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底兩萬裏瓦尼科羅群島2

第21章 海底兩萬裏 瓦尼科羅群島(2)

“鸚鵡螺號”沿著一條狹窄的通道,穿過外圍的礁石帶,避開了海浪的拍擊,來到了防波堤內,這裏的海深為30法尋(法國舊時的水深單位,1法尋約為1624米)至40法尋。在紅樹青翠的樹蔭底下,我看到,幾個土著對我們的船隻駛近感到非常驚奇。看到巨大的灰黑色船體在浪花上行走,他們會不會以為是某種必須防範的危險的鯨類動物呢?

這時,尼摩船長詢問我我所了解的有關拉·貝魯斯的遇難情況。

“我所了解的情況人人都知道,船長。”我回答他。

“那麽,請您把大家所了解的情況告訴我吧,好嗎?”他用略帶嘲諷的語氣問我。

“那很簡單。”

我向他講述了杜蒙·居維爾最近發表的著作裏提到的有關這件事的情況,下麵便是簡要的概述。

拉·貝魯斯及其副手郎格爾船長,於1785年受路易十六的派遣,做環繞地球的航行。自從他們登上了“羅盤儀號”和“星盤號”兩艘輕型巡航艦,就杳無音信了。

1791年,法國政府十分關注這兩艘戰艦的命運,裝備了兩艘大型運輸艦“搜索號”和“希望號”,由布魯尼·當特加斯托指揮,於9月28日駛離雷斯特港。兩個月之後,一個指揮“阿爾貝馬爾號”的名叫波溫的人也證明說,遇難船隻的殘骸在新佐治亞沿岸被發現了。然而,當特加斯托並不知道這個消息——而且這消息也不一定真實——他向著海軍部群島駛去,因為韓特船長在一份報告之中稱,這處群島是拉·貝魯斯遇難的地點。

他的搜尋毫無結果。“希望號”和“搜索號”兩艘艦隻,甚至從瓦尼科羅群島之前經過,也沒有停下來。總之,這次航行非常不幸,當特加斯托、他的兩名副手和船上的好幾名水手,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毋庸置疑,一位非常熟悉太平洋情況的航海老手迪榮船長,是第一個發現遇難者蹤跡的人。1824年5月15日,他的“聖—巴特利號”船隻,經過了新赫布裏底群島中的一個島嶼——蒂科比亞島附近。在那裏,一個印度水手乘著一葉扁舟,上前與他攀談,賣給了他一把柄上有用雕刻刀刻下字跡的銀質利劍。這個印度水手還說,6年前當他在瓦尼科羅島停留的期間,曾經見過兩個歐洲人,他們正是多年以前在這個島觸礁遇難船隻上的船員。

迪榮猜測印度水手所說的遇難船隻一定是拉·貝魯斯率領的船隻。這些船隻的失蹤,曾經震驚了整個世界。他打算去瓦尼科羅群島,據這個印度水手說,那裏還有許多遇難船隻的殘骸。可是,海風以及大浪使得他未能前去。迪榮又回到了加爾各答。在加爾各答,他知道了自己的發現引起了亞細亞公司和印度公司的關注。有一艘命名為“搜索號”的船奉調由他指揮,於是,1827年1月23日,他便在一名法國官員的陪同下起航了。

在太平洋上多處地方停船搜索後,“搜索號”於1827年7月7日停泊在瓦尼科羅群島前,也就是現在“鸚鵡螺號”所在的這個萬奴島的小港口之中。

在這裏,迪榮找到了遇難船隻的多件遺物,有鐵質用具、錨、滑車的鐵鏈環、石炮、一枚18號炮彈、天文儀器的殘骸,以及船上拱頂的斷片,另外還有一座銅鍾,上麵有這樣的標示:“巴讚為我而造”,這是1785年前後布雷斯特軍械局鑄造廠的標記。因此,真相毋庸置疑了。

為了讓證據更加充實、齊全,迪榮便在這出事地點留了下來,直到10月份才離開。離開了瓦尼科羅群島,他朝新西蘭方向駛去,於1828年4月7日抵達加爾各答,之後回到法國。在法國,他受到了查理十世非常熱情的接見。然而,杜蒙·居維爾卻對迪榮所做的工作一無所知,他早前已經出發,到別處去尋找遇難地了。而且,人們早先已從一艘捕鯨船隻的報告中獲悉,在路易西安尼省和新喀裏多尼亞島上的土著手裏,他們發現了一些徽章和一枚聖—路易十字勳章。

於是,杜蒙·居維爾指揮著“星盤號”向大洋進發,在迪榮離開瓦尼科羅群島的兩個月之後,他的船來到了霍巴特市的前方。在霍巴特市,他了解到了迪榮所獲取的結果。此外,他還知道,一個名叫詹姆士·霍布斯的加爾各答輪船公司的“聯盟號”的大副,曾經登上過一個位於南緯8度18分、東經156度30分之間的島嶼,看到過當地土著使用的一些鐵條和紅布。

令杜蒙·居維爾感到十分困惑的是,他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某些不太可靠的報刊所報道的內容,然而,他還是決定步迪榮的後塵。

1828年2月10日,“星盤號”來到蒂科比亞島的前方,他請了一名在島上定居的逃兵作為向導兼翻譯,他的船便向瓦尼科羅群島進發了。2月12日,瓦尼科羅群島就遙遙在望了,直到14日,船始終沿著這群島的礁石脈行駛,而隻是到了20日,才到達此島的防波堤圈內,亦即萬奴島的海港裏邊。

