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我算是徹底明白今天這一出賣的是什麽了——當我被推上座談會台上,麵對著無數個心懷鬼胎的記者們饑渴的雙眼和閃光燈時。百度 吾愛+

前一秒,我的老板把我堵在廁所小隔間裏,用那雙深深的眼睛盯著我,卻漫不經心地說:“去……嗯。代表框框發言。”

我的眼睛瞪得比馬桶蓋還大:“我?!”

“嗯。”他噴出的熱氣噴到我臉上。

“不是……這個……”我頓時就混亂了,“我?代表框框?!黃總,我還太不夠格了……我剛才看到起點家的唐家三少,代表盛大出席的好歹都是他這樣的,我算啥?!”

他的眼神立刻就銳利起來了:“那你想說什麽?”

我尷尬著,混亂著,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卻隻見他的表情又緩和下來了,那嘴角抖了一抖,輕輕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去。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你也很好……不是因為我的關係。”

我心頭一震。他說完這句話就邁出了腳步,推門而出。我站在黑暗的小隔間裏,自己的心跳聲聽得一清二楚——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自己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的清潔大媽早已不知去向。我一個人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的臉像被燒過一樣,泛著感冒般的紅色……也許我已經中了某種無法自控的病毒也說不定呢?

我一點兒也不懂大強哥的意思。我很好?好在哪裏?我隻是個寫三俗黃暴文的,毫無內涵毫無修養,如果我就是框框的代表,那就真是赤果果地承認了,當代的網絡文學就是三俗與黃暴——即使這就是事實。這是框框的悲哀,也是整個華語網文的悲哀。

就好像十年前有金庸客棧,有清韻,有榕樹下,有《悟空傳》有《此間的少年》,有痞子蔡安妮寶貝,現在呢?疼訊書城那個錯字上萬、日更萬字、月入萬元的《拽丫頭和校草同居》是他們的台柱和一姐;縱橫中文網天天和起點在比誰家男主角更種馬誰的字數更多v收入就越高,晉江好歹還算華語網文圈女性向古代言情小說的核心,可是也越來越走向了女種馬的三俗黃暴不歸路,其他的網站更是大量淪為了盜文所在地……現在?要小清新你可以去豆瓣上裝裝女流氓,就像百合子做的那樣。

曾經有人說今何在的文放到現在去寫也一定可以紅,因為那種永恒的熱血與哀傷不會改變——可我們都悲哀地加了一個“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的事,如果《悟空傳》放到框框、盛大的起點晉江,完美時空的縱橫這三大家的任何一家裏,一定會被埋沒,而且得到大量諸如“看不懂”“太裝B”之類的負分評論。

我一邊洗著手,一邊想著如果我真代表框框出席那必然就是框框的悲哀也是整個網文圈的悲哀啊……可是這也不能怪我,誰叫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時代變得太快了,才十年,不過是十年,就已經這樣天翻地覆。這時代裏,每個人都如此焦躁,找不到出路。

如果框框真的要推出什麽人上去講話的話,唯一有資格作為“文學”的代表,恐怕就是陸湛了。作者大會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再不濟,傲天啊糖炒栗子大大都比我有資格啊!豹豹也行!如果糖炒栗子大大上去了的話,和起點家的唐家三少站在一起,記者們還可以拍張合影,寫下一個頗具噱頭的標題“當代網文,唐門威武”,給同人區的姑娘們製造更多拉郎配的題材……

我懷著沉重的心思走出了衛生間。台上的聲音嗡嗡響著,大強哥也早已不知去向——突然,猛地一下,我被狠狠扯住了:

“喂!”百合子壓低聲音,緊緊蹙著眉頭說:“你知不知道你待會兒要上去發言?”

“……啊……”

“我告訴你,我算是知道今天怎麽回事兒啦!”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剛才我看到了一個我以前認識的記者,也是南方係那邊的……”

“你以前男朋友?”我敏銳地說。

“這個不重要!”她不耐煩地說,“關鍵是,你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麽事兒嗎?這是擺戲台唱給有關部門看,同時大炒一把呢。大強哥好手段,居然把張朝陽侯小強他們都拖下水……不過也可以理解,我聽說大和諧以後,就是慕容笑笑生出事兒導致整個網文圈清水運動以後,整個盛大文學網站的收入掉了30%!”

“這個數據太誇張了,”我低聲說,“肯定沒那麽多,陳天橋的骨頭還硬朗著,被你這麽一說不得氣死……到底怎麽搞的啊?”

“你看看,”她指著場內那些搔首弄姿的短衣服女郎,“你覺得今兒個的本質是為了什麽?”

