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郡主

第026章 郡主

這一年是北燁熙寧二十年,南麵燕照國君昭和君崩後,國內兩位世子內鬥不止,乃致主君之位空懸長達八個月之久,史稱:「無君之治」。而後,大世子晏永航在已故護國將軍鍾離之子鍾庭翊的幫助下繼位,改年號為永初,並在鍾庭翊的建議下,大赦天下,減賦稅三年。

同年九月,攘宋皇族最後一位君王南宮懿因過度荒淫崩於邰海行宮,而他的駕崩,同時也意味著攘宋結束了南宮家維持一百七十餘年的強權統治。在這之後不久,一直蟄居於幕後的最大勢力大貴族沈家,借清君側之名,迅速掃除了一批野心勃勃的障礙,其鐵血政治比攘宋成明祖在世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攘宋國內一時人心惶惶,而這,僅僅不過是沈家登上曆史舞台的第一步而已。是年十一月,沈複繼位,改國號大燮,遷都垣翰郡,改年號建武,世稱沈成公。

然,這一年的北燁紫寰宮內也並不如傳聞中所說的祥和。皇太子李祁礽覬覦皇位之心已久,熙寧帝為此傷透腦筋,終不得不以「狂疾益增,暴戾僭越」之名廢黜太子。太子被廢後四個月,五皇子李祁禵於信陽起兵造反,熙寧帝聞訊後大怒,遂出兵鎮壓,這場皇族醜聞僅僅維持了半個月便以五皇子李祁禵戰死於夏口而告終,史稱:「雙十之變」。同年秋,曾出質於燕照的四皇子李祁毓因赦被放回,熙寧帝犒其功勳,封之為懿軒王。

這的確是中洲大陸值得濃墨重彩的一年,這一年,中洲大陸的政治版圖被再一次重新洗牌,未可知的命運正牢牢係在幾名少年的身上,他們在亂世的洪流裏相遇,在風與火的考驗中攜手,新的時代,正在悄然揭開序幕……

最近一段時日,李祁毓過的很不自在,準確說,他是過的非常非常不自在。為什麽會這麽說呢?原因歸結一下有如下三點:

一者,自打回了北燁,他的好少衍就被他爹蘇丞相二話不說的領了回家。李祁毓心中擰著股繩兒,隻能任由蘇少衍眼睜睜的消失在自己麵前,並自此開始徹夜徹夜的睡不安穩。

二者,熙寧帝新封了他個懿軒王,本來,一般皇子在被封王之後,都會住到自己受封的王府內,但由於他這個王封的比較匆忙,所以在他的王府還未建好前,他不得不在他母妃的掬月宮內暫住。不過這個暫住倒不是重點,重點是,因著宮禁闔門的關係,他每日出宮一趟也變得十分麻煩,所以李祁毓實在氣的是這點。

再者,聽聞熙寧帝的堂兄淮安王最近在丞相府上做客,且一通的狂侃常常就是一整夜。前頭我們已經提過,淮安王早年便將其女許配給蘇少衍,李祁毓更為此大發醋意那事兒。現而今,淮安王此番舉動,明眼人肚子裏更一早清了本帳,這隻怕不日蘇少衍就會迎娶那位小郡主了罷。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今日李祁毓好容易尋了個空子出門尋蘇少衍,哪曉得在蘇少衍身後偏生跟了個小姑娘,十六七的模樣,一張鵝蛋臉甚至比蘇少衍還白些,大眼睛皂白分明,通透的肌膚上未施脂粉,雅致了說,形容句吹彈可破也不過分,倒是誇張的穿了身利索的男裝跟在蘇少衍後頭,手裏還似模似樣拿了柄招搖的折扇。

按照輩分,李祁毓還得換他一聲妹,去你的妹!李祁毓皮笑肉不笑的衝他倆笑笑。

“你就是我四哥,長的真不賴嘛。”小姑娘衝他一笑,順便露了個招人疼的酒窩。

“少衍見過王爺。”不過半個來月功夫,已然生疏成這個地步了麽?李祁毓見他對自己彎腰他一揖,露出光潔如玉的後頸,仍舊著一身素白緞子衫,有意無意的顯出腰線的瘦削和流暢。真想,抱一抱……