23日,船上的幾名高級船員在島上兜了幾圈,拾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殘餘物品。當地土著采取一套否認及躲避的辦法,拒絕帶領他前去出事地點。這種十分可疑的行為,正好讓人相信他們曾經虐待過遇難的船員,而且,他們好像非常擔心杜蒙·居維爾是來為拉·貝魯斯以及他不幸的同伴們尋仇的。

然而,26日這一天,這些土著得到了一些禮物,同時也明白了自己不必擔心會遭受到任何的報複行為,於是,他們便終於做出決定,領著大副雅居諾先生,來到了船隻出事的地點。

在這個地方,3法尋至4法尋的海水深度處,巴古和萬奴兩島嶼之礁石間,堆積著一些表層都粘上了石灰質凝結物的錨、大炮、鐵塊和鉛塊。“星盤號”的小艇和捕鯨船開到了這個地方,費了很大工夫,船員們才將一個重1800斤的錨、一尊口徑為8厘米的鑄鐵炮、一塊鉛錠以及兩門銅炮打撈了上來。

從那些土著的口裏,杜蒙·居維爾得悉拉·貝魯斯在島嶼旁的礁石上損失了兩艘船隻之後,又製造了一隻較小的船,可是,又再次失蹤了……至於在哪裏失蹤,無人知曉。

於是,“星盤號”船隻的指揮官,便在一叢紅樹下造了一座衣冠塚以紀念那位著名的航海家及其同伴們。這塚為一個簡樸的四棱錐形,坐落在石珊瑚基地上,上麵沒有豎起任何可以引起土著貪欲的金屬飾物。

隨後,杜蒙·居維爾打算離開此地,可是,他的船員們卻受到了這海島特有的熱病的侵襲,而他本人也病得很嚴重,所以,直到3月17日他們才能起航。

可是,法國政府擔心杜蒙·居維爾不了解迪榮所獲得的那些業績,派出了由列哥郎·德·托美林指揮的“巴沿尼號”小型護衛艇前往瓦尼科羅群島。這艘戰艦當時就停靠在美洲西部海岸。在“星盤號”離開幾個月之後,“巴沿尼號”才到達瓦尼科羅群島,這護衛艇並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線索,隻是看到當地土著對拉·貝魯斯的墓地相當尊重,墓地沒有遭到破壞。

以上就是我對尼摩船長講述的有關拉·貝魯斯遇難的基本情況。

“如此說來,”船長對我說道,“瓦尼科羅群島上的遇難者所造的第三艘船是在什麽地方沉沒的,仍沒有人知道嗎?”

“是的,沒人知道。”

尼摩船長沉默著,示意我跟著他一起到客廳裏去。這時,“鸚鵡螺號”潛入水中幾米以下,打開了蓋板。

我匆匆地朝著玻璃隔板前麵走去,隻看見珊瑚石基地上覆蓋著一些菌生植物、管狀植物、翡翠海草、石竹小草,在基地下,在那成千上萬的可愛的魚類中——其中有魢魚、雕紋魚、唧筒魚、裂骨魚、金鰃,我認出了一些撈網無法撈起的殘骸,比如鐵鐙索、錨、炮、炮彈、絞盤架、艏柱等,都是遇難船隻上的東西,如今那些東西上都布滿了鮮活的花朵。

正當我觀察這些遇難船隻的殘骸時,尼摩船長以一種嚴肅的口吻對我說道:“1785年12月7日,拉·貝魯斯船長率領‘羅盤儀號’和‘星盤號’兩艘船出發。最初,他停靠在植物灣,經過友愛群島、新喀裏多尼亞島,向著聖克魯斯群島駛近,停泊在那摩加島的前麵,這是哈巴依群島中的一個島嶼。接著,他的船駛到了瓦尼科羅群島中那些無人知曉的礁石叢裏。駛在前麵的“羅盤儀號”撞上了南邊海岸的礁石。“星盤號”前去救援,也同樣觸礁。第一艘船幾乎當場被撞毀,第二艘船是擱淺在下風處,還堅持了幾天。當地土著給予遇難船員相當熱情的款待。這些遇難的船員在島上安頓下來,並用兩艘大船的殘骸建造了一條體積較小的船隻。幾名水手自願留在了瓦尼科羅群島上。其餘的船員,體弱的、有病的,都跟隨拉·貝魯斯一起離開了。他們朝著所羅門群島駛去。在這群島中主要島嶼的西部海岸,在失望岬與滿意岬之間,他們連船帶人一起消失了!”

“您怎麽會知道呢?”我吃驚地道。

“瞧,這就是我在遇難地點所找到的東西!”

尼摩船長拿出一個白鐵盒,上麵印有法國國徽,整個盒子全都被海水腐蝕了。他將鐵盒打開,我看見裏麵有一遝泛黃的紙,但紙上的字跡仍清晰可辨。

這正是法國海軍大臣簽發給拉·貝魯斯船長的命令,頁邊還有路易十六的親筆批語。

“啊!對於一個海員來說,這真是死得重於泰山啊!”尼摩船長說道,“這珊瑚墓地實在是太幽靜了!希望老天不要讓我的同伴和我葬身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