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心結

40.心結

京貴之間流傳著不同版本的傳言:九阿哥在婚禮當夜獨宿書房。九福晉在婚禮當夜侍寵生驕惹怒了九阿哥。九福晉自婚禮的第二日不顧祖製氣得跑回了娘家。……歸根結底一個意思:九福晉失寵了!

清兒將身體站起還未及邁腳下車,便看到了從郊外踏春遊玩回府的胤禟和寶豔,雙人單騎,胤禟摟著寶豔的腰,從寶豔的肩上探頭向前說著什麽,引得寶豔嬌笑不已。

胤禟翻身下馬,然後回身從抱下寶豔,越過清兒的車子,直接抱著跑向九阿哥府。

兩個人嘻嘻嘻哈哈的笑鬧,旁若無人。

“爺,把寶兒放下來嘛!”寶豔的嬌聲軟語一絲不漏的傳了過來。

“就不放!爺疼你才抱你的。”胤禟大聲笑語,好象是故意說給什麽人聽似的。

柔兒重重的把一條鞍凳放在地上,然後扶著清兒下了車子。

“爺,福晉回來了,快放我下來。”寶豔將頭從胤禟的肩上探過,正好看到清兒下車。

“是嗎,爺怎麽沒看見。”胤禟放下寶豔,聲音透著慵懶不羈。然後回頭。

自婚禮次日從宮中謝恩回來,她就象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直接回了胡府,不遵祖製倒也罷了,還全然不顧他的麵子,他的感受。他本就一肚子暗氣,見她這樣做,更是氣上加怒,兩個來月的時間,他沒有去過胡府一次,也就沒有見到清兒一麵,這兩個月裏清兒做了什麽,他也全然沒有興趣知道,不管不問。

此刻看清清兒,胤禟不由火大,扭頭恨恨的進了府門,全當沒看到她,心裏氣憤極了,她還知道回來!還這身打扮!他堂堂的九阿哥的福晉穿的竟然還是男裝,她就這麽不屑於做他的福晉?不願意做他的女人?好象怕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不用她的提醒,他記著呢,他都記著呢!

清兒看到胤禟的背影,心裏自嘲,曾聽過宮裏的宮女們私下裏戲說‘男人得不到女人時,把女人當個寶,得到的時候就把女人當棵草’,看來還真是的。自從回了胡府就未再見過他,他果然已經變了,變了人也變了心。心不是不疼,不痛,隻是計較這些不是她的個性,何況她還有她的任務和胡家少主的責任在身,隨他吧!

她沒有抓住‘幸福’,她知道。

“以為手中抓住了幸福的時候,幸福其實早就從手中溜掉了。”這曾經是她最擔心的事情,最害怕的感覺,她卻再一次嚐到了。

寶豔在府門外回身向清兒迎去,在一步遠的距離,俯首為禮恭敬的說:“寶兒見過福晉。”

先聽到柔兒不屑的“嗤!”的一聲,然後才聽到清兒不帶感情的說:“姐姐不要這樣多禮,快起來吧。”

寶豔抬身對上福晉:膚如凝脂,目如燦星,唇如花瓣。穿著一身棗紅色的棉袍,外罩棗紅色披風,黑帽黑靴黑皮腰帶,全身沒有裝飾,俊俏嫵媚中透著勃勃英氣。這樣一個美人也難怪九爺對她一片癡情,心心念念的想著她。

照理說婚禮過後這兩個人該如膠似膝的才對,可是九爺在婚禮當夜獨宿在書房,福晉在婚禮次日從宮裏謝恩回來的路上直接回了胡府,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裏爺竟沒有到胡府看過福晉一次,要知道皇上賜婚後直到婚禮前,爺可是天天往胡府跑,一日不見隔三秋的樣子做了個十足十。自己想破腦袋也不知道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問爺,隻換來他的橫眉冷對,爺是說翻臉就翻臉的主,自己不敢再提。今兒福晉突然回府,兩個人在門外遇上竟是這麽個視而不見的情形,現如今京城裏說九福晉失寵的流言滿天飛,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

