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遭遇南軍

錦衣繡春 62.遭遇南軍

因朱棣撤回了北平,朱允炆將山東山西的兵力漸漸全都輸送到了海津,與朱棣遙遙相對,如此對峙將近三個月,朱棣不出,盛庸等人在外也並未有強攻,是以我竟然連進城門的機會都沒有。

轉眼從寒冬等到陽春三月,我和岱欽便在北平城外苦等了三個月。在此期間,我的胸口在東昌被紮的那個傷口雖然表麵上愈合了,但是時不時的總是隱隱作痛,身體居然慢慢孱弱起來,別說舞刀弄槍了,有時候連下床都很難。我時常催促岱欽繼續北上回草原,可是他見我這樣,無論如何也不敢離開,他自己會些岐黃之術,不過也僅限於外傷的治療,對於我這隱痛根本束手無策,我們所在的地方連人煙都少見,更別提找什麽好大夫來看了,再加上我在他麵前也總是強撐著,這病勢也就一直的耽擱了下來。

一日,岱欽的小廝兼馬夫巴特爾到附近找人家買米順便看能不能買些止痛的草藥,一去竟是半天沒有回來。這小夥子不過十九歲,手腳非常勤快,又為人敦厚老實,這幾個月與我相處的非常好,這麽兵荒馬亂的世道,他耽擱久了沒有回來,我便有些著急,恰逢今日就上發作,便捂著胸口站在門口往外眼巴巴的望著。

岱欽一開始笑話我婦道人家總喜歡擔驚受怕,直到了下午,依舊沒有等回來巴特爾,他自己也有些著急了,便拿上一把刀防身,準備出去尋他。我正也巴不得一起出去,便跟著他往院外走去,岱欽卻一把將我推了回去,“你可不能出去,我看你今日麵色難看的很,你雖忍著不說,我也猜到了,一定又是胸口疼,放心吧,我去把巴特爾找回來,不會有事的。”

眼見岱欽是不會同意我和他一起出去了,我便叮囑道,“你自己也要千萬小心啊。”

岱欽點點頭,便迅速的出去了。我一步一挪的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在床邊坐下,竟覺得胸口猶如萬刀同絞,隻好躺了下去,在焦急中等著岱欽帶巴特爾回來。

也不知睜著眼睛等了多久,卻突然聽到外麵有廝殺聲,還沒反應過來,門已經被撞開,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兵撞了進來,癱在地上,我連忙忍住痛痛坐了起來,下床走到他身邊,還沒來得及檢查他是什麽人,傷勢如何了,隻覺得麵前幾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視線,我抬頭一看,隻見幾個士兵各個手持長矛站在門口,冷冰冰的盯著我和地上的傷兵,追進來的幾人身上穿的是燕軍的兵服,而地上躺著的這個,卻是朝廷的兵服。

我不由得大喜,正準備起身,那幾把長矛卻全都朝我指了過來,“不許動,你是什麽人!”其中一個士官對我喝道。

我緩緩道,“我本事北平城中的居民,因有事出城,回去的時候便趕上燕王回城閉門,便再也沒有進去過,這一等便是幾個月了,怎麽,燕王帶兵打出來了嗎?”

那士官有些不大相信似的朝我上下打量了許久,見我身形瘦弱,表情怯懦,確實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稍微將兵器往後縮了縮,“既是北平的居民,為何要往外跑?”

“家兄跟著燕王打仗,一路打到濟南,卻毫無音訊,父母老邁,擔心得緊,我隻好隻身往外尋了去,還沒到濟南,便聽說燕王戰敗回北,便又往回趕,隻沒料到慢了一步,再也沒有回到城內。”我信口編著,那士官見我說的並沒有什麽紕漏,便漸漸放下戒心,接著問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撒謊?你在北平哪裏居住?”

“花兒胡同裏正是我家,每每經過王府,還要在王府門口王妃娘娘善心布下的茶缸裏討一碗水喝。”

那幾個燕軍麵麵相覷,朝屋子裏打量了一番,我連忙說道,“我回不去北平,又沒有了盤纏,隻好找了這間沒忍住的屋子落了腳,有時候出去拿釵環換些米糧,有時候便是挖野菜吃。”

士兵見這裏確實也是家徒四壁,不像正經過日子的人家,便越發相信我的話,道,“你既是北平人,便跟我們一起回去吧,總別叫家裏二老擔心。”

“謝謝官爺,謝謝官爺!家兄勢必已經喪命在戰場,也就剩我這一個能養老送終的了。”

