得了江成武手下一些將士的讚許。江成武雖然對岑苾的殷勤有些不解和疑惑,但是想到自己的毒傷到底是岑苾解的,也便安心的讓岑苾照顧自己。
戰事依舊緊張,蔡氏兄弟走後,江成武手下大將霍文邈接過秦州駐守大權,與吐蕃軍隊展開了殊死的搏鬥。秦州附近各州各縣的燕國守兵都歸江成武節製,這些駐軍在主帥的指揮下,奮起殺敵,誓死保衛燕國的每一寸土地。
三月二十三,秦州城附近的渭水河旁的博望坡。
江成武麾下戰將李銘毅在五日前收到攝政王的調令,正從虢國前線向秦州趕去,但是一路上受到虢國部隊的牽製,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秦州城已經在望了,而博望坡附近突然湧出無數吐蕃伏兵,重創了李銘毅前鋒,更將李銘毅的人馬趕入渭水河穀,想利用當地地形將這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圍而殲之,最起碼將他們困在此處隻到秦州城破。
李銘毅是江成武手下一位得力戰將,功夫和見識均是不凡,雖然才投奔江成武麾下不到兩年功夫,但是很快就脫穎而出,之後一直在虢國前線對抗搏淩候馮赫的人馬,他殺敵英勇,有萬夫不擋之勇。隻是可惜,他並非燕國人氏,因此對秦州附近地形並不熟悉,此次千裏奔馳救援主帥,一時心急,才輕易的被吐蕃伏兵伏擊。
李銘毅率領的一萬人馬已經被吐蕃軍士趕入河穀地帶,吐蕃軍士占領了相對河穀製高的搏望坡,此坡雖然名為坡,其實是個傾斜度較陡的石崖,吐蕃士兵占據坡上,居高臨下,手握強弓巨駑,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李銘毅率部兩次強攻,皆未成功,許多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卻慘死吐蕃人的箭弩滾木之下,傷亡慘重,李銘毅看到眾多兵士的慘死,悲憤異常,一時激憤,竟想衝上去和吐蕃士兵拚命,幸好他的結拜兄弟吳將軍死命將他抱住,才製止了他。
李銘毅清點人數,困在此地兩天來,折損了一千五百士兵,夜幕又要降臨,有跡象表明吐蕃人很有可能想在今晚發動攻擊。而河穀中陰冷潮濕,更為致命的是還有許多沼澤,不少將士無意中陷了進去,旁人隻能生生看著自己的同伴無助的困死在爛泥之中。
李銘毅經過兩天的觀察,發現搏望坡有一處緩坡,自己的士兵可以從此處地方衝上坡頂,大破吐蕃軍隊,但是此處吐蕃派了不少軍士把守,自己人馬從下往上是絕對難以攻上,如果有一小隊自己的人馬從上攻下,則吐蕃軍隊穩固的防線就能拉開一條口子,使自己獲得突圍的契機。可是現在關鍵是救兵如何找來呢?從河穀出去如果正麵強攻不行,就得反向沿著河穀向下走二十裏地,徹底走出搏望坡和吐蕃軍隊的包圍,然後回行,突破吐蕃士兵的軍隊,前去秦州城中找攝政王搬救兵。可是這個方法有兩個難處,這段河穀沼澤遍地,毒蟲叢生,二十裏地寸步難行,十分艱難;而據現在形勢看來,秦州城外大概也被吐蕃兵圍攏,衝入城中也很困難。李銘毅想的實在頭痛,難道自己就留在這裏眼看著自己一萬人馬困死此處嗎!
吳將軍得知了李銘毅的想法,立刻說道:“大哥,這事交給我吧!你給我一百將士,我去秦州城中請救兵。”
河穀之行,人多並不一定好,可能隻是白白多犧牲熟人,因此隻要少而精幹的一百人,反而有可能成功。
李銘毅皺眉道:“此事實在是太凶險了,為兄我怎麽忍心讓你去冒這個大險呢?”
