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陸秀珍是個獨生女,沒有兄長,自然也無法體會到有兄長是什麽感覺。 章節更新最快她隻知道,在小的時候,會很羨慕那些有哥哥的同齡人。

曾經,她像跟蹤狂一樣,躲在電線杆後麵,悄悄瞅著那些被哥哥們牽著手回家的同齡人。那個時候,她甚至覺得,有個兄長比有個爸爸,她的父親會凶,但兄長肯定是會護著她,寵著她的,如果她有兄長的話。

她對“兄長”二字曾經懷著很大的夢幻之感。

結果,當她終於遇見了石雨晴的兄長大人,她卻忍不住想逃跑了。

在看到石侗秧的本人,她終於知道初次見到石侗秧照片那種違和感,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了。

素來是工作狂的薑文霂突然有一天,一整天都待在家裏,連公事都挪到了家裏來幹。她正好奇得很,下午,薑文霂就告訴她。

“等下跟我去機場接個人。這麽多年,他也該回來了吧。”

當時她還傻傻地點頭,什麽都沒想,捧著本菜譜接著研究新菜單去。當然,她是失敗的幾率比成功的幾率高得多。

直至到了機場,她才從薑文霂嘴裏聽到一個名字。

“石侗秧倒是逍遙了很久。”

石侗秧?

她楞了幾秒,直到背後的冷空氣被一個人擋住,那個人的氣息隱隱約約從她的身後傳來,她才不得不轉身麵對那個男人。

石侗秧是個標準的帥哥,漂亮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標準的衣架子。

深刻的五官與石雨晴完全不相似,唯一能勉強覺得是兄妹的特征也隻有在他似笑非笑的時候臉頰兩側隱約露出的酒窩。

漂亮的男人從來都是不是好惹的,這話用在石侗秧身上完全一致。

當這個男人低下頭俯視著她,她竟然有那麽一刻想逃跑。

“李熙華絕對不適合你,唯一襯得起你的,隻有我。”

“如果,你因為那家夥而哭著來找我,我絕對不會安慰你的。因為那是你自找的。”

陸秀珍的記憶不是很好,自從畢業了之後,這麽多年來,她唯一能深刻地記著的人不多,隻有兩個,一個是李熙華,另一個是薑文霂。

而石侗秧,她曾經的追求者,她曾經有一段時間會想起他。但她現在幾乎想不起這個人。

所以,當這個人突然地出現在她麵前,身上熟悉的氣息漸漸朝她襲來,她渾身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麵對這個男人,她會想起她在李熙華麵前輸得有多慘,多沒尊嚴。

他的預言是正確的。李熙華那個男人確實不適合她,可惜當時的她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而是覺得這個男人是在嫉妒,他的偏激已經令他失去了判斷的能力。隻是,她沒想到,失去判斷力的人卻是她自己。

“又是這副死樣子,每次見到我你就不能改改其他的表情麽?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吧。”

石侗秧說話跟他張揚的外表一樣囂張。他皺著眉頭,瞥了一眼旁邊的薑文霂。

“我累死了,趕緊找個地方讓我泡下澡好好睡上一覺,每次見到她我都覺得倒了八輩子黴了。”

石侗秧有意無意地抬了抬眼,瞅了瞅眼前他名義上的妹妹。

自從十七歲之後,石侗秧跟石雨晴便沒再見過麵了,最多也是打電話,但電話也少打,兩個人在電話裏連話都懶得說,說了兩句話便掛斷電話。

做兄妹做到像他們兩個這樣,也是少見。

陸秀珍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情緒,在心底也一邊在八卦著石家兄妹之間的恨意。

她很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什麽,這對兄妹連照個相都勉強得很。如果是她,她有個哥哥,肯定會親親熱熱抱著他的胳膊照相笑得很開心的,哪裏像他們兩個,一副仇人見麵的臉。

薑文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安排石侗秧住進薑家,找了間客房就安排石侗秧進去睡覺。

石侗秧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似乎料到了,懶洋洋地瞥了薑文霂一樣。

“還是這麽摳門,你賺那麽多錢是打算一起埋進棺材的嗎?”