“為了賣框框的電子書,炒作話題。”我果斷答道。

“答對。可是框框賣電子書,是框框自家的事兒?怎麽把盛大的代表都拉過來,還在張朝陽的地盤兒上開大會,搞個什麽網絡文學研究論壇的幌子……因為今天炒作的賣點就是這個!”她望了望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了:“你看……看那邊。他來了。”

我正欲問“他是誰”的時候,視線已經順著她的眼角望了過去——望到那個人的一刹那,我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短裙的主持人亮著兩條美腿,微笑著大聲說:“今天我們歡迎兩位嘉賓上場發言!”

一片熱烈的掌聲中,我被百合子推上了講台。刹那間,我望了望她的眼神,又亮又焦躁……我也是一樣。我們都懂了,可那又能怎樣呢?

當我看到那個人,也就是另一位嘉賓的時候,刹那間我福至心靈,徹底明白了大強哥的想法。

我的老板,好手段。

坐在我對麵的人,此時漫不經心,穿著一件長衫,一身風流名士的做派。這個年代其實很少有人能真正把長衫穿得妥帖而沒有那種戲子的味道——其實他也一樣。此刻他在眾人眼中,也許不過隻是一個噱頭,一個炒作的賣點,一個奇裝異服者。那些人類靈魂深處真正的訴求,無人可知。

主持人微笑著說:“歡迎著名劇作家廖清寒老師和著名寫手小黃瓜!歡迎!有請兩位!”

廖清寒微笑著對著台下示意,然後對我點了點頭。

我趕緊以小輩的身份陪著笑說:“不敢當不敢當,今天能和廖老師坐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主持人笑眯眯地說:“小黃瓜也是廖清寒老師的粉絲嗎?”

“是的!”我果斷點頭道,“廖老師前不久改編的《河神》我還和無常安易他們一起去看了……非常精彩!”

廖清寒看了我一眼。顯然,他沒能想起我是誰……估計他對百合子的印象更深。

我懷著一種沮喪而激動的心情,繼續說:“其實我大學的時候,就已經看廖老師的片子了,《對白》《沉默的時代》……”我頓了頓,“那個時候我和我的朋友都窩在小影院裏看過首映。”

廖清寒。這樣一個名字,在當代,你可以覺得他討厭,但絕對做不到忽視他。

有人把他和陳丹青並列,有人說他是大陸的李敖,有人認為他是高行健的後繼者……當然,這些都是浮雲。我相信他自己想要的評價都不是這些,應了那句話: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魯迅之後,無數魯迅。他真正想被稱為的人物不是別人,隻有魯迅而已。

從近代以來,一百多年,快兩百年了,我們這些中國的作家出門搞基,對天擼炮,搞而不成,傲嬌成怒,兵敗身死,雖敗猶榮,渴望名流千古……在整個近代,中國文人最高的偶像和標杆就是魯迅。魯迅,魯迅,魯迅,雖然他的矛頭過於尖銳,在某些心虛了的集團的壓力下,不得不在課文上越來越少,而這也永遠不能撼動他的地位。退一萬步講,上個時代把他捧上神壇,上個時代過去了,在沒有神的時代,他也不可能再從神壇上下來;即使再來一次**,他也依舊是中國偶像。

每個時代都必然有這樣一個文人的至高偶像,在封建時代是屈原和司馬遷,他們的形象成為了固定的文人之魂的模板,每個文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成為他們,無論李白那樣狂放的還是柳永那樣失意的,甚至是馮夢龍這樣頂級的三俗小說家……魯迅就是這個時代的文人至高偶像。台灣的李敖想成為他,流亡法國的高行健想成為他,研究魯迅的陳丹青深深愛著他,在獄中的【嗶——】愛著他,被和諧的【嗶——】想成為他,還有【嗶——】【嗶——】【嗶——】【嗶——】【嗶——】【嗶——】【嗶——】……甚至是以80後新概念作文出道的韓寒,也想著成為魯迅。

有這麽一種說法,政治最終會成為過眼雲煙,文化才是一個民族永遠流傳的東西……成為魯迅,因為魯迅總有一天要被印在中國的鈔票上,正如夏目漱石被印在日元上;是文人就都想要這個殊榮。

是的,所以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以後,我們這些作家,嬉笑怒罵,痛斥黑暗,反對政府——其實你也不一定是真的想反對,但你必須要做出一個反對者的樣子出來。人們就會稱你為當代的魯迅或者說魯迅的後繼者……每個人都這麽搞,就有了無數的魯迅。

但所有人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魯迅,或者說成為魯迅之後的又一中國偶像。這才是最令人沮喪的。

因為每個人都隻是在炒作而已。不管你是被跨省還是入獄還是流亡還是公開反對government,這個時代的人們都帶著一種作秀的姿態,人們熱熱鬧鬧地看了一陣,就散去了,無人關心。