福晉雖還是小女孩的模樣,可是心智卻成熟穩重,敢作敢當的,她射殺她自己的貼身婢女尚且毫不留情,何況別人?自己一個側室夾在兩個正主之間,可真是得瞻前顧後了。

寶豔的腦筋還在轉載著,就見福晉已抬腳向府門走去,寶豔在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後,也就亦步亦趨的跟從著,把自己的腳步和福晉的步調調整到一致,微笑著邊走邊說:“福晉累了吧?怎麽臉色不大好,休息不好嗎?”

清兒隻淺淺的回了一句:“還好!”語氣無喜無怒,聽不出什麽來,似是不願意多說,寶豔她也不再多語,默默的跟在後麵進了府。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胡府,胤禟的身影已看不見了。寶豔直將清兒送到‘清心園’外。

“姐姐進來坐會吧。”清兒看著寶豔客氣的挽留著。

“不進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寶兒就先回去了,福晉也歇會吧。”寶豔臉上堆出笑容,懇切的說。

“那好吧!”清兒一肚子的心事,也未再留她,在梅蘭竹菊的迎接下走了進去。

寶豔望著爺親手書刻的‘清心園’三個字,再側頭看了看園子對麵爺的書房,歎了一口氣,然後怏怏的轉身回到了離這較遠的自己的‘瀲豔園’。

清兒坐在軟榻上,任柔兒給她換了便鞋,便裝。

梅擺上飯菜,清兒卻沒有胃口,“你們先吃吧,我沒有胃口!”

柔兒低低的勸說:“少主,你好歹也吃點,這些日子你光顧著練功,總沒按時吃過飯,今兒,胃又不舒服了。吃點吧。”

清兒搖頭,擺手,顯是不耐煩說話。

蘭說:“少主,燙燙麵吧。”

接過梅遞來的溫熱的麵巾,清兒揮手讓眾女侍退了出去。

拿起麵巾捂在臉上,許久沒有拿下來,肩膀聳動卻沒有聲音。

胤禟邁進‘清心園’的正廳時,看到清兒懨懨的坐在榻上,地上站著寶豔、青格、玉茹和素卿——他的一個側福晉和三個妾,四人正在給清兒請安,幾個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清兒的身上,清兒的目光卻沒有看向她們任何一人,仿佛是不情願見她們似的。人是他叫來的,而他是來看戲的。

幾個女人看到胤禟紛紛給他行禮,清兒也從榻上下來對他施禮:“見過爺!”胤禟一愣,‘見過爺’?清兒說的是這幾個字嗎?冷淡、疏離、規矩、循禮,同其他女人說的一樣,字數一樣,腔調卻不一樣,她們是欣喜的含著討好的成份,而她是平淡無奇的。心象被什麽刺了一下,麵上一抹痛切在對上清兒泛著紅絲的雙眸時,驚惶的擴展到心底。她哭過了!他伸手欲扶清兒起身,清兒卻慌亂的在他麵前快步的跑到屏風後麵的小間裏,緊接著,幹嘔的聲音便從小間透出來,柔兒和四侍女慌忙跟了過去。

胤禟聽到清兒的嘔吐聲,心裏是有著一些愧疚的,但是他還是生生的別住了自己的腳,在榻上坐了下來,抬頭卻對上寶豔笑意盎然的臉和其他幾個女人笑謔的眼色,胤禟不解的目光看向寶豔,寶豔沒有言聲卻伸手在腹部劃了一個半圓,這次他明白了。原來如此!他猛的站直身,冷冷的射向屏風,然後留下莫名其妙的幾個女人和渾然無覺的清兒大步的向外走去。

一會,清兒的婢女柔兒對幾個女人說:“各位請回吧,少主要休息了!”幾個女人在親眼見過爺和福晉的不睦之後,對福晉再沒有親近之意,帶著各自的婢女紛紛離去。