“四哥,你眼睛都定在小衍那,也不瞧我一眼麽?”小姑娘走上前哧一聲打開折扇擋在他和蘇少衍之間,“四哥,你真不公平哎。”

“顏羽,不要這樣鬧。”蘇少衍溫聲喚著,小心將她拉到一旁。

顏羽,是她的名麽?已經叫的這樣親……李祁毓心中一沉,道:“回來許久,我來看看你。”

蘇少衍朝他點點頭,麵色還浮了絲笑,看罷李祁毓心情霎時便好上許多。

“四哥,我想去玩骰子格!我們去賭坊玩骰子格吧!”顏羽衝他笑一笑,弄的李祁毓很是沒轍,隻得道了句好。

所謂骰子格,其實是馬吊的一種,即用六個骨骰子合成各種名目用以決勝負。在雍州,賭館並不少見,甚至比在下塘郡那會還要多一些,因為是人都知道,在下塘郡,最奢華的**窟們幾乎都被沈家三少爺一人掌握。哦不,現在說來,應該是被大燮的公子殊白一人掌握。

燕照自家的營生被掌握在外人手裏,可見,這搞好外交是多麽的重要。

李祁毓一看顏羽就知她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偏生這臭丫頭還是蘇少衍的未婚妻,李祁毓的臉色也就一路都沒好看起來。

一回聽顏羽說,四哥,你怎麽表情怪怪的,你要不舒服,就先回去吧?反正這裏有小衍,不礙事的。

二回聽顏羽說,小衍,你看我這模樣可把你比下去了吧,哈哈哈。

三回又聽顏羽說,小衍,你看我們這樣做兄弟怎麽樣?若不然,做姐妹也行,嘿。

而後他們三人到了賭坊,也沒見這丫頭怎麽老實。本來生就一張姑娘臉,賭坊的人不過礙於她出手的大把銀子,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了,更是見著她身後站著的兩名貴公子打扮的李祁毓同蘇少衍,用膝蓋想也曉得不是什麽得罪的起的人物了。

這賭坊雖不大,人倒是多,長形的賭桌上花色骰子在竹筒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大夥兒提著顆心上前湊近,怕就是能將木桌給生生給擠塌。人群中,李祁毓和蘇少衍被擠在了一處,一股熟悉的體香自蘇少衍的身上散來,李祁毓心神忽的一滯,此時的光線正好,角度正好,他偏頭瞧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募地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右手不經意的將那人的手牽住,細長的骨節,微涼的觸感,些微的掙紮,便被迫和自己十指交纏。蘇少衍側過臉好氣的看他,見他薄薄的唇跋扈的揚起,墨黑的瞳卻是故意看向別處,……都多大的人,手段還這樣,幼稚。

那一瞬,蘇少衍的心不知怎的也跟著柔軟了起來。

“哈哈哈,三十六點,怎麽樣,臭老頭,這回願賭服輸了吧!銀子拿來銀子拿來!”

“我不相信,這怎麽可能!”一身彪悍肌肉的男子惱氣拿起竹筒再次打量,忽的大喝一聲,“好你個死丫頭你竟敢在爺爺麵前敢出老千!”

“誰出老千了,你別血口噴人!”音量是有的,氣勢卻明顯弱了下來。蘇少衍暗道不好,趕忙掙脫李祁毓的手擠開人群大步向顏羽走去。那時他沒注意到李祁毓看他的目光,更沒注意到李祁毓前一刻還揚起的嘴角是怎樣的就僵了起來。

“顏羽,你退後。”

四年前的情境仍舊曆曆在目,李祁毓看罷,突然有一種很想笑的念頭,許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依舊,景不同。

“多少錢我賠給你,她你不能動。”

“不多不少兩百兩。”

“可以。”

“……”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為別人鬆開我的手。李祁毓冷冷看著這一切,左唇角的那段弧也慢慢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