廖清寒就是這樣。這一刻,我從未覺得這樣心灰意冷過……《對白》《沉默的時代》還有後來的舞台劇《河神》,每一個都充滿了時代的傷感和無奈,充滿了人文關懷和那些被掩蓋的曆史,充滿了敏感題材的語境。當年,《對白》和《沉默的時代》作為地下小電影首映的時候,我曾經多麽愛廖老師啊,我和我的兄弟,肩並著肩腦袋挨著腦袋擠在一起看得淚流滿麵……可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兩部刻意、做作又晦澀的小藝術片,除了敏感題材,和其他任何小藝術片在缺點上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是在《河神》出演的那個時候,我還深深為著廖清寒老師沉迷,而現在,就在剛才,從大強哥身邊走出來的我,徹底洞悉了他……也徹底洞悉了我自己。

我看著廖清寒,這樣一個愛穿長衫、被一些媒體封為“當代公共知識分子”“有良心的中國人代表”“長衫清寒”的他,除了敏感的話語,恐怕也不能剩下許多了;

我看著我自己。前半生我和我的兄弟熱心於政治,其實我並不是真的熱衷於此,我愛的,不過是那段年少在一起的時光而已。

我沒有看到大強哥了;我的視力不好。他在哪個角落裏?還是他已經走了?他知道我洞悉了他麽,他知道我洞悉他打算幹什麽,或者為何把我推出來麽?

台下的攝像機在哢嚓哢嚓地響,我聽到他在說:“……文化,文化就是這樣,中國的文化現在在哪裏呢?盜版搞掉一半,審查製搞掉四成,剩下一小塊,各家搶來搶去。為什麽說審查製搞掉四成?……新疆不準寫,西藏不準寫,台灣不準寫,這中國就去了三成土地不準寫了;貪官不準寫,城管不準寫,這是政治的;同性戀不準寫……”

台下出現了哄笑,我眼睜睜看著女作者席位上的姑娘們,紛紛流露出詭異的神色。

“……性不準寫。那還剩下什麽呢?政治和性都不準寫,那就沒有什麽能寫了嘛!政治和性,你總要占一頭,讓民眾看。每個民眾私下都在看,都在傳,但是表麵上,管理者必須裝成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中國始終是一種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文化。”

我看著下麵的記者激動得手都抖了。我完全可以知道,他們回去後必然把這句話放在版頭大標題:【廖清寒:中國是一種當了bitch還要立牌坊的文化!】

什麽是賣點?這就是賣點。什麽是噱頭?這就是噱頭。

我也是大強哥計劃賣點中的一員,因為我前不久剛剛發表了著名的“基佬們,一起來打飛機!”的演說。公眾最關心的是政治和性,廖清寒代表政治和敏感詞,我則代表性和三俗!

所以不能讓傲天糖炒栗子或者豹豹來,因為他們不夠賣點……或者說不如我這樣通透。

——可是,我願意麽?

我聽見主持人說:“廖老師說的太精彩了!那麽小黃瓜對網絡文學又有什麽看法呢?”

我覺得自己的心冷冷的,大廳裏燈火輝煌,但仿佛決然一身:

“其實當代的審查製就是這樣,很煩,每個人都是這樣。我記得我十歲的時候,還在小電影院裏看廖老師的《對白》,我們社團的兄弟都說是高行健的電影版……”

我看見廖清寒的眼睛亮起來了。被和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相提並論,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榮耀。即使我沒能說出口的是,如果刪去所有敏感的話語,他的作品在此刻看來,就和高行健那些缺點一樣,蒼白而空洞。

“……文學是這樣的一件事,有的人想看離自己生活很遠的故事,有的人想看離自己生活很近的故事,都是為了獲得安慰或者是獲得共鳴。也有的人想找到真相,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真相的年代。”

台下哄笑。

我繼續笑著說:“但是對我們寫的人來說,文學就是取悅大眾,寫讓他們覺得快樂的東西。體製擺在那裏,這個不能碰那個不能碰,即使寫了還有盜版讓你活不下去,但是,在中國嘛,除了搞房地產,什麽都不容易……在中國,搞網絡文學的,搞動漫的,搞it的,在座各位搞媒體的,哪個不是在夾縫中生存呢?”

