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小舟,你的信。”生活委員拿了一選信走進教室,遞給她其中一封信。

小舟接過一瞅,又是蕪州市東風機械廠許緘,連口也沒拆,便在信封的背麵刷劇寫下:查無此人,請退回。

寫畢,便將信往脅下一夾,出門奔收發室了。

這是她來校兩個月,收到許飛寫的第7封信,她一封沒拆開看,也一字沒回,全批上查無此人,請退回的字。

她恨透了許飛,要不是因為認識他的緣故,她爸爸何止會落入他嫂嫂的陷阱中,鬧得家裏烽煙四起,戰火不斷升級擴大。

那次,她和小帆將母親從秋霜奶奶家接回來後,母親便將父親趕到書房去睡了。

直到她倆考上大學,至今父母的關係還未改善,前天,她還收到媽媽一封信,大罵爸爸的無恥下流,與那**女人還是暖昧來往。又苦歎,若不是為了兩個女兒,她一定要跟父親離婚。

你說,在這種心緒下,小舟還怎會搭理許飛!

小舟走至傳達室門口,像甩一條惡心的鼻涕蟲一樣,快速將那封信甩至桌上。

不想,那信不偏不倚正砸在一男子翻閾的報紙上,他一驚,抬眼看了看信封的名字和批語,不禁笑了。

“江小舟。”他脫口對已轉身而去的小舟背影喊叫道。

小舟聞聲止住步,轉身走回收發室,一看,是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還當是新來的收發員,回眸一笑道:“師傅,你叫我有什麽事?”

那男子舉起那封信道:“既然江小舟是你,為何還批寫查無此人,請退回?”

小舟有些不耐煩地道:“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你甭管那麽多,照原地址給我退回郵局好了。”

偏那男子不識相,還繼續追問道:“什麽私事?請來點透明度,讓我知曉一二,好麽?”

見他這麽死氣白賴地想打聽她的**,小舟不覺惱了,冷臉嗆問道:“我的私事憑啥要告訴你?看你,就是墳地裏的夜貓子——不是個好鳥,和我瞎掰乎什麽?”

那人聽了,非但不生氣,還狡黠一笑,反唇調侃道:“我不是隻好鳥,可你也是判官的女兒——鬼丫頭一個。哼,肯定是你舊情人的來信,你攀了高枝,就看不起他,想擺脫他的糾纏,編出這等理由,來阻止冷落他。但是,你要知道,在所有的自然力量中,愛情的力量最不受約束和攔阻,因為它隻會自行毀滅,絕不會被別人的意見做法而扭轉打消的。我看,你的退信是枉然的,不如接受他的愛吧,畢竟,癡情男子世上少,能讓一個男人這麽深情地愛你,也是你的榮光和幸福啊。”

聽了他這番囉囉嗦嗦,不三不四的話後,小舟惱羞成怒道:“你這過界的蠻牛——是想找頂角來,還是想找罵挨!我愛誰,要甩誰,連我親娘老子都管不了,你算什麽玩意,倒指三劃四地想指揮起我了?哼,你一邊呆著去吧,小心我啐你一臉。”

誰知,那男子好像是以挨罵為樂,聽了這話,不僅沒收斂幾分,相反,更放肆地戲弄她道:“相愛的人吵架,不過是開開心,江小姐,非常感謝你給了我這次開心的機會…”

小舟聽了,真像是見了癩蛤蟆爬在腳麵上——讓人惡心,忍不佳打斷他的話,啐罵道:“呸!閉上你的臭嘴吧!想吃豆腐沾便宜,也不打量你姑奶奶是誰?今兒是頭次與你打交道,且饒了你這一回。下回你的嘴再敢這麽不幹不淨,我會叫人摑腫你的嘴!”

那漢子聽了這威脅,非但不怕,還有意再激怒她道:“江小姐,別等下次了,這回,就讓我領教你的厲害吧。”

說著,乜視著她,眼裏露出幾絲欣賞和譏諷的笑來。

小舟見此,心裏一愣怔,不由倒吸了一日冷氣:今兒怕真是遇見了一個大無賴了。

咳,權當遭狗咬了-口,別理他,不然,讓他纏住不放,真會是髒水罐掉到茅坑裏——越鬧越臭了。

想到這,她無心再戀戰,扭身就想出門,這時,一高壯男子匆匆進門抱歉道:“尤導,真對不起,路上汽車拋錨了,讓你久等。”

被稱尤導的漢子卻咧嘴一笑道:“不,老賈,我非常感謝你的晚到,我已物色到陶玉蝶的人選了。”

老賈迷惑了:“就物色到了?哪兒的?”

尤導朝小舟努努嘴道:“喏,就是她?”

老賈上下打量了小舟一眼,有些異議道:“陶玉蝶可是個潑辣刁鑽的俠女,她俏模嬌樣的,合適麽?”

“咳,剛才你沒看見她跟我吵架的模樣,活脫一副陶玉蝶的模樣。我看,鏡頭都甭試了,陶玉蝶非她莫屬。”尤導說完,又轉頭向小舟眨眨眼道:“江小姐,怎樣?把你剛才那潑辣勁放到電影裏去施展施展,好嗎?”

小舟一張俏臉漲得緋紅,她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討厭該咒的大無賴不是新來的收發員,而是來物色演員的電影導演,不由,很為自己剛才潑悍舉止而羞愧。

可她又不甘心向他認錯,便回報了一個粲然的笑靨,嬌嗔道:“好啊,原來是你故意捉弄我,激我跟你吵架啊,你真壞!”

這一嗔一嗲的嬌媚味,早令尤導麻酥了半邊,心裏忍不住讚歎道:夠昧!真是個又野又嬌,令男人神魂顛倒的尤物。

“我不壞,哪能挖掘到體這棵辣椒苗呢?”尤導戲謔道。一邊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小舟:“喏,本人名尤坤,扛南電影製片廠的導演,他叫賈之華,副導演,我的助手。我們這次是來給影片《神劍俠女》物色演員的,怎樣?願來我們劇組拍片麽?”小問看完了名片,欣喜若狂,沒想到,拍片當明星的機遇,這麽快就降臨在她的頭上,麵對如此的幸運,她哪有不依允之理?“我願意,尤導,什麽時候去劇組報到。”小舟收起名片,迫不及待地問。

尤坤道:“我現在就去跟你們學校領導商量,能行,後天你就到裕豐賓館808室報到。好,江小姐,咱們後會有期。現在,我和老賈去找你們學校的領導了。”

說話中,尤坤完全去掉了先前的無賴勁,又恢複了他那得體高雅的紳士派頭。

好事成雙。

就在小舟得到去《神劍俠女》拍片的通知後,影片《冰山雪蓮》的龔導演也來到電影學院物色演員。

他和言老師是同學,且言老師又是教表演課的,物色推薦演員,自然是最權威性的。

他向龔導演推薦了李京和小帆。當即麵試後,龔導演很滿意。

就在他要出門,去和係裏征求意見時,迎麵碰到來找李京的秋霜,心裏不禁一動:好個鬱悒嬌柔的苦美人,《冰山雪蓮》的含蔭不就是這種氣質的女孩嗎?

對,不妨先考考她,如行,就撤換掉原來定的含蔭一角,讓她上。

想著,便上前尋問道:“請問小姐貴姓?”

“我叫呂秋霜。”她有些靦腆地呢喃道。

一旁,李京則熱心地介紹道:“龔導演,她是我的同班同學,秋霜,他是北方電影製片廠的龔導演,來給《冰山雪蓮》一片物色演員。”

“是的,呂小姐,你能不能表演一段小品給我看看。”龔導演問道。

秋霜目光頓然一亮,點點頭道:“行,你出個題吧。”

龔導演翻開手上打印好的劇本,指著第20段道:“你先看看本子,就把這一段表演給我看吧。”

秋霜接過劇本,看到龔導演指的那段戲:

含蔭久久徘徊在林蔭道下,望著心愛之人窗上亮著的燈光,她喃喃地訴說道:“林山,林山,你明白嗎,在我的心目中,你是至高無上的阿波羅,我愛你,一時一刻都在想念著你。可我怯弱、自卑,不敢向你敞開心扉訴說我的愛。我怕你拒絕,更怕是自己不配,我隻能每晚每晚站在這兒,對著你屋裏的燈光,訴說著心中難以排遣的愛。林山,你聽到感覺到了我的心聲嗎?……”

秋霜看完這段戲,眼睛也發潮了。不由聯想起那晚去敲李京的門,被他拒之門外的情形,自己不也和這可憐癡情的含蔭一樣,久久徘徊在夜幕的林蔭道上,望著心愛人的窗戶,隻有暗自垂淚傷感的份。

愛,卻不敢說,這不也是種痛苦的折磨嗎?由於有著與含蔭相類似的經曆,秋霜一下子便找到了含蔭此時的心理感覺,她佯裝去扯下一枝柳條,一邊揪扯,噙淚訴說道:“林山,林山,你明白嗎?在我的心目中,你是至高無上的阿波羅,我愛你,一時一刻都在想念著你。可我怯弱、自卑,不敢向你敞開心扉訴說我的愛。我怕你拒絕,更怕是自己不配,我隻能每晚每晚站在這兒,對著你屋裏的燈光,訴說著心中難以排遣的愛。林山,你聽到感覺到了我的心聲嗎?……”

秋霜哽咽地說完,已淚流滿麵,失聲痛哭了起來。

在場的龔導演、李京見了,都不禁受感染,為之而動容。

特別是龔導演,上前緊緊握住秋霜的手道:“呂小姐,你演的太好了,含蔭這一角色,非你莫屬啦。明天,你就和李京、江小帆一起到電影製片廠來啊。”

說完,便拜拜而去了。

秋霜一愣收住淚,緊張地問:“小帆?她也去?”

李京厭惡地道:“是啊,言老師推薦了她,沒法,燕窩稀飯摻爛薯,算咱倆的黴氣啊。”

秋霜聽了,更為不解,李京這是咋啦?怎麽這樣說小帆,難道他們之間有過什麽疙瘩不和嗎?

這麽一想,剛才緊張的心理頓時放鬆了下來,朦朦朧朧中升起了一個新的希望,這次拍片,說不定是她人生之路的轉折,也是她愛情的福音哩。

她,不由含羞帶笑地斜睨了李京一眼,那顆敏感受傷的心,頓時莫名地蹦跳了起來。昨晚,她在舞會上看到李京當眾受辱,心裏十分心疼難忍,才不顧少女的矜持和羞澀,並撕開老鄉的情麵,去指責小舟的不是。

可李京哩,卻恩將仇報,把自己拒之門外。對我這番苦心和癡情,他竟像木頭人一樣,沒有半點心靈感應。

“李京,昨晚你為什麽不開門?”秋霜似嗔帶怨地望著他道。

李京自責道:“秋霜,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後來,在窗子上看見你下去的背影,我好後悔。”

秋霜一聽,心裏倏亮,故意問道:“如你知道是我,真的會開門嗎?”

“那當然!”李京脫口道。

秋霜一喜.追問道:“為什麽?”

李京目光溫柔動情地看著她道:“因為你和其他女孩不同,我隻有庇護你的責任,而沒有傷害你的權利。”

秋霜聽了,心頭一激動,竟忍不住嚶嚶哭泣了起來:“李京,你……你不知道,昨晚見你不開門,我還以為你是討厭我,我……我真的難過地哭了一晚……”

李京見了,更為內疚自責,不禁上前輕輕擁住她的雙肩,柔聲安慰道:“秋霜,別哭了,都是我不好,讓你難過痛苦了。你放心,以後我會永遠像親哥哥一樣待你,不讓你再受半點委屈。”

秋霜緊緊貼在他寬闊隆起的胸脯上,眼淚流得更歡暢,心裏暗暗發誓道:情哥哥,我的情哥哥,我也會永遠愛你,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