這幾個士兵將地上的南軍檢查了一番,發現已經斷氣了,便在外找了塊空地草草掩埋了,帶著我便上路,我借口要換件衣服,讓他們在門外等了我一會,在房間內迅速的寫了一張便條,告訴岱欽我遇到燕軍,可以回城了,讓他安心繞道回草原。這才開門與這幾個燕軍一起上路了。

路上,那士官告訴我他叫高斌,自燕王在北平自立為王之後,便入了軍,已經三年有餘了,不過以前神機營朵顏三衛都在的時候,並輪不到他們這些散兵上戰場,他們隻是留在北平駐守城池,維護城內治安安全罷了,自去年冬燕王在東昌戰敗回來以後,便閉關鎖城,把他們這些散兵也全部都集中起來加強訓練了,這才使得他今日出現在這裏。

“燕王在東昌被盛庸擺了一道,偷襲而至戰敗,此番回了北平,豈不是元氣大傷,怎麽也得整頓個一年半載,怎麽現在就開城迎戰了呢?”見高斌比較善言辭,我便想從他口中多套一些關於朱棣的消息。

“咱們就一座城池,總是這麽關著遲早有彈盡糧絕的一天啊,好在老百姓都是站在燕王這邊的,現在燕王又整治了一支軍隊,便想著不能再這樣死守嚴防,該主動出擊了呀。”

“那現在是在哪裏打?打得怎麽樣了?”我連忙問道。

“河間。王爺得到消息,盛庸在河間集結了一支部隊,便自己帶著精銳騎兵去河間,勢必滅了這一支隊伍,更要把盛庸這個小人一舉拿下,以解仇恨。”高斌雖然沒有真的領略過戰場,但是言辭之間卻是對燕師極其維護。

我略點點頭,“現在王爺是去了河間對嗎?”

“沒錯。我們這支是被分來做後勤和善後的,譬如我們今兒追的那個南軍,就是朝廷的探子,想要打探咱們北平的情況的,幸好被我及時發現,一路追擊,當然不能留他了。”高斌麵色得意的說道,“朝廷還有好幾支小隊在城外晃蕩,既窺視著城內的情況,更是對咱們北平城的人毫不手軟。千萬別讓老子碰見,否則老子讓他們嚐嚐咱們北平漢子的厲害!”

“噓……大人……”高斌的一番高談闊論還沒結束,旁邊一個小兵已經麵色驚恐,對著高斌輕聲喊道,他看起來十分年幼,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麵色蒼白,顯然已經嚇壞了。

“怎麽了?”

“看那邊。”小兵伸出手,往不遠處一個高坡指去,隻見那高坡上緩緩地出現一匹又一匹馬,慢慢的竟然站了十來屁馬,每匹馬上都是一個又高又壯的南軍,身穿鎧甲,手持長矛,而我們,隻不過三個巡邏的小兵帶著一個身體虛弱的女子,高低立可分辨,怨不得這小兵嚇得腿軟起來。

高斌年紀稍長些,此時也有些害怕,但是也知道對方是騎著馬的,我們幾個此時就是跑,光憑兩條腿也是徒勞,便立著等死了。

我也心髒撲通亂跳,要是落到南軍的手裏,萬一輾轉被朱顏血抓去,那還不如現在一死了之算了。那十來匹馬顯然也發現了我們,緩緩朝我們迎了過來,我細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陣腳,又看了看身邊的三個人,雖說一點點勝算都沒有,但是依舊不想坐以待斃,將最小的那個小兵手上的長刀奪了過來,說道,“你們才殺了他們的人,若是落到他們手裏,便要受盡折磨而死,還不如現在拚一拚,或許可以奪下馬匹跑路也未可定。”

這幾人本已嚇得腿軟,聽了我的話,才回過神來,一個個都顫巍巍道,“姑娘說的有道理!”

我迅速的將幾個人的位置擺成了一個小陣,四人背麵而靠,能夠相互扶持,也能互相救助。眨眼間,南軍已經趕到,一共十一騎,馬背上的人看起來便是很有經驗的,一個個目光如鷹鉤一般,幾乎恨不得將我們幾個生吞活剝。

為首的一個輕蔑一笑,“三個小白臉,一個女人,怎麽,你們想反抗?”

我皺眉看著他,心想這人一定是個小頭目,等下活捉了他,也許事情就有轉機,隻是我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也許久沒有摸過兵器,對自己實在沒有半點信心。不過終究還是要一試,總比坐以待斃強。

十一匹馬也看出了我們的陣型,便也團團將我們圍住,騎著馬的南軍比我們全部高出一大截,各個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就是跟著朱棣在戰場上,我也是痛痛快快的廝殺,可是此時,既不能動,又不能躲,竟從沒有這樣緊張和尷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