吳將軍說道:“大哥,你身上還肩負著國仇家恨,絕對不能無聲無息死在這裏,現在除了此法別無他法了,無論如何,小弟都要一試。”
三月二十六,秦州城驛站中江成武的臥房中。
江成武喝完藥後,沉睡過去。口中不住叫喚著一個名字,岑苾側耳傾聽,他又在叫喚“文英”這個名字,這已經不是岑苾第一次聽到江成武如此夢魘了。夢話之中,江成武似乎對文英這個女人甚為愧疚。岑苾心中奇怪,文英是誰?難道是孟太後的小名?可是孟太後閨名淑平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秦州守將海驚濤進來稟報,城下來了一個本國將領,他單人匹馬突出重圍進入本城,急著要見攝政王。
此時,江成武服藥後剛熟睡下去,岑苾正在他屋內,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讓海驚濤將此人帶上來。
片刻,一個身穿殘破鎧甲、全身布滿血漬、麵容憔悴但神情十分急迫的將軍邁著大步幾乎腳不點地的奔了進來,看到床上躺臥的江成武和床前站立的岑苾,這才停住腳步。
岑苾發話道:“王爺剛剛熟睡,將軍有什麽事情先告訴本宮和海將軍,一旦王爺醒來,本宮會立刻回報王爺。”
一旁的汪峻達立刻對吳劍豪說道:“這位是皇上身邊的賢妃娘娘!”
這位突圍進來的將士拱一拱手,立刻對岑苾說道:“李銘毅將軍的人馬被吐蕃人伏擊包圍在搏望坡渭河河穀,現在形勢危急,希望王爺能夠立刻派人前去支援,隻需三五百騎兵,從搏望坡斜坡處突破一個缺口,李將軍的一萬人馬就能突圍而出了。”說話之時神情甚是焦慮擔心,同時抬頭望向岑苾,岑苾也注視起對方的麵龐,兩人目光一交接,都是一愣,差點沒有驚叫出來。
原來,這位趕來報信尋求救兵的血人竟然是吳劍豪——當年參與劫掠岑苾到大理並且鞭打岑苾的人。而吳劍豪顯然也認出岑苾,臉上神情大變,似乎看到了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心中猛然一沉,自己費了一整天功夫,從渭水河穀突圍出來,自己隨行的一百將士死傷殆盡,自己拚了性命來到攝政王麵前,怎麽卻遇到這個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女人!
岑苾此時早已不是當年柔弱無知的閨中婦女,這些年來,她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大風大浪,心誌早已變的堅韌起來,她微瞟一眼立在旁邊的汪峻達和海驚濤,不欲被他們看出異樣,瞬間平複心情,不動聲色的問道:“本宮聽說你和你的結拜兄弟效忠燕國?”這一句來的突兀,汪海二人聽著有些奇怪,但是吳劍豪是知道前因之人,因此不覺突兀。
他也是反應極快,望著岑苾,目光並未畏怯,沉聲說道:“是!”
岑苾又道:“你有很多結拜大哥嗎?”
這話問的更奇怪,吳劍豪有多少結拜大哥,本非岑苾這個深宮女子皇帝寵妃所關心的事情,隻是,這句問話卻包含了深層的含義,那就是,段奕名本是你的結拜大哥,你現在這位結拜大哥是段奕名還是其他什麽人?
這話若不是在眾人麵前,岑苾隻怕要直接開口問了,隻是,現在攝政王睡在後邊,屋內有秦州守將、汪峻達,還有幾名兵士,岑苾當然不可能開口問的那樣明白,因此隻好如此隱晦的問話。隻是這問話,吳劍豪卻也是心知肚明。
吳劍豪立刻表明:“末將從頭到尾隻有一個結拜大哥。”
岑苾“嗯”了一聲,心中頓時波濤起伏,驚濤拍岸了。但是旁邊的汪峻達和海驚濤卻根本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麽,隻是兩人心中暗自明白,他們正在說第三人的事情。
岑苾心中陡然意識到,段奕名可能沒死,李銘毅,“李”和大理之“理”字諧音,銘毅,正是“奕名”反過來的讀音,難道這人真是大理世子段奕名?那他怎麽可能跑到江成武帳下效力呢?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沒死?他難道真的沒死?他當時是怎麽活過來的?他當時不是被搏淩侯逼迫著跳入滔滔怒江之中,而且他還身受重傷呢!