“你可以選擇不住的。”

薑文霂一副你要住便住不住就拉倒的神情,看得石侗秧一陣胃疼。

晚飯時間,陸秀珍看著仆人將廚房的菜端得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從廚房裏麵“移駕”到飯廳。

原本飯桌上一直都是靜悄悄,薑文霂遵循著食不言的原則,她則因為怕在薑文霂麵前露出馬腳而也吃得小心翼翼,不過這次,因為石侗秧的加入,這頓飯她吃得更小心翼翼,簡直是味如嚼蠟,痛苦不堪。

隻是石侗秧吃著吃著,突然停下筷子,原本很漫不經心的神情突然變得很正經而嚴肅。

“吃出金子了?”

薑文霂這話絕對不是玩笑,他臉部一點表情都沒有,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石侗秧卻沒立刻反擊,反而沉默了很久。

“這個粥……還不錯。”

陸秀珍聞言望去,石侗秧麵前的碗舀了半碗的瘦肉粥,正是她的傑作。雖然她知道這粥肯定不錯即使薑文霂沒怎麽吃,但她隱約覺得石侗秧話裏絕對不是這麽簡單。

晚飯的後半場再也無人開口。一頓飯吃得陸秀珍差點消化不良,飯桌上比平時更加沉悶,吃得她極其痛苦。

等到差不多快吃完了,陸秀珍覺得似乎整個世紀都過完了,石侗秧突然又問起那碗粥。

“你這裏的廚子是誰呢?煮飯的手藝不錯呢。“

薑文霂表情都沒變化。

“廚子都不錯,就不知道你講的是哪位?”

“那煮這碗東西的廚子是誰呢?我也想學煮粥呢。”

石侗秧這話說的認真,但他的表情卻依舊漫不經心,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陸秀珍嚇得頭都快埋到碗裏,恨不得將整個人塞進碗裏。

“我吃完了,你們自便吧。”

她身體硬邦邦地站起,一離開位置就恨不得馬上飛奔上樓。

關上房門,她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她竟然忘記以石侗秧那麽愛記恨的人,也肯定會記得她煮過的粥的味道的。

“我的鼻子可是比狗還靈呢。”

幾年前,石侗秧還一臉微笑地捧著她煮的粥,很驕傲地仰著頭對她說。老實說,石侗秧當時的樣子,她覺得他渾身都在發光,像鑽石一樣,更像傳聞中的王子一樣。

能被人這麽惦記著,她還真有點感動。她還以為,在她死後兩年,已經沒有人會記得曾經有過陸秀珍更甚至是她煮的東西了,多麽不起眼的一碗粥。

夜幕降臨,陸秀珍躺在床上,她閉著眼睛,卻是怎麽都睡不著,她側過身體,瞧了瞧旁邊的某位人士。

薑文霂正麵朝上,眼睛閉上,被子可以一晚上都保持很整潔的樣子蓋在他身上。陸秀珍對此是萬分佩服的。

她瞧了一會兒,確認了薑文霂確實是睡著了,她才悄悄拉開被子,披上外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她這幾天一直覺得心情很不爽,整個人都病怏怏的,也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了,半夜失眠也變成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都習慣了。

因此,她都習慣去廚房,拉開冰箱倒了一杯檸檬水,然後坐在客廳的沙發,在黑暗中默默地坐著,直到有睡意襲來才上樓去睡覺。

但是今晚,她似乎忘記還有個人的存在,以至於她被客廳多出的一個黑影子嚇到了。

“你……在幹什麽啊?”

她走近一看,石侗秧正盯著桌子上的一個碗發呆。

她瞧了瞧那個碗,沒什麽特別的,隻是石侗秧發呆的樣子非同尋常,她又再看了看那個碗。突然發覺這個碗很熟悉,竟是今晚飯桌上盛粥的那個碗。

仆人洗幹淨了這個碗,石侗秧還把它拿出來。

“她死了,你高興了吧?”

她轉過身的時候,身後的人突然開口了。

這話說的她莫名其妙。她扭過頭看向這個人。

“你什麽意思。”

她莫名地有些煩躁。

“她都死了兩年,你還想怎麽樣呢?”

一直坐在黑暗中發呆的人緩緩地抬起頭,俊美的五官慢慢顯露在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