我聽見台下隱隱約約笑了一陣,在我說到“房地產”的時候——然後很快冷下來了。

廖清寒的眼睛清清亮亮地看著我,我也看著這位我年少時的偶像,這位當代公共知識分子,輕聲開口,仿佛在為我的年少時光做告別:

“性也不能寫……眾所周知,這個讓我很苦惱——”我聽見台下又一陣笑完了,才繼續說:“因為很多時候,審查越反對的東西,群眾就越喜歡。但是大家知道中國人是很厲害的,看不了正版可以看盜版,比如看不到蒼井空的碟可以去下載,看不了完整的可以看殘缺的……所以我們的文化就是一種被閹割過的文化,因為看之前你都要接受審查。但其實,在審查之外,文化還有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場內,可是我輕聲說,說給他聽,說給我過去年少的時光聽:“關於審查的文化,也許隻占據文化的20%,其他的80%,是更多其他的東西。但這20%,就已經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影響了,幾乎大到無處不在的程……那麽我想我們更不能受到它的影響了,因為這樣隻會讓我們看到那僅有的20%,而不是整個100%的文化廣闊的天地本身。”

“也許有那麽一天我們才能真正拋開審查,自由自在地去做什麽,因為大家都知道中國人壓抑太久了,需要問問自己真正的心,或者是問問自己的身體……”

台下繼續笑。

“我想文學不應該隻是這樣的,文學應該有更多東西,網絡文學,網絡文學就是這樣,和文學並沒有什麽分別。無論是主流文學,非主流文學,嚴肅文學,通俗文學,其實都是一樣的,讓大家喜歡,能有好的故事和好的抒情,就是好的文學——換句話說,中國盜版那麽了不起,如果能盜得滿大街都是,想必也是好的文學了。”

下台的那一刻,我看見百合子噙著眼淚對我說:“林可,你成熟了。”

“嗯。”我點點頭,覺得恍惚又寂寞:“就在那一刹那。”

“你後悔過嗎?”她問,又像是在問她自己。

“不……”我想,對我年少的時光,對現在,我都不後悔。

我今天沒能如大強哥所願,或者說沒能如框框所願,發出驚人之語,給框框帶來什麽巨大的噱頭效應,不知道大強哥有沒有想到呢?

正如前麵所言,每個人都在炒作。蘭蘭脫衣服是炒作,公共知識分子罵政府也是炒作。政治和性,敏感詞本身就是一種吸引人的噱頭和炒作。

但是他們是否真正說敏感詞呢?是否真正想揭露黑暗呢?

無人知道了。這並不是魯迅的時代,魯迅隻有一個,沒有人能再變成魯迅。

所不變的是看客精神,也許這個詞放在今天來說並不是貶義詞,因為要看的東西太多而時代又變得太快,每個人都如此焦慮,有著強烈的信息獲取焦躁症,人們追完了一場宴席很快又散去再開另一場——宴席上本身又有什麽呢?who cares?這個時代的精神就是,認真的你就輸了。

我認真過,我輸了。

我很想問問大強哥,為什麽選擇我?是不為因為我看起來最傻最三俗最無節操?——當然,我找不到他了,在這燈火輝煌的大廳裏。彈鋼琴的大強哥,帶我飆車的大強哥,做小兔子的大強哥,讓我上台代表框框講話的大強哥,會問我“你想要什麽呢?”的大強哥,其實我從來沒能了解過大強哥,我看到的都是大強哥的碎片而已。

框框主導的,賣電子書的這場盛會,當然,表麵上是搜狐主導的網絡文學研討會,空前成功。也許大強哥和張朝陽還有那個文化部的官員等人正在私下喝酒,記者們在瘋狂寫稿,對繼大和諧之後能夠從輿論上反擊一下有關部門感到十分高興——這也是我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我們等會就走,”百合子低聲說,“我突然覺得很厭倦……廖清寒老師剛才找我要你的電話,說你是個很好的小夥子。”

“是麽?”我低著頭發短信,“我們等會就走。”

我在給豹豹發短信。我從來沒有這樣想念過這個少年,這個像我過去的少年,但他仿佛沒有絲毫陰霾,他就是那80%的文化,代表著愛與正義,自由與和平,人類文化中與陰鬱的審查製無關的,永恒的那些東西。

我小黃瓜這樣三俗黃暴,我若成為框框一哥,必然是框框和整個網文圈的悲哀——可是,魯迅成為了中國偶像,這不正是中國百年來黑暗時代命運的揭示,是一種更深重的中國悲哀麽?

你可以不用成為魯迅,因為還有豹豹這樣的少年,讓人暫時忘記黑暗、審查和悲哀。

我發送信息道:“在哪兒呢?一會兒出來吃個飯。”

過了一會兒他就回複道:“剛起來,在寢室裏……睡過了就逃課了。”

我知道他這段時間以來,或者說,自從蘇渣哥出現以來,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我果斷回複道:“嗯,十二點我去你寢室樓下接你。”

隨後,我轉頭對百合子說:“把你摩托車,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