一時間,岑苾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憂,喜的是多年已過,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憂的是,現在段奕名竟然又被吐蕃將士包圍,生死攸關,命懸一線,現在秦州這種狀況,哪裏有能耐去救他回來?
岑苾正在發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可惜秦州城內已經無兵可派,無法救援你們了。”
岑苾心頭一驚,連忙轉身一看,隻見床上的江成武已經醒來,並且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
吳劍豪聞言如被驚雷打中,急忙跪到江成武床邊,哀求道:“王爺,李將軍困在河穀裏麵,現在隻需要幾百人衝破吐蕃人馬,就可以解救出其中被圍的一萬人馬啊!王爺,將士們浴血奮戰,盼著您的援兵,您不能不管啊!”
江成武坐起身來,沉默半晌,麵容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最後卻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本王征戰沙場三十年,沒想到竟然著了一個小丫頭的道,落入如此境地。”
吳劍豪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極度沮喪,伏在地上,竟然低聲啜泣起來。
岑苾突然開口對汪峻達說話道:“汪統領,你可否率兩百禦林軍隨吳將軍前去解救困在搏望坡的我軍將士?”
此言一處,屋內眾人都望著岑苾,汪峻達遲疑道:“可是皇上讓末將留在這裏是為了守護娘娘的安全!”
岑苾說道:“隻有先解救出困在渭河河穀的我軍將士,守衛秦州城才有把握,我們這些人才能全身而退。”
汪峻達精神一振,說道:“末將一切全聽娘娘吩咐。”
江成武目光向岑苾掃來,目光中有些微讚許的神色。吳劍豪也回頭看著岑苾,目光中竟是難以相信的神色。
六個時辰之後,汪峻達的兩百名禦林軍在吳劍豪的帶領下,來到吐蕃軍隊外圍,他們選對了正確的突破位置,奮勇進攻,一舉衝破了吐蕃軍隊的包圍圈,而河穀裏的李銘毅人馬也立刻搶攻,終於突破重圍,搶占搏望坡頂,打的吐蕃人馬四散潰逃。
這場戰役持續了兩個時辰,戰後汪峻達清理人數,帶來的兩百禦林軍隻剩下一百人,還有一半重傷。
三月二十七日白天,李銘毅率八千士兵以泰山壓頂之勢向秦州圍軍襲去,吐蕃人自以為穩若泰山固若金湯的包圍圈頓時抵受不住壓力,吐蕃士兵死傷枕籍,活著的士兵也紛紛向西潰退。
二十七日正午,李銘毅率軍從秦州南門進城,秦州守將海驚濤和江成武大將霍文邈整隊出迎。秦州城中居民如蒙大赦,夾道歡迎李銘毅一行。
吳劍豪騎馬走在李銘毅身旁,幾次想說話,卻欲言又止。李銘毅也發現自己義弟的奇怪表情,於是開口問道:“劍豪,你怎麽了?我看你臉色不對,難道傷的很厲害?進城後我馬上找大夫給你醫治,這次辛苦你了!”
吳劍豪道:“大哥,我沒事,身上這點傷算不了什麽!”
李銘毅奇道:“那你怎麽了?很少見你這個樣子?你有什麽話要說嗎?咱們兄弟倆還有什麽顧忌?你有什麽話想說就說!”
吳劍豪皺皺眉頭,猶豫片刻,說道:“大哥,你知道這次救我們的人是誰派出的嗎?”
李銘毅奇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是攝政王?”
吳劍豪搖搖頭道:“當時我一個人進入城中,求助攝政王,但是攝政王卻已經無兵可派了。”
PS.曆經千辛萬苦無數變亂,我們男主大理世子終於出來了,接下來,他就要和女主重逢了。話說吳劍豪這位最佳配角,每次表現都不